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镇抚司衙门处,身着一袭黑色服饰的衙役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匆,面庞上鲜见笑意,都沉浸在手头事务之中。
姜宁刚踏入自己那方小院,抬眸间,便瞧见校尉时长峰正立在院门口,嘴角一股不怀好意的笑容。
姜宁眉梢轻扬,打趣道:“呦,这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时校尉嘛!今日是哪阵风儿,竟把您给吹到我这小地方来了?有什么指示?”
镇抚司内部人员构造极其简单,一名总镇抚使,镇抚司的最高长官,鲜少出现,有些人加入镇抚司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其下便是大周各地的校尉,每郡仅配置一人,犹如一方诸侯镇守要地;京城作为首善之区,格局稍异,共计有三名校尉,时长峰正是其中一员。
镇抚司不像衙门,而更像宗门,几乎每位校尉在攒够了足够的功勋,或者到达一定的境界之后便会退下来,作为供奉的存在,鲜少出手,常年处于闭关的状态。
每一位校尉于其属地而言,无疑是手握绝对权威的执掌者,而京城则是三位制约。
但是对于镇抚司的正式成员来说,彼此之间更多的则是一种同门之谊,不会像真实的官场那样,绝对的上下级观念,等级森严。
姜宁知道时长峰亲自来自己的小院,肯定不是闲逛,绝对没什么好事,所以也没有客气。
时长峰见状,笑意一绽:“小姜宁呐,瞧你这话说的,我哪有那般神秘,还神龙见首不见尾。”
姜宁柳眉轻蹙“行了,时校尉,别兜圈子了,有话您就直说吧。我可不信您大老远跑来,就只是单纯为了看看我过得怎么样。”
时长峰佯装委屈:“怎么,我这做前辈的,关心关心后辈还不成啦?”
姜宁懒得理会他这套说辞,直接丢过去一记白眼,意思很明显,别废话了。
时长峰也收敛笑容:“这不是瞧着你近来忙得脚不沾地嘛,我特意给你送个帮手过来。”
“什么人这么牛的背景?这走后门都能走到您堂堂校尉头上,可真是稀奇事儿!”
时长峰嘴角微微一抽,陪着笑道:“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走后门,这分明是因事制宜,多个得力帮手总是好的。”
“哼”姜宁轻哼一声,双手抱胸,“老老实实从外编干起不就得了,一步步凭本事往上爬呗。我这儿可不是什么收容所,随便来个人我都接纳。”
“这位的身份着实有些特殊,外编人员的身份安置确实不合适。”
“呵,皇权都不能干涉镇抚司内务,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了,这位到底什么情况,能破了这规矩?”
时长峰解释道:“你也知晓,当今女帝可与其他君主不同,镇抚使大人亲自请她登上大位。虽不知为何如此,但很显然,镇抚司与皇室平起平坐的地位已然发生了变化。”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停停停!”姜宁赶紧摆了摆手,脆声打断道:“我可没兴趣深挖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人我收下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管他什么尊贵身份,进了我的地盘,在我手底下都得给我老老实实地当苦力。”
“那是自然,人交给你了,自然是你说了算,我此番也就是行个方便,可不是给你送个大爷过来,这点你大可放心。”
“没事了吧,那就请吧。”
姜宁毫不客气,下巴朝着门口方向轻轻一扬,直接下了逐客令。
周遭空间泛起一阵无形涟漪,时长峰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空气中传来略带调侃的话语:“小姜宁呐,你这脾气,可是越来越不可爱了哟。”
......
......
夏无伤于客栈悠悠转醒,尚带着几分惺忪之意,便听得一阵叩门声。开门一瞧,竟是上次在镇抚司负责登记的那位小吏。
“夏公子,恭喜恭喜啊!镇抚司特命下官前来,邀您入职!”
小吏满脸堆笑,那热络劲儿与先前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彼时,他还鼻孔朝天,一副公事公办、冷淡疏离的模样,虽说测试完夏无伤天赋后,态度稍有缓和,可也远不及如今这般热忱,直把夏无伤弄得有些受宠若惊。
“夏公子?”小吏见夏无伤愣神,又唤了一声。
夏无伤回神,拱手致谢:“劳烦大人亲自跑这一趟,实在是辛苦您了。”
虽然心底揣测着态度转变背后的缘由,不过面上依旧不露声色,礼貌周全。
二人一路朝着镇抚司行去,路上交谈间,夏无伤知晓了这位小吏名叫刘博,专职负责镇抚司新人招募、安置等一应事宜,在这镇抚司衙门里,也算个熟面孔、大忙人。
来到镇抚司衙门,夏无伤就遭到不少人探究的目光,很明显这位一看就眼生,但是居然能让刘博亲自带领,让许多人好奇。
“刘大人。”
“刘大人。”
沿途不时有人恭敬行礼、热情招呼,瞧这架势,刘博在镇抚司显然并非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是颇有几分威望与人缘。
再度来到那熟悉的登记处,刘博郑重地将一枚身份令牌,还有一袭崭新的镇抚司官服递到夏无伤手中,细细介绍起来。
“夏公子,这令牌是咱镇抚司人员独一无二的身份象征,更是记录功勋的关键之物。在咱们这儿,功勋是重中之重,不管是升职,还是兑换各类珍稀修炼资源,统统得靠积攒的功勋说话。”
“至于规矩嘛,身为正式成员,镇抚司通常没啥严苛束缚,大多规矩都是各位上司依着自身脾性、行事风格自个儿定的。等之后您的直系上司自会跟您讲明白,下官这儿就不多啰嗦了。”
“等等,刘大人!”夏无伤越听越不对劲,“正式成员?我不用从外编起步吗?”
