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哥哥应该只教会了怎么使用筷子吃饭,对于面对凶相的对手该怎么握刀似乎还没有排列在序。你也疯够了,现在,我们该去找皇帝了。梧桐下手,不分轻重的。”无寂忽然松懈下自己一部分的警惕。
“姬爻。”无寂朝姬爻轻声喊话,他看见姬爻把使用过的弓矢一支支重新收回背包。
“真实的世界她已经瞥见了一隅,剩下的不是我们的工作。”无寂吐出带血的唾沫,喉咙间还是残余血腥的微甜味。
“你下手可真重,我甚至认为你真的失去了控制。”姬爻有些呆滞,没有太注意听无寂在说,他膝盖弯曲一点,手撑着石头墙让身体得到呼吸和休息。
“现在出去也许还可以看见一点光线,现在应该有萤火出巢了。”无寂没有重复对姬爻的喊话,他把自己的刀收好。
穿着浅蓝色碎花洋裙的布娃娃乖巧的坐立在床头,娃娃的身躯下填充满羽绒的泡沫颗粒,拥抱感很柔软。在她膝盖上落有绣画着森林木屋的毯子,蝴蝶在不规则的光线里穿行。一对柔软的手掌朝苏玉娆回忆深处进行试探,钥匙在机械锁芯里扭转。木屋前面有清澈的溪流,可以看见鱼跃,拍打着涟漪。
餐桌上留着温热的汤,落地窗下的冷色系声控灯暗蓝色。热水注满拿来泡澡的白玉瓷容器,睡意重复泛滥,一套薄纱刺绣的睡衣叠放在床尾。
苏玉娆触碰着蜃楼下的虚幻,美好的光景锁在泡沫里。
冰冷的风和被毒牙命中的痛觉把苏玉娆带回现实。
她脸色苍白。
对面的无寂一样面无表情。
雨声渐长,声音细碎的快要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借老板的鲜花店短暂的躲避雨水,现在离天晴还有很长的时间。”触碰到半枝莲花却没有留意老板低头后的含羞。
“上次她送你的暹罗猫已经养到了几岁,或许关于猫的幼崽都已经绕成了一次圆圈。”雨击打鼓声绵长,乌云堆叠厚厚一层,似乎在炽热的星云体系上束缚冰凉的枷锁。
谈话声萧瑟,含在嘴里的糖快化了。
把领带随意的挂在衣领上,绳结位置松散,玫瑰金色的肩章下衔接着一缕流苏,一瞥的祖母绿色忽然闯入一整片金色的稻田,打扰了原本的安宁局势,灰色羽翼的隼在稻草人的肩上停下,下降中又一次攻陷了一座城池,掀起硝烟。
在演武殿和英灵殿交界的十字路口,再通过婉约售卖鲜花的花店,眼前的钟楼古铜色,高耸深入云间。
“学生下课了,今天播放的铃声总算和之前有了分别,是不是嵌入了新的角色。”元议院的会议室幕门半敞开,有茶香和烟熏味一起流窜至门前,陆思冥停下脚步,她的裙摆却超过幕门一毫厘。
“小陆,这里没有外人。”里面的人对陆思冥发出语言邀请。
“可我就是一个外人哎,我甚至没有参与过元议院第一次的会议。”陆思冥在门口踱步,也不时朝走廊外看。
“我不记得有雨,还是现在的天气预报已经到了失灵。”雨在广场中央落下,然后向着左右扩散溅射开,软底的松糕鞋和酒红色漆釉面的高跟鞋都踩进积水里。
陆思冥把头发散开再扎好,又犹豫过一秒,在一滴雨落在树叶面上,她推开元议院的幕门。
“好久不见了,座椅上居然还没有落下灰。”选在靠近角落的位置,陆思冥坐下,她折叠好未拆封的信纸,放在抽屉里,打算就这么守着,守着直到天黑,直到下一次的四季轮回。
圆桌会议上出现的人都读不出陆思冥此刻的心思,这样就是最好,想睡觉就有人来赠送枕头。
“对于今年学生的培养计划,我把权力就交托在小陆和李谦思这里,外面还在下雨,我也要回家收拾衣服和被子了。”斗篷之下是苍老的声音,仿佛已经活过上千年的岁月,老人面对年轻或者是自己对立的一方人,那颗想要嗜血杀神的心和态度也悄悄隐藏起来。
“小陆,年轻人的心态不妨大胆一些,天幕坠落以后,还有上一辈的老人在撑。”第一位离开座位的是欧阳静雪,他没兴趣来听,参加元议院的圈子只是出于无聊想着打发时间。
“欧阳静雪,一个安静文艺的名字非要做一些暴力血腥的事情,他这样的脾气,这名字怎么算都不应该在他身上。”出现在陆思冥肩上的白尾猫发出梦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惹出麻烦事,用时间来煮咖啡多好。”陆思冥也准备起身离席,李谦思却早在她前面一步。
“权力这种东西我不喜欢,你都拿走。”李谦思背上挂着一只米白色独角兽的背包,她脚步急促,似乎快过了风。
“我也不喜欢呐,就像是背负了一整座山,知道花和王冠的位置,可还是有很多人死在了路上。”陆思冥也起身要离开,她进来时,今天的会议已经快到尾声,她碰巧见证。
风急促,旋转之下成了范围更宽的风阵,被困的蚂蚁千军溃败。
“好像忘记收衣服了,按照现在下雨的趋势,明天只能穿裙子来听课了。”离落幽兰已经让雨水打压的抬不起头,固守的泥土也被逐渐攻破。距离稍微在远一边的启思藤竹也嗅到一丝不安,锋利的竹子叶脉一瞬间也不好出手,风雨压城,手掌之下的庇护也要被倾覆。
陆思冥停在楼梯口,她说。
“刚才说出的话其实不用太认真,你的独角兽蛮可爱,是在哪家寻觅到的宝贝。”
