第18章 恶贯满盈,观音长发

庆帝斜靠在软榻上,若有所思:

“这天榜所提枭雄,像是互不干扰的两个世界,与大庆应该也没有联系。”

他轻甩了下广袖,命令道:

“这天榜情况,能查就查,查不到就算了。”

“但是要多留意,任何一块石碑的丝毫异动,都不能放过。”

天榜现世十有八九与神庙有关,庆帝想不出,除了神庙,还有哪方势力有这等手笔。

而神庙弄出天榜的意图是何,他猜不透,也难以放心。

庆帝想了下,让人将两块石碑安置在他寝宫中,以便能随时观察。

等石碑安置好,他挥退宫人,淡声问道:

“范闲那边,情况如何?”

陈萍萍双手搭在腹前,低头恭敬回道:

“一切如常。”

被庆帝提起的范闲,此时正在岸边训练。

无形气劲推出,离岸一丈远的地方海面掀起滚滚波浪,须臾间又落了下去。

范闲比划了下这海浪的高度,对比杨鸣挥手间惊天动地的架势,他这一击简直与婴孩无异。

“哎!”范闲丧气垂头,颇受打击。

杨鸣淡声提醒:

“你的心静不下来,运功就会滞涩,自然达不到想要的效果。”

范闲面色羞愧,呐呐开口。

“师父,我最近总是想起自己的身世。”

这几日,他总是忍不住想:

“既然我是皇子,为什么要对外说我是司南伯的私生子,我娘又是怎么回事。”

范闲琢磨不通,常常乱七八糟猜测,结果就是晚上难眠,白日练武分神。

“你是皇子,有些事情就无可避免。”

“不把精力放在练武上,等去京都后,沦为他人手里的棋子吗。”

杨鸣指尖一并一划,范闲踩着的数丈宽的山崖,瞬间就只剩下几步腾挪的空间,被切开的部分轰隆着落入海中。

这下范闲不用费心思让自己不要分神了,一不小心他就会掉进海里,然后再被杨鸣捞起来。

试了几次,范闲老老实实地专心练武。

连着三日,除却吃饭睡觉,其余时间范闲都被杨鸣提溜起来练武。

五竹抱着铁钎,立在不远不近地树下“看着”,没有插手过一次杨鸣对范闲的教习,这也是对强者的信任。

等杨鸣让范闲从崖上下来休息时,时隔三日,五竹才出声打断他们:

“时间差不多了。”

每三日,天榜就会公布枭雄榜的下一名。

杨鸣三人来到石碑前不久,石碑表面开始变化。

先是金光浮动,出现了一个人名。

“段延庆。”

紧接着名字消失,石碑画面中出现了一名青袍客,长须垂胸,面目漆黑丑陋,双腿残疾,唯独一双眼炯炯有神,透着凶煞之气。

范闲眼睛睁大,小声嘀咕:

“这古龙和金庸轮着来是吧。”

五竹不同常人,听见了范闲这声嘀咕,偏头道:

“小姐当年也提起过金庸。”

但是,小姐因何提起金庸?金庸又是何人?

五竹的脖子不自然地转动了数下,仍然没能想起来。

这时,熟悉的旁白声随着画面的出现,响了起来。

“段延庆是大理国太子,前途无量,可惜好景不长,大理内乱,奸臣谋国,他狼狈出逃,路上遭遇多方追杀,最后面目全毁,双腿残废,喉咙也无法发声,只能用腹语。”

“后来段延庆练成家传武学,成了一等一高手,残忍报复了当年追杀他的人,成为了江湖四大恶人之首……”

所有石碑前的人,都得知了段延庆的经历。

段延庆重伤残废后,曾挣扎着来到大理的国寺,即天龙寺,他希望枯荣大师可以为他主持公道,这也是他当时唯一的希望了。

但是大理朝臣都以为他死了,拥立了段正明为帝,段正明又将弟弟段正淳立为了皇太弟,彻底绝了段延庆的希望。

他悲愤欲绝时,在寺庙中遇到一女子委身,这场露水姻缘,让段延庆振作起来。

他将那女子视为观音,深埋心底,又将家传武学融入自身所创的铁杖功夫,成为一等一的高手。

自此,段延庆杀人如麻,恶贯满盈,处心积虑夺回皇位。

他屡次算计段正淳和其子段誉,却屡次被人破坏阻挠。

当他寻到机会,即将杀死段誉时,却骤然得知段誉是他亲生儿子,他念念不忘的“观音”,就是段正淳的王妃刀白凤。

段延庆心情激动,喜悦满怀,多年的苦楚都化为乌有,只觉得功名利禄不如儿子可贵,顿时幡然醒悟。

在段誉认他为父后,段延庆就退隐山林,而段誉最后也成为大理皇帝,间接实现了段延庆的心愿。

庆国皇宫。

石碑上,段延庆身影渐渐消失。

庆帝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暗道:

“没出息,竟然因得了个儿子,就放弃了多年筹谋。”

“就算段誉认他为父又如何,儿子登基为帝,与自己登基为帝,岂会一样。”

“若是以段誉这个亲生子为棋,何愁不能实现当初的志向。”

他甩了甩龙袖,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没兴趣再看。

这样的人终究成不了大事,顶多只能当一时的枭雄。

庆帝指尖扣着腿侧,忽然吩咐道:

“去,把陈萍萍和司南伯给朕叫来。”

他不由想到了范闲和自己多年筹谋布局。

同样是亲生儿子养在他人名下,庆帝与段延庆的选择截然不同。

鉴察院。

少年模样的言冰云困惑地问:

“刀白凤为何要委身段延庆?”

“以段延庆当时的邋遢,身为王妃的刀白凤应该看不上才对。”

言若海愣了下,猜测道:

“段正淳风流,刀白凤此举应该是为了报复段正淳。”

言冰云却摇头,一板一眼地反驳:

“当时的段延庆与乞儿无异,即便报复,也可以另选旁人。”

“这刀白凤和段延庆的行为,反倒像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院长,你觉得如何?”

言冰云自觉他爹给不出满意答案,将目光投向了旁边不言语的陈萍萍。

陈萍萍盯着眼前古板冷清的少年,笑了笑:

“或许,刀白凤还存了别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