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生只如初见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

放眼望去，也见不到几个行人。

这么冷的天气，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是没人愿意在街上瞎溜达的。

不过，街头巷尾、胡同旮旯里隐隐约约有三五成群留着长发的小混混，他们抽着烟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贼眉鼠眼，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大街上过往的每一个人，寻找着下手的目标。

他们都是历年来返城没有工作的知青，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基本上无所事事。

没有正式的工作，也就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家里又嫌弃的不行，只能出来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今天卸人家自行车轱辘，明天进厂偷东西，后天敲诈点钱，反正就这么的混日子。

李明川出了四合院大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他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抬头望去，只见胡同靠近街道的尽头隐隐约约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

此刻，正一脸神情紧张的向这边望来。

随着距离拉近，李明川终于看清了这世他从农村带回来女知青老婆的模样。

见到她的那一刻，李明川神情为之一窒。

那是一种能让所有男人暂时屏住呼吸的美，就像江南不经意遇到的一帘烟雨。

诗意朦胧，氤氲围绕，雾里赏花，波澜已惊。

冷凝姗今日穿的很素，一袭青色的衣裤，齐脖的黑发柔顺的披在肩上，身上没有戴任何的饰品，就连那张不施粉黛的俏脸，素面之下，更衬托出她天然的绝色。

李明川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绝色的女人。

原本他以为原主记忆中对冷凝姗美印象够深刻的了，没想到，今天见到本人后，给他的感觉还是那么的惊艳。

李明川有点痛恨自己见到绝色女人后这般没出息的样子，但……这女人实在是太美了，正常男人见了她，恐怕都会忍不住胡思乱想吧。

李明川此刻内心纷乱，离婚的念头顿时一扫而空，瞬间决定，这样的绝色的老婆决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来了。”

见李明川一直盯着自己看，冷凝姗俏脸微红，微微低下了螓首。

“嗯。”

李明川慌乱的应了一声，暗中掐了一下大腿，让自己清醒一点。

“那个……”

两人见面，彼此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冷凝姗脸上的表情呈纠结之色，犹豫了一下，最终抬头道：“那个……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说离婚的事能不能往后拖一拖……我这边工作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落实下来。”

冷凝姗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回城，是以李明川家属的身份回城的，要是这个时候离婚，工作和户口什么的人家肯定不给办，说不定还会把她重新发回知青办。

说完这话，她似乎觉得对不住李明川，一张俏脸瞬间红到耳根后。

李明川闻言，摆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离婚的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忙你的工作就行。”

冷凝姗闻言，怔松了一下。

似乎觉得他的话哪里不对。

后来，她以为李明川是让她安心的忙工作的事，至于离婚的事不急。

所以，也就没往深处想。

“谢谢！”冷凝姗红着脸小声道。

“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

冷凝姗神情再次恍惚了一下。

随后，两人站在那儿不说话，空气陷入了尴尬。

“你……你工作找有着落了吗？”

冷凝姗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

李明川说着，就伸手指向了离这儿不远处的一群街溜子：“也许过不了几天，我就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了。”

“绝对不可以。”

冷凝姗一听，冻的通红的俏脸上立马露出着急的神色，微微一停顿，接着道：“我不允许你自贱自轻。自甘堕落，自暴自弃，我……”

说着，说着，脸色就红了起来。

毕竟，李明川有恩于她，又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这么一个上进的女人，哪怕只是暂时的夫妻，绝不允许自己的男人自甘堕落。

但是，转念一想，两人马上要离婚了，似乎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这话了。

李明川闻言，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微笑。

没想到他这个便宜老婆还是个中二青年，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一口气竟然用了三个成语。

简短的交流，他大体上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中二就中二吧，心里有追求、有信仰也是个上进的女人，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张口闭口都是柴米油盐。

生活不仅仅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你昨天看报纸了吗，上面决定恢复高考了。”

为了缓解尴尬，冷凝姗打破了宁静。

“嗯，我知道。”李明川淡然道。

他能不知道吗？

昨天一整天他都在抱着那本日历，沉浸在穿越的事实当中不能自拔，自然知道恢复高考是哪一天。

他也想过去参加高考，但是一想到大学毕业后还是要参加工作，然后继续在职场上挣扎求存，顿时没了兴趣。

现在的大学生活可不是后世的大学，和高中几乎没什么区别，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没一点个人的空间自由，而且大学的专业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完全是学校指定的，再说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要是进了保密科研单位什么的，一辈子都要隐姓埋名。