“我的衣服也来不及收回了,所以明天有人陪你一起穿裙子。”李谦思看着空余一半空间的背包,她没有带雨伞。
把穿在背心外的衬衫换下,李谦思把衬衫支撑在头和肩上。
陆思冥肩上的白尾猫招了招手,胡须也灵敏的感应着周围。
“真好,还以为明天我只能一个人当一处很特异的风景,虽然说我也有贴近皮肤色系的长袜。”陆思冥把自己的雨伞抖落开,似大朵褶皱荷花一般。
“勉强够支撑到我们回到宿舍楼下,不然谦思你就委屈点往我这里再靠近些。”陆思冥眨眨眼,她伸出手,向李谦思传递好感。
李谦思看了一眼她,一下子没有说话。
“我还没有和一个人认真说过晚安,所以我和时间走的一样快。”陆思冥忽然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李谦思只听见一声猫叫。
时间在走,在李谦思眼里走得很慢。她走在陆思冥身后,方向却朝着靠近南岸港口的海。
冥王之眼,一年只发生两次涨潮现象的海域,第一次是在新年初始,月亮颜色是占据一半的血红色,引力在迁徙,推动着海潮汹涌。
“那第二次呢,还需要等待多久才会看见。”有人问,此刻海域平息,是不见波澜的。
鱼群惊落,是黑海白月。
沙子吞吐,把李谦思的脚步声和踩踏的重量都吞没殆尽。
“第二次,黑海白月,月是极昼,海为永夜。”李谦思后背生出无尽的寒凉,她已经捕捉不到陆思冥的痕迹,诡异的是她听见了雨顺着雨伞骨往下滴落的声音,只有一刹那的惊觉。
“陆思冥。”她左右转身,眼前除了一片漆黑。
海潮上浮,蔓延到李谦思脚边,她提起裙摆向后退开距离。
“你出现幻境了,不过脚下的这片积水好像也装不下太大的场景哦。你叫我的名字好用力,我就在你前面,现在停下来等你一起同行了。”陆思冥抱住李谦思的后背。
“冥王之眼,那谦思你看着我的眼睛,会不会害怕。”陆思冥靠近李谦思的侧脸,从她唇间吐出温热也带着茉莉浅香的呼吸声微弱。
风撞在走廊两侧的围墙上,墙面像是白垩纪时代遗留下的产物,触碰就是碎裂,和今天预告的风速大小无关。
风开始攀登,锋利的气息指向宿舍最高楼层,最后一间房里的人已经熄灭了灯,她用羽绒的被子把自己全部包裹,呼吸逐渐进入平缓。下午的体测给身体带来也留下些后遗症,金属炽烈发烫,灼烧在皮肤表层,再往骨子细缝里钻,连接骨骼的脉络也被撕扯到极限。
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空调散播的冷空气左右裹挟着司惊弦,视线聚集焦点有些乏力,眼眶泛红,红色的血丝游离无序,眼上刺痛,天花板上的万花芳华也变的狰狞可怖。
风用力敲打窗户,绯色红木枢无法忍受这种自然的野蛮力道,发出不安定的声响。司惊弦抓住枕头抵在腰侧,身体的重量往右倾斜。
“今晚只有星星和月,冥王答应不会在今晚所有的时间里张开红色的眼睛。”宿舍楼前,陆思冥开始涉足第一阶楼梯,每踩过一阶都像是惊扰过一次平静沉默的音符。
李谦思在背包里翻找钥匙,似乎她也要打开藏在盒子里的一些秘密。
人影无声,她在零零一号门前停下,漆黑色的海水也停滞在她脚边一步。
座头鲸抬起笨重的脑袋,呆滞的朝灯塔方向看,明亮黄色的航灯几乎贯彻到海里最深,鱼群绕着这柱光线游曳。
赤色的钢铁巨轮已经进入避风港,大副在逆风位置点燃烟,良久才肯呼出一口潮湿的烟雾。
座头鲸继续和航灯的长远光线对视,温暖的洋流浩瀚,入侵着这只大家伙的眼睛。航灯指向一处孤独的山,属于山的棱角全部被夜晚这张巨幕吞噬,座头鲸发出深沉的叫鸣声,鲸歌回应着这柱信号,此起彼伏。
不谈居合的僧侣在鲸背上弹奏琵琶,枫叶的时间太短,碰不到海洋的屋脊,白色的月光显露,开始分割两岸。暖风延绕,环流里分散着咸涩。
酒樽里盛下一半的清酒,天上枯瘦的月倒影在里,有风吹就偏左边的摇晃。座头鲸的航向也偏左,洋流在它侧鳍边反复折返。
鱼群聚散,绕着座头鲸这座海上孤岛缓缓吟歌。低频率的声音无限环绕,座头鲸位置在中央,四面八方都有斑斓的鱼群追随。
一声鲸歌啸唳,现在听着相似千万蜂鸣,声音聚集成了狂潮,朝着岛中央冲锋,座头鲸也堪堪回避,巨大的身躯摆动惊起波澜。座头鲸快速下潜冲撞了鱼群,尽管刚才它们还是自己的簇拥者。
琵琶声起了萧瑟之音,僧侣挽起宽袖,弹拨的声乐在风里传播,是花开一刹,柔软的香盘旋在庭院中央,有花落剑锋之上,从容不迫。忽然疾风骤雨,打落一地花残,僧侣朝向远天又把视线牵扯回到眼前一树,海棠梨花落,泪入池中眷鸳鸯,《草木集》第一序记言。
风不肯停歇,只好把酒和残缺的一瞥月色共饮入喉。
座头鲸生起感知,屋脊上的人已经离开。
霁月清风,碧海潮声。
月摇摇晃晃,树影婆娑不正。
散落一地的卫生棉,包装华丽,一张折叠椅无人来坐,嵌在天花板里的灯光孤独,垂直着,依靠釉面的地砖才折射出伫立的白色光。
浴室里的灯熄灭,温暖的水雾也在一团一团的消散。
摆放在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偶尔透着玫瑰的高贵香气,可以携带走的化妆镜,镜面沾染上山茶花色的印痕,像是唇印,亲吻过柔软的肌肤也被暖色入怀。