这刘博进来就开始给自己讲了各种福利,没提半点规矩,夏无伤还纳闷,这镇抚司的外编也太舒服了吧。
刘博闻言,也是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呐呐道:“额……许是瞧您天赋卓异,上头便特批直接跳过了吧。”
他心里比夏无伤还纳闷,在镇抚司干了这些年,跳过外编直入正式成员之事,别说经手,便是听都没听过,正因如此,今日接到指令时,才不敢有半分怠慢,亲赴客栈接人。
“还有这种好事呢。”
“……”
“好了,该交代的下官大致都说了,现下便带您去见直系上司,往后在司里,您诸事只需对她一人负责便是。”
刘博整了整衣袍,抬脚在前头带路,往姜宁所在小院走去。
路上,夏无伤按捺不住好奇,凑近刘博问道:“刘大人,不知我这上司是个怎样的人物呐,性情如何,可好相处啊?”
“这……”
刘博脚步一顿,神色略显踌躇,吞吐着欲言又止。
见刘博吞吞吐吐,夏无伤从兜里摸出一锭银子,不着痕迹地塞到刘博手中,陪着笑道:“刘大人,您就给在下透露透露呗,我也好提前有个底,心里有数,免得日后触犯忌讳呐。”
刘博左右张望一番,接过银子,见四下无人注意,这才稍作斟酌后开口:“姜大人是个好人。”
“?”
夏无伤满心期待着能听些详实有用的描述,没成想等来这么句好人?不禁腹诽:这算什么话,收钱不办事呐!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小院。刘博脚步明显放缓,神色间十分谨慎,蹑手蹑脚地领着夏无伤走进大堂。
“姜大人。”
此时姜宁正伏案忙碌,毫无女儿家的忸怩作态,一条修长白皙的大腿随意搭在案牍之上,手中攥着一份卷宗,正专注地用毛笔勾勾画画,批注着什么,那模样,活脱脱一个不拘小节、洒脱随性的女中英豪。
察觉到有人进来,依旧维持着坐姿,只抬眸扫了眼来人,目光在夏无伤身上停留片刻。
刘博赶忙行礼,声音显的有些紧张:“姜大人,这位是夏无伤,新进成员,往后便在您手底下做事了。下官已将人带到,先行告退。”
言罢,深施一礼,匆匆转身,脚步急促地退出大堂,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意味。
待刘博走后,姜宁方才悠然起身,收敛起方才那副随性肆意坐姿,从案牍之后走出,美目之中透着审视,将夏无伤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
“姜大人。”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姜宁围着夏无伤不紧不慢地踱步,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一圈下来,她朱唇轻启,调侃道:“生得倒是白净,还挺养眼的。”
言罢,还啧啧称叹两声。
夏无伤被姜宁看的有些发麻,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此刻,他算是彻底明白刘博先前为何那般吞吞吐吐了,眼前这女子,行事风格洒脱不羁,着实难以用三言两语简单形容。再瞧刘博离去时那诚惶诚恐模样,夏无伤心底默默祈愿,但愿真如他所言,姜宁是个好人吧。
姜宁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刘博那小子,都跟你把规矩讲明白了?”
“刘大人说,往后一切听从姜大人指示便是。”
姜宁摆了摆手,神色间多了几分亲和之意:“行了,既已踏入这镇抚司的门,往后便踏踏实实地跟着我做事。别再一口一个姜大人叫得那般生分,听着别扭,往后你大可直接唤我头儿便是。”
“头儿。”
“我手底下,一共就三个人,算上你这新来的,另外俩这会儿正忙着在外头办事呢,日后会见到。”
姜宁转身踱步回至案牍旁,伸手随意拿起一份卷宗,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边悠悠说道,“既然刘博那家伙没同你细说,那就我来说了。平常若是没啥事儿,不必日日报道,自在些无妨。只是,我这儿若是传唤你,必须得随叫随到,咱镇抚司的令牌,里头暗藏玄机,队员之间能借此产生灵魂感应,彼此通讯,切记随身妥善携带,莫要弄丢了。”
“知道了,头儿。”夏无伤郑重点头。
“加入镇抚司,那么大家就是一家人,你倒是不用把我当成上司,算是个师姐的身份吧。”
“镇抚司行事,不向任何人负责,不受任何势力约束,不过,镇抚司有一条规矩,那可是雷打不动,绝不可以直接杀害大周在职官员,你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当然咯,镇抚司提交了谁的罪证,往往第二天就会被朝廷抄斩,但是不可以自己动手。”
“是。”
正事说完,姜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巧了,你今日来得正是时候,有桩趣事,正好带上你一道去历练历练,长长见识。”
“什么事儿?”
“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