这样的生活不是他需要的，他也不需要这样的生活。

不过，好像目前没学历还真是寸步难行，连最起码的工作问题都无法解决。

这是个死局，由不得不往里跳。

“我打算参加高考，要不……我们一块报名？”

冷凝姗说完，脸色变得更红了。

“既然我媳妇儿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李明川耸耸肩道：“当然是舍命陪夫人了。”

“你……你……”

冷凝姗闻言，脸上更加羞红。

她没想到李明川会这么称呼她，一时间慌乱不已。

不过，静下心来仔细一回味，似乎‘夫人’两个字听上去并没有那么的刺耳，隐隐还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此刻内心慌乱，一颗心扑腾扑腾的跳的厉害，眼神慌乱，不敢看着李明川。

“我……明天上午八点在教委门口等你，别迟到了。”

说完，就想慌乱的逃走。

“等一下。”

冷凝姗刚想跑，就被李明川叫住了。

李明川走到他身前过来，淡定的瞧了一眼慌乱的她，然后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打算过两天拜访一下岳父岳母大人，你心里有个准备。”

“啊？”

李明川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转身离去。

望着李明川那坚定的背影，冷凝姗顿时慌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李明川吗？

当初两人认识的时候，李明川看她的眼神和其他的男人没什么区别，要不是为了回城，她才不会嫁给他呢。

没想到，回城后几日不见，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那么的横行专断，那么的霸道。

此刻，她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有点不同。

话说，李明川回到四合院后。

刚进大门，转角处就碰上了三双死亡凝视的眼神。

原来，刚才在他和冷凝姗见面说话的时候，李宗候他们几个躲在门后偷看他们呢。

似乎觉得偷看是件不礼貌的事，佟月花和李雪莹两个有点不好意思，眼神躲闪，不敢正眼看着他。

“哼！”

老货李宗候干咳一声，背着手，黑着一张脸道：“我问你，你们小两口子谈的如何？”

李明川闻言，见老爹干了亏心事还这么的理直气壮，心里直想笑。

于是，耸耸肩道：“过两天，我准备正式登门拜访岳父岳母大人。”

“这还差不多。”

李宗候闻言，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

见儿子如此上道，他也省心多了。

要是还像昨天那样，他不介意大义灭亲。

微微一停顿，接着道：“既然结了婚，那就要有结婚该有的样子，之前在乡下条件简陋，没办酒席，既然回城了，那就要按照正常结婚的流程走，该见家长的见家长，该定亲的定亲，该办酒席的办酒席，不能让人家说我们老李家失了礼数。”

“对对对，三转一响也是要准备的，可不能亏了人家姑娘。”继母佟月花笑着附和道。

“还有房子也要重新装修一下，家里的东西该扔的扔，家具该换的换。”李雪莹也在为能找到如此漂亮的嫂子而感到高兴。

李明川闻言，苦笑一下。

“爹，这些先不着急。”

眼看着李宗候的脸色又要变了，李明川连忙解释道：“我和冷凝姗决定参加高考了，办酒席的事能不能考完之后再说？”

“高考？”李宗候随后点头道：“恢复高考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们厂子里有好多青年请假去报名呢。”

说完，接着道：“也罢，高考这是大事，你们先着手复习准备高考，举行婚礼的事等高考完以后再说。”

恢复高考这么大的事李宗候当然也听说了，好在考试是在一个月之后，他觉得趁这段时间，把家里该装修的装修，该收拾的收拾，等高考完，就直接给他们小两口把婚事办了。

等结完婚后，小两口子要是考上了就一同上大学，要是考不上就直接进厂上班。

“谢谢爹。”李明川心虚道。

对于李宗候的理解和支持，他表示感激，但是觉得自己欺骗了他又感到内疚。

目前，他还没有和冷凝姗达成一致，结婚过日子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人家愿不愿意还不知道呢。

好在高考在即，他也只能暂时拿这件事搪塞，不过，眼看着高考在即，他必须趁这段时间搞定冷凝姗，要不然高考完，他就不知道如何跟猴哥交代了。

“哼，现在知道叫爹了，怎么不叫猴哥了？”李宗候有些臭屁道。

“谢谢猴哥。”