天台安静,风路过也无声无息,这里的视线被临天的高楼遮蔽,看不见拿海洋做地基,在上建筑的巡航灯塔台,方圆海里都可倾听鱼群和鲸的低祈声,凌含坐在天台的围栏边缘,围栏是老旧的,已经生出铁锈,虽是摇摇欲坠,却凌含不为所动。家里寄送出的信件被他遗忘,只领走了一罐新年的奶粉。
也不是个孩子,就别跟在大人背后苦恼没有糖吃,哭闹着无理取闹,眼眶红了过后躲在被子里幻想着数星星。
月光走了,走的匆忙,凌含侧手翻身下了围栏。
“也许时间久了,圣师堂会是你第二处家。”家里兄长留言,时间是入学后的第三天。
凌含把可乐随意扔在沙发上,身体忽然柔软的像只猫,蜷缩在沙发阴暗的角落,夏蕊走过,把绒毛的毯子扔在凌含身上。
“剩下一半的酒,是放好在冰箱还是现在喝了,反正明天早上也不用早起。”夏蕊打开电视,雪花转为黑白。
梨花开在凛冬,城市里开始迅速降温,加绒的呢子大衣搭配红白色格子纹的长款围巾,有学生散步出现在梵京街的首尾。
“好像没有好看的娱乐频道,电影也是前几年写的烂剧本。”夏蕊把电视声音调小。
“你是属猫的吗,等着人来照顾。”夏蕊坐在沙发右边,冷漠瞥眼凌含。
“不过奶粉的适用群体有很多,你这贵公子端着的也是百里挑一的商品。自己把水煮沸,我不是家里选给你的保姆。”夏蕊伸手去拉凌含,摘叶飞花一般,她手上的力气增加,犹如虎扑擒拿。
凌含神情空洞,没有太强烈的反应,他手腕被夏蕊擒拿高举,现在真的像是一只被主人捉弄的宠物猫。
“病怏怏的,没意思。”夏蕊把抱抱熊推进凌含怀里。
“睡觉还是把酒煮热,然后一起等天亮。”之前的话题作废,夏蕊也不想再延续。
“过了考核期,接下来要通过的门,路上应该不平坦。”凌含眼里稍微回神,他心脏猛然颤抖,瘦鬼荆棘的寒芒又一次在他眼前划出锋利的弧线。
“姐姐说在害怕的时候要吃糖来安慰神经,在封闭的长廊里,哪里会有一颗糖,呼吸都是奢望,就别提太阳,好像多少力气也打不进那一堵铁壁。”凌含推开有自己一半高度的抱抱熊,忍住了一声咳嗽。
“圣师堂挺开放,默许了你和我在一个空间。大房间让给你,合上窗帘,我可不喜欢和月亮一起熬夜再看天亮里的太阳。失眠比死难受。”和刚才不同,凌含似乎回到了野蛮的状态,捕猎前先和猎物打声招呼,算是他的先礼后兵。
“别装了,你这傻子,一只不会说话的抱抱熊消化不了你的孤独感。”夏蕊不愿参与凌含现在的情绪,上升太快,也坠落的更彻底。
布满天幕的星辰从破军位开始闪耀,又在贪狼位熄灭,文曲武曲作壁上观,巨门合掩。
“为什么要入学圣师堂,你是一个顺从家里大人的乖小孩吗。”夏蕊拉开落地窗。
“这样的问题也会同样埋在自己心里,是我自己不想主动提起,有的人冲过终点线,就没时间来顾身上衣服上染上的血,有的人和我们一样沉默,忘记了责骂出这个题目的人,不过我看见,他和她们都疯了,然后被老师驱逐出圣师堂。我和你是幸运,暂时没有被这里的老师察觉出害怕和恐惧。”落地窗只透出很微小的缝隙,外面人山人海般的热闹,行人手上提着的花灯,也是繁华里的一角落光亮,偏爱的人用血肉抵抗风雪,爱不自知的人把心脏裸露在火和恶魔的眼里,听送葬的幽冥歌,渡白色的桥,孟婆在桥头站立,她身边正煮着一锅冷汤。
夏蕊半躺在沙发柔软的漩涡里,一双柔蓝色的袜子上,系成蝴蝶结形状的一段缎带上反射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猩红色也魅惑,狐狸穿着酒红色的高跟鞋,抽着浓烟。
“你不在意这两个人今晚闹出些什么动静,你心真大,龙欢。”陆思冥停止敲门的动作,她落下举着的左手,退出两步距离,刚好和龙欢站在同一块地砖里。
“你我都年轻过,也同样见识过塔塔河边的落花流水。”龙欢摇摇头,她依旧站在原地。
陆思冥轻声叹气,“好嘛好嘛,你有你执着的相信,那我只好陪你一起相信着什么了。”她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将军站在烈风之下,从容不迫。
“但愿他不会伸手找我们讨要一碗孟婆汤,说真的,我在这条路上不知道也害怕过多少次,前面是越来越窄的木桥,身边就是丛生的杂草枯藤,后面有宽敞的大道,可是,我怎么回头呢。”叹息声徘徊在走廊两头,首尾都是哀怨,背对月光的离落思绪一点一点的被剪刀剪碎。
温度上升一度,房间里不需要加上入冬才穿的衣服。
“知道鲸歌吗,那是一种孤独的演奏,只出现在深海里。”夏蕊隔着落地窗手指朝向海面上汹涌的漆黑色。
她眼底漆黑,看不见一丝光亮。凌含沉默的倒上煮热的酒,一片洛神花落,血红色开始蔓延出这个房间的框架。
“你好像很孤独。就像深海里丧失方向的鲸。”凌含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时间还早,时针和分针刚好存在一个完美的十五度。
“那是你自己,别把自己的心思和孤独感随意就摆放在桌上,没有人会同情理解,也不会存在一分钟的共情。别指望大人会施舍出一块糖或是一块面包,想成就你的王位,所有看得见的东西就都要自己争夺,或许手段脏的像是荒野里的盗匪。”房间里忽然有风声,门和地砖之间的缝隙被开凿出更宽,门外的人影也顺着进入房间。夏蕊咽下酒水,眼神锋利的像是淬过火的刀。
“有人总在关注你,这样的待遇在圣师堂少见。”夏蕊看着房门,似乎敲门声随时会响起。
“你真的是那种听从家里安排的乖小孩吗,就算是拥有妖师铭的人也喜欢着门外的一份自由,来这里,好像只是为了得到一件趁手像样的兵器。”夏蕊的目光依旧不超出门上的范围,那声突兀的脚步声早早被她识别,长廊里的壁灯有序亮起,尾末的一盏古铜色的灯,灯芯已经燃烧一半。
凌含终于开口。
“哥哥可以选择左右,我现在只能听哥哥的话。”凌含忽然失去言语的底气,最后的字眼让他咽下,消化在胃里。
“连面对面去和她说出退出的胆子都没有?乖小孩,这是你今年的悲哀。”夏蕊的身形阴影覆盖住凌含,在他上方悬挂的八边棱形水晶吊灯也开始摇晃,影子在地上延长又缩短。
门外的人极力克制着,连同心跳声都掩藏消失在水里。
“所以被接受喜欢的人是你不是我。夏蕊,排名第一的人是你才对。”凌含来不及去听门外的细微,隔着一扇门他也可以被监视。
陆思冥转身,和龙欢一起去看流浪在天幕间的云和星。
“再啰嗦,天都要亮了,以后少看那些没营养的空话。拿上妖刀的你似乎没有脸上浮现出的仁慈。”钟声空灵长久,掀动塔塔河水面上起了波澜。
“好嘛,那我们来猜这俩孩子下一站会是出现在哪里。我可不相信有人会好好睡,至少我的好奇心比猫重。”陆思冥数着凌乱的星星度过此刻无聊的时间。
“你喜欢看重的学生,记得要及时送上一罐牛奶,安慰这东西,要随时准备好最高等级。”陆思冥拍了拍龙欢耸立的肩,她身体一半的重量下压在此,好像不在意自己这个搭档的心情。
“你很惹人烦,至少现在,你打扰了年轻人的话题氛围。”龙欢拒绝,她回头一瞥,眼神淡漠。
“其实我挺看好这个家伙,虽然手上动作笨拙,心智也和孩童无异,你这个为首的师姐,怎么一开始就要放弃。”黯淡的破军星位忽然亮起微弱的光斑。
龙欢依旧只是一瞥。
“你在惋惜还是对他产生了悲悯。”
“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是天真的看星星数星星,成年以后的世界,你涉足的胆子也不大。”陆思冥挪开步子,她的身影消失在门下可以窥见的缝隙里。
“不如沿着海岸线走走,反正你也睡不着。”声音默契的重叠,夏蕊在衣柜里翻找出适合自己的一身白衬衫。
“山野里的顽灵,比作一只未受教化的猴子。”龙欢走进长廊尽头下的阴影里,避开了夏蕊戛然而止的巡视。
“是在指他,那这个比喻不算过分,是在指她,就太不大雅了。被保送的第一也是第一。”陆思冥看着夏蕊离开,软底的帆布鞋在楼梯上没有踩出多少声响。
凌含跟在后面,莫名有点乖。
“我们将要去到哪里,也许今晚上会遇见满月,潮汐上涌沸腾,水流千万斤的冲击全部撞在灯塔和铜墙铁壁上,守夜的人要高举红色的旗帜。”凌含牵扯住夏蕊的衣服角,他腰间被捆绑住绳索,夏蕊抓住一端锁扣,她带着这个还差十四个月才成年的他。
“真的不敢相信你在龙蛇道里究竟多惨,潮汐上涌到最高峰也不会淹没你,今晚不是满月,最多就是半弦角。”夏蕊训斥着这个处事过分小心的他,字句些许锋利。
“只是沿着海岸线走出几百米,你干嘛要把眼前事与未发生思考的如此害怕。”夏蕊和凌含之间维持住两步距离,被海水泡过的沙子增生出吸引力,软底的帆布鞋踩在上面总会下坠。
“偏右点,右边的沙子干净。”凌含抢先在夏蕊之前用自己的身躯阻隔出一条路,干净的海沙轻轻就可以从裤子裙子角上抖落。
话音落地,被流沙带进深海。
夏蕊看见在凌含眼下脚边的寄生贝壳,一面是青虹色也泛着琉璃光,贴在水里的一面就成了灰暗的铁锈色。
“不如捡起来碾碎放进瓶子里,加上同样碾碎的昙花,这样的香气足够拨动一次原始的味道。”夏蕊弯腰来捡。
“前面会存在更多的奇观,沿海居住的人群会在落潮后来到海岸边境,准备了锋利的撬刀和坚固的捕网。”夏蕊把寄生的贝壳装在手提袋里,在浅水滩里漂浮的九足章方向向前,每一次的窜动,都会吞吐出油画般的墨绿色。
“风化的贝壳和海沙,只是有昙花香不够,要加上千指海葵的第一层鳞片还有风下妖的蛇骨,最后算上单色红魔玫瑰的花心才够。”凌含指着九足章的游动方向。
“九足章会在游动范围里吐出一圈神经毒素,没有捕捉的千丝网和可以转弯的千机矛,夏蕊你现在的能量不够。”凌含用树枝拨开遮拦在九足章前面的一团海草。
夏蕊有些不解,她意外于凌含所说的信息话语。
“这些不是老师会提起的,圣师堂的图书馆,第三楼层,我最喜欢去。”凌含看着九足章离开夏蕊的视线。
“暴力武学我真的不敌你。”凌含习惯的低下头,仿佛夏蕊就是高高在上,高山流水,凌含的认知里,自己从来是不起眼的一潭死水。
夏蕊把绳索锁扣一端也扣在自己腰间的丝绸带上。
“看来被锁住的不该只有我和你的安全,自由不该被禁锢。”夏蕊萌生出歉意。