“嗯？”

不等他翻脸动手，李明川直接撒腿就跑。

他跑出去之后，并没有离开四合院，而是在院子里转悠了起来。

这是他两辈子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四合院，不免的好奇起来。

燕京四合院，院落宽绰疏朗，四面房屋各自独立，彼此之间有走廊联接，起居十分方便。

每个院落拱门处都有一个精致图案的影壁，房檐屋梁上雕刻着精美的飞禽走兽图案，院子中间随处可见花园，里面种着奇花异草。

这是个三进的大杂院，住在院子里的人鱼龙混杂，大约有二十几户的样子，院子里的人干什么工作的都有，有在家具厂上班的，有在学校当老师的，有在纺织厂上班的，还有的是文化宫放电影的……

他家就住在前院东厢房，一大一小两间房一共五十二平，大一点的房间被一道帘子从中间隔断，里间是老爹李宗候和继母佟月花干架的地方，外间是客厅，小点的房间也被两个并排的衣柜隔开，里间是妹妹李雪莹的闺房，外间是他的狗窝。

至于厨房，作为六级木工的老爹在走廊联接处用几块木板隔了一个两平米见方的木板间出来，平时做饭都在这儿，靠近厨房的墙壁上全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李明川皱了皱眉，难不成将来就在这狭小逼仄的地方生活一辈子？

况且还是和妹妹住在同一间房，将来两口子干点什么事也不方便啊。

燕京居，大不易啊。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人围坐在一起，又不由自主的说起了他的婚事。

“川儿，我和你爹商量好了，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啊，如果将来你们没考上大学，还是要踏踏实实的找个厂子上班的。”继母佟月花道。

“前段时间，你刚回城的时候，你爹就托关系，好不容易在机修厂给你找了份临时工的工作，将来要是考不上大学的话，你就直接进厂上班，到时候有个正经的工作，也能养活你们自己不是。”

李明川听了，内心有点激动。

这个继母对自己还真是不错的，比亲生母亲不遑多让，任何事情都想在他前头。

不过，多年孤傲的他一直对继母有偏见，认为是她抢了原本属于自己心目中关于母亲这个美好形象，甚至取代了亲生母亲的位置，所以，这些年一直疏远她。

哪怕有时候原主心里很感激，但是从不表示出来。

“我知道了。”李明川目含感激之情，轻声道：“谢谢您，佟姨。”

“你……叫我什么？”佟月花有点激动的看着他，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佟姨啊。”李明川不经意的重复道。

说完之后，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正式称呼过佟月花，平时都是“你”‘那个谁’的称呼，这还是头一次的叫她佟姨呢。

“老李，听见没有，川儿叫我佟姨呢。”佟月花激动的满脸都是泪水。

佟月花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回报，哽咽的说不出话。

都说后母难当，更何况她这个出身八大胡同声名狼藉的继母更难当。

李明川从小到大没少因为有她这么一个声名狼藉的继母遭受诸多委屈，平时对自己不是白眼嫌弃就是冷眼相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发自内心的叫她一声佟姨。

“这不是应该的吗。”李宗候闻言，冷哼一声：“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是再不懂点事跟吃屎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李明川闻言，嘴角直抽抽。

本来对于他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挺感激的，但是听他这么一说，那点感激之情顿时淡了。

“我的好大爹啊，我和佟姨聊的心里热乎乎的，怎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就不能给你好脸色，否则还不得蹬鼻子上脸。”李宗候道。

李明川嘴角抽搐了几下。

他觉得再特么和这老货聊下去，早晚白发人送黑发人。

随后，他决定在没有学到绝世武功之前，不再搭理这老货。

“哥，谢谢你。”

见李明川终于认可了自己的母亲，李雪莹也感到非常高兴。

“说话不要太客气。”

李明川有些娇宠的抚摸着妹妹的头，促狭道：“太客气了，容易伤兄妹情分。”

“嗯，哥哥这话说的我心里暖洋洋的。”李雪莹点头。

“别烫着就行。”

“这句话又凉了。”李雪莹撅着小嘴道。

“凉的这么快？”

李明川说完，兄妹俩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