“我们现在朝北岸在走,盛放的烟火在南岸,不如回头去看看,这里只有蜉蝣和稀罕见的生物族群,我刚才已经踏入了这块领域,已经惹怒了这里的平衡。”夏蕊转身,把自己的右手落在凌含的右手心上。
“现在你带我走。”夏蕊露出笑,蜂鸣在花深处演奏。
呆滞的鲸,洋流在它侧鳍边上不停折返,这给笨拙的座头鲸带来了阻力,无数从海底上浮的气泡让光线模糊,鲸歌失去了传播。
月亮转身,凉薄的纱衣脱离,像是被开天的刀斧把圆满的月光劈斩成缺,沙滩上的阴影迅速扩散,野兽般嘶吼着追逐在凌含和夏蕊身后。披着霜雪的狼在招引自己的族群,山下林间骤然铁蹄声作疾。
“气候又不准啦,可爱的崽子,还不快逃,月亮发起狠,是会吃人的哦。”陆思冥坐在船舷边上。
“好呛人的烟,以后航行要给烟和烟盒铺上防潮的干草堆。”她撕开集装箱上的密封袋。
“刚刚入港还没有登记在手册里作为物件清点,你这性子好急,也不问就自己动手了。”大副指着集装箱里第一层的东西。
“把干草拿开,下面装着学生要穿的制服,我看过了,设计手感和布料都是上层,还很贴心的给女生配好了系紧衣服的绸带和扎头发的发带。”大副看了一眼罗盘和仪表盘,除了已经标注好的显露出的礁石区和存在可能性的暗流墙,剩下的就都计算在安全区里。
“可是今年入学的崽崽们,里面有几个特别不乖的对象,对好看的衣服不太会入眼,也许他和我一样,喜欢酒和烟,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打火机。”陆思冥按照集装箱的编号往下找,她又准备撕开密封袋。
“烟和酒,还有金枪鱼罐头,一些熟食罐头都在第五十号集装箱靠后排,大小姐就不用一个一个的拆了。”大副心疼,他只是兼职了这批集装箱的押运人,和这艘代号阿瑞斯的巨轮一起断浪劈海才是他最乐意的核心工作。
“确认罗盘指南和对仪表盘上的航海方向识别,这工作本该是交给二副来做,海行的搭档昨天下船休息,算上今天明天,我还要等待一个礼拜。大小姐你是知晓的,在海上的日子很难过,风是咸涩滋味,一整天吃的餐食都不是厨房供应的热食,第三船舱里其实有一间后厨房,不过只有些火腿和干乳酪。”大副把拿来割开密封袋的折刀给陆思冥送去。
“阿瑞斯不是一艘观光的邮轮,每一天都在海上和巨浪交锋。我在船尾自己改装了一架连续射击的火箭炮,还储备了两箱弹药和一支三棱式猛禽发射火炮,就两箱,甚至只够完成一半的爆轰。我也害怕哪一天就碰上深海里的美杜莎。”大副把日历翻到今天的一页。
陆思冥把装着烟和酒的集装箱上的密封袋拿刀割开,露出了一整块长方形的泡沫板。
“山海和七星糖,这批的烟酒和去年不同哎。”陆思冥拆出一盒七星糖,撕碎烟盒里的锡箔纸,抽出一支比自己食指短的烟。
龙欢也踩着船舷边架放好的扶手梯登陆甲板。
“您也来了,我猜是和大小姐一起在监视走在前面沙滩上的两位年轻人。”大副用螺丝刀直接卸下酒瓶盖,他给龙欢递过一瓶。
“崽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要总是去猜,在海啸入侵前通知二位回家就好了。”陆思冥看着比平时要小很多的烟圈,她察觉嘴角的一丝凉甜。
“拆封的这两箱送给大小姐了。”大副自己却没有拿集装箱里的东西,他看着被风吹起的一截密封袋,有些出神。
在沙滩上也可以捡到特别珍贵的明星贝壳,夏蕊用衣袖口把贝壳上的沙砾擦走,她背着小巧的方形包,刚好可以装进。
“我说两位,对于下面的二位,真的不用看管吗,捡拾些好看的贝壳倒没有什么,要是无意踩了蟒蛇的巢穴,我们这边好像没办法第一时间救援。”大副总是朝船舷外伸首张望,除了千奇百怪的贝壳和一半埋在沙里的螺,凌含留下的足迹还是明显的深浅不一。
“他脚下踩着的是浅水滩,况且蟒蛇对他这样的崽子不感兴趣。”陆思冥不以为然,久坐深山王位的妖怪不用靠欺负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来找成就。
“赞同,如果他不行,就自己离开,圣师堂不是仁慈的修道院。”龙欢保持着一路上淡漠的表情,酒让她暂时搁置下。
“专心守着你的船,这个世界不会崩塌,下面二位的生命线还很长。”陆思冥找来一张椅子,她把毯子叠放好在上面,身体最后依靠,血液里流窜的各路细胞都在放松。
大副听从了陆思冥的话语,把目光放回掌舵和拆封的一箱酒上。
“有重量级的火炮,也储藏了罐头,有淡水和食用的盐,甲板下还压存着一件具有独立意识的生物型铠甲,你的船,价值连城。”陆思冥躺在椅子里合眼休憩,她眼睑垂暮前,还是有星星的光团正在扩散,匀开紫色的光和雾。
“阿瑞斯投放入海进行巡航使用,陆思冥担任了指挥。”龙欢翻找四周,露天之下没有发现第二张椅子,她手指触碰桅杆,发现这桩十几米的钢铁柱子已经被海水侵染湿透,无法当作依靠的目标。
“我去搬出来,不敢少了让您休息的物件。”大副有些局促,手脚也慌乱。
铁铸的船锚沉入海底,深海里的流沙迅速把船锚包裹,不知名的珊瑚群也慢慢聚拢成堆,小山一般的在外拱卫。
阿瑞斯一动不动,沉默里岿然。
七星糖被火点燃,有海绵柱的这端被龙欢钳制住,樱花形状的烟幕又被雨击碎,最后下落,只有一小块被龙欢拿掌心承接。
“我们要走了,也很快会有人来接替这些位置。”龙欢脸上忽然浮现出哀伤,现在只是微微细雨,不算是洪水猛兽,要挟声势还在沉睡。在七星糖燃烧还剩下三分之一时,她才浅浅吸入一口,有树莓味道的粉色烟雾只在龙欢口腔里停留一秒。
雨继续击碎烟雾,粉色的烟落入龙欢的半个手掌。
“你好煽情,你现在的情绪都被爱慕的气息掌握,七星糖本来就是给年轻人在爱意和思慕里专门设计出的一款,女孩不喜欢浓烈的烟味,也不好打扰男孩无法比喻出的心情。”陆思冥不似龙欢那般感性,她拍落肩上的一团烟雾,其实也不用她动手,有风起就会吹走这些让人心里生起疲倦酥麻的东西。
“蟒蛇,这让我想起一个人来,绯色和漆黑色交织的两层斗篷和宽大的帽子,遮住十指的衣袖,三层针织走线的半身裙,遮阳也可以避雨的伞。龙欢,这个人你也见过。”陆思冥抬起半边身子,她把毯子从背后抽离。
“凌珑,不知道是凌家的哪一位。”陆思冥枕着僵硬的椅子背,她把毯子披在自己膝盖上。
“毯子是还有的,平常习惯在船舱或者驾驶室里休息,耳朵随时听着警报,也随时准备穿上救生衣跳入海里继续求生或者真的和妖怪遇见,那就要看命了,我可不是职业的妖师。”大副在着装大氅的后侧固定了一把双发式的左轮,弹匣也改造的可以扩容二十九发子弹。
“为什么不装满三十发,你的体力足够支撑,再背负一架拆装式蝰蛇式冲锋枪也是有余力。”陆思冥看向大副。
“最后的子弹留给自己?我自己准备的生路都不会只有一个方向,你是阿瑞斯的第一主人,为什么不在甲板上再组装出第三件杀器。”眼神凌厉,陆思冥的语气像是在对大副进行拷问。
大副选择沉默,他默默的把新的毯子从仓库取出。
“上个月,凌珑在甲板上也说出这样的话,他指着从海里冒出头的一只幽冥黑色的蛇,凌珑那天也穿着幽冥色的风衣,海中央的风很快形成龙卷,我甚至来不及打转掌舵方向。凌珑踩踏上船舷上的围栏阻隔板,他和黑色的蛇对视了好久,在蛇上肢躯干的鳞片下,隐约看着有血在滴落。”大副承认出一个自己巡航时的见闻,凌珑赠予了一颗蛇牙给大副,他放在了一个铁盒里。
“凌珑似乎产生了兴奋,他拔出他的刀,听见凌珑叫出的刀铭是地狱迦楼罗。”大副自己接着往下说,语气意外的平缓,陆思冥扩散的凶煞气场没有影响到他。
“船上的所有火炮集火,是凌珑看着我装上的。”大副自己的这瓶酒已经见底,他脸色微醺,也似乎醉了。常年外出在海的东南西北,大副的一身骨头最终染上潮湿的气息,现在他就拄着龙头是雕刻出鹦鹉螺形状的一支拐杖。
大副步子忽然开始蹒跚,没有了刚才冒着火的冲动性子。
陆思冥意外声起。
“我甚至以为你是被炮火给炸伤了腿,你的傲气在我眼前瞬间就消逝了。海上的冬天很冷,你有没有好好穿上保暖的衣服。你现在看着像个心细的小老头,唯一区别是口袋里没有一盒陆地上生产的烟,也没有一对沉香的眼镜架子。”陆思冥不想再对大副的生活记忆做出太多搜寻,她摆手作罢。
“凌珑呢?也在这片海域消失了吗。”龙欢问,眼里浮现出漠然的光。
大副没有继续回答,他微颤着转身,左手一直按着拐杖。
“凌家人的脾气欢欢你就不要计较和认真了,一个凌燚,加上一个半成品的凌含,你的脑袋装不下太多事情的,不如我陪你喝,喝奶茶都行。”陆思冥挡在大副和龙欢之间,她心里已经察觉龙欢想要脱口而出的疑问,不过这个疑问最后的答案,是大副一定不被允许知晓的禁忌。
“欢欢,你觉得凌珑这个名字是男生还是女孩,我猜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陆思冥把围栏的钥匙拿在手里准备解开封锁的锁扣。
龙欢看向大副,大副站着的位置,抬头看见的就是微微亮的武曲星位。
“陆思冥,你再自作聪明的利用冥王之眼的权限来窥探我的内心,我一定会杀死你,就算我们是契合的搭档。”龙欢用脚碾碎一支完整的七星糖,她嘴里像是也咬碎着什么,表情上的凶狠似乎没有上限,极北之地的风卷席成锋利的刀光剑影,龙欢随意从暴风阵中抽选出自己喜欢的刀与剑。
“离开阿瑞斯,当好崽子的保姆。”龙欢的身形在刀剑的锋芒上立影,红发如瀑也千丝万缕,黑夜般的眼瞳忽然赤红色,凛厉的眼神一直锁定在陆思冥身上。
陆思冥也对现在的龙欢产生了恐惧,教室里讲台上放着的鲜白色结生花被火焚烧殆尽,风扇的气流被迫停止。
“欢欢,你才是学院里的妖怪,平常上课的你,究竟要在手腕上绑好多少的眠佑花绳结,你才不会失去控制。”陆思冥平静的和龙欢对视,在好友的盛怒之下,她心里静如深海,甚至听不见鱼歌。
“原来我们还不算是挚友,只是好友吗。”似乎读懂了陆思冥的心里想法,龙欢此刻表现的沉默。
她还能看见凌含和夏蕊的背影,不知道是第几块贝壳让夏蕊装进背包里。
“崽子们真的有闲心,好像就算天塌也无所谓,欢欢你说,我们要花费多少时间可以把他的天真彻底的杀死。”陆思冥没有回复龙欢的一声轻叹,她也望向凌含踩踏过沙滩上留下的足迹。
“就好像从来没有可能让无邪失去天真,我和你也不是那种会卖命的亡命徒,我们都想等一种发生,那就如我们所想,崽子愿不愿意不重要,放出恶魔和妖怪的钥匙终归是在大人这边。”龙欢踩着踏板向船下走,大副停滞原地,脚下的甲板承受了他和手里半瓶酒的重量。
大副好像失去了行动和说话的权力,身体暂时脱离了他的控制。
“夜里把走廊的灯还是点亮,你不缺这点时间。我要去找崽崽了。”陆思冥转身和大副挥手做告别,她没有看见大副小山一般的身躯在缓慢呆滞。
月亮还是从容的绕着一圈圆圈在走,落下的雨在陆思冥看清之前就蒸发的干干净净。
“他不会真的要傻傻的等天亮起,牵住她的手很难吗。”龙欢忽然对陆思冥说,她自己分出心思去看了一眼漂浮在海面上支离破碎的月影子。
“他没有这个胆子,就算你把他双手双脚都拿绳子绑住,让人押送到月老面前,或者你用刀和剑指着他的眉心和心脏,他也会把一整篇的情话咬碎咽下。”陆思冥也看着翻腾的浪把月影子吃掉进胃里,她拍了拍龙欢的肩。
“贝壳这种东西每一天都会产生新的模样,也总会有人变化着方式去捡拾起,拿去做成礼物又或者碾碎放进瓶子里,再去写隐晦的表白,字里行间书生气息太重,女孩子见的久了会厌倦。可那些和凌含一样走在沙滩上的男孩,都以为自己把美好浪漫学习的很懂。”陆思冥依旧把手落放在龙欢的肩上,她手指凌含和夏蕊。
“慢些走,我们不是崽子们的监视人,我和你都是短暂的保姆。”陆思冥和龙欢平等的对视,她心里的湖,水面平静。
“其实火影忍者不算是太热血的剧情,鼬和佐助,雏田和木叶村里的太子爷,宁次的死,鹿丸用猿飞阿斯玛生前用的打火机点燃起爆符,飞段让森林里的角鹿群不迭的监视住。欢欢,我想让他至少有幻想出恋和爱意的孤胆,虽然眼前人好像随时就会被更换下场。”陆思冥拉开了和凌含的距离,龙欢保持了沉默。
“随你开心起意,要是这个故事的结尾不够好听,你这个执笔的人,会失去比他更多的东西。”潮汐声冲撞了此刻属于龙欢的沉默,她靴子后跟陷入湿漉的沙地。
好像再过不久天就会彻底露白,沙滩上四处散落的贝壳又会进入漫长的睡眠时期,光线在潮汐退下后占领这里,寄居蟹和自持坚甲的贝壳类都闭上了嘴。
“留给崽崽的时间不多了,就像是秋季君临,给夏天撤退的时间都好短暂。你说,你且说,那个叫做夏蕊的孩子,可以走到今年的尾声嘛,按照他和你们给出的计划,在龙蛇道的第二层回环,她就要出局。”陆思冥挡在龙欢身前,她甚至伸出右手更加延长了阻拦的范围。
“所以是她自己不好命还是你陆大小姐长出了一颗悲悯心。”对于她的一半猜疑和一半发生过的事实,龙欢没有所谓。
“吃掉贝壳的方式很多,你可以不拿,那只是你,有人拿石头锤裂开壳子,去尝里面的味,有人请出自己的管家,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个刽子手,带血的脏活管家已经替了。”龙欢选择直接撞开陆思冥。
“黑夜和天亮,你只有自己的行为管理和睡觉的时间,你怎么阻拦其它,收起你的悲悯心,除非你也是寻常一家的傻子。”龙欢停下脚步,她还是踩着水花转身,用自己的袖子口擦去陆思冥嘴唇间的烟味。
“删除掉刚才的画面,继续过你天亮天黑的活。”龙欢朝着陆思冥的反方向走,她终于瞥见甲板上大副有些呆滞的身躯。七星糖早就烧尽,剩余虚幻的一缕烟在大副眼角边舞闹出最后的形状。
陆思冥忽然弯下身,她揉着膝盖,好像一半的身体被海水浸泡过,死神般的寒气久久不退散。
风在相对静止的海水面上轻描淡写的动弹,还不足以掀起风暴,睡在水下的游鱼依旧是一种麻木空洞的状态。一支锐利的矛刺穿了两层的纱窗,从她指甲边缘向下滴落的血用平均的速度在累积,她两下肢的膝盖被人用金属的锤,拿平均的力道击碎。
“这下关于春夏秋冬的排序,她的膝盖上会一直留住一张毯子,不要尝试任何一种方式重新站起,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打印成千万张纸单,医院已经把你放进不被允许救治的黑名单。”背转过身,一支烟被点燃。在同一时间里,掩饰月色的一树树枝叶被一件白色的刀刃切割的破碎。
“提前退休,这没什么不好,虽然你现在一定不愉快。”话音落地,接二连三的身型和影子把她包围住。
“你和你的名字在现在还请消失,时间我们来算。”柔和的烟味甚至令她催眠,她虚弱的在看离自己最近的他。
“是为了复仇这家学院吗,你们的方式有点不堪呐。”她的膝盖上已经落放下一张毯子,是机械针织的两面棉。
“你现在都不是一只妖怪的主人,让你膝盖止损也镇痛的,也是我的人。说话还是不要太嚣张。”他竖立食指在嘴唇间比作噤声。
“现在就带你回去,谁出现在宿舍楼下就让谁推你上楼。”轮椅被转向,冰凉的风涌向她,一时间让无尽的长发不知方向。
“你有让自己隐匿的方式,怎么不直接去找那些个老师,杀死那些人比我用处大。”轮椅行走在平坦的道上,这个团队里有人学会结界织网,在里面可以窃听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发觉不出,连眼见的轨迹都没有,像是构筑了第二个空间。
“里面有通灵的人,到了大门口,我们就已经暴露了。”这次的出声被他重视。他走到她面前,让手下暂停动作,自己也恭敬的弯下腰。
“你还挺替我们来想,让你的朋友发现再救走你,最好再把我们收拾了,这种故事走向不才是正常的思维,你的话多了,该睡觉了。”他收回礼貌性的表情,抬手给身边的人发出信号。
“照顾好这个娃娃,我们可以死,但别犯傻。”她睡着了,来往的风只能在结界外面敲敲打打。
“用不用找她借一只布偶,给眼前这位挡挡血。”陪他同行的人给出建议。
“用不上,真的需要,那和她一间房的人就会有很多。”他拒绝来意,同时让人把结界的网缩小范围。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走进去,我还真不愿意碰上可以通灵的人,要知道,对面是一个完整的学院,我们这次只带了十个人,算上这个柔软的娃娃,十一个。”他收回想要点燃的烟,封闭的空间里出现烟雾,搭档会感到困扰的,他心里起了一丝其它想法,看了一眼在轮椅上睡着的唐驭,他自己陷入沉默。
矗立在学院外围的高墙分别垒砌了里外两筑,中间引入了黄泉的分支河流,三生瞳,和古日志里记录的撰文一样,不用树叶形状的灯舟渡河,在呼吸死亡气息的瞬间,人会疯魔,也会在踏步的一息间进入腐朽崩坏。
高墙上排列出两行的执法者,在首的是任职教务处系的老师。
“通灵两位,捕猎者三位,伴生妖怪九只,出现如此严密的阵容,各位同僚,我们眼前的这道山,不好攀呐。”他看着从自己眼前走过的学生。
“进去,可就不退了。”他走在最前面,伸手撕裂开这层结界。
一只灰色羽尾的师雀停留在钟楼的金属指针针尖上,微弯曲的爪子钩起弧度,来自山林涧的飞禽,用自己漆黑的兽瞳目睹了一株穹窿至下的血花。
宿舍长廊的灯恍惚一阵,露台上湿过水的衣服也被晃动一下。
“是住在七楼第三间的唐驭,她今天可不太顺心,你看,躺在轮椅上睡着了。”蝮蛇锋利的毒牙已经张露,李谦思对他并没有好感,毒牙之后,她的佩刀出鞘。
“那块牌子背后都刻着呢,姓名,序号,还有偏向习惯。”他还是一副不恭敬的姿态,和李谦思的距离也就刚好可以通过半张椅子,她身后的佩刀和伴生妖怪已经不是隐秘。
“你本该死在外墙,楼上的人顾及了这个孩子,动作小了。”李谦思后退一步,同时反手持刀斩出锋芒。
“有人陪他们玩,我这不是一个人来的嘛。”他躲过苍蓝色的锋刃,学着李谦思的动作把唐驭连同沉重的轮椅推送过她怀里。
李谦思弯腰下潜,她背后的沧麟伸出宽敞的手爪,冲撞过来的唐驭被平稳接下。
“见识了,沧麟,你的际遇不错。”他夸赞,在躲过第二第三道锋刃,欧阳诉挪步行至李谦思面前。
放下唐驭,沧麟做出水平切割,月弧左右延长,在锋刃的外表甚至生长出荆棘刺。
李谦思正手握刀,一字斩势。
“完美的杀招。”欧阳诉身体后仰,一半的躯体被破坏,血肉和骨头已经遮拦不住,只属于心脏的赫红色眼见的可怖。
李谦思抬手示意让沧麟先送唐驭回到楼梯口前。她看着欧阳诉破败的躯体,切实见了一地的血红。
“傀儡戏法,你是傀儡师。”李谦思做出防御的反手护握刀式,翼下眠。
肤色颜色的纸张一层一层的脱落,衔接在厚纸堆下的金属和木头露出一端。
“和你的人打闹在一起的才是,我有点想拜认她做师傅。对了,这不是打闹,用你的话来说,这是修罗间的厮杀。”欧阳诉从一边走出,他搀扶着一支金属化的手杖。
“你今年多大,还是没有熬过一个冬天。”李谦思向右倾斜脑袋,露出藏在头发里的一对雪花饰坠。
她踢开眼睛下的金属和木头,再用刀锋清扫开纸张碎屑。
沧麟回到李谦思的身边,把自己手爪柔软的一面落放在她肩上。
“傀儡戏法,学习这个很辛苦的,她说要先学会让自己闭上嘴,把自己想象成一堆木头和白纸布匹,因为傀儡不会说话,让一具傀儡生活的方式仅仅用丝线就可以办到,左手掌握行为动作,右手控制感情。”欧阳诉避开了李谦思的提问,他学着她挥舞刀锋的动作,把剩下的纸屑清扫开。
他抬起左手,然后定格在和自己眼睛平行的位置。
“不着急,你们慢些玩,我这里才开始。”欧阳诉操控第二具傀儡,他抬动手指,傀儡张口,往着高空吐出一团烟花,白色的云染成新娘嫁衣的专属绯红色,一把刀把云分割两半。
“报信呢,干嘛不把你的人招些过来。”李谦思也在看碎裂的云彩。
“不用不用,她给的傀儡我装满了两个口袋,和您打一个昼夜没问题的。”欧阳诉左右摆手拒绝,傀儡也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
李谦思忽然就挥舞斩动手里的刀,随意的抛掷出一次进攻。
傀儡展开金属的框架,里面密密麻麻编织出的线网揽下了这次进攻。
“您心急了,出招悄无声息的才不会被发现呐。我没带上妖怪,您带了,占了些胜负。”第三具傀儡从欧阳诉的口袋里冒出头,一副未经人事的天真样式,然后也很呆滞的弹出一架弓弩,搭上弦,木榫开始运作。
欧阳诉眯着一只眼,不太熟练的在瞄准。
“沧麟。”李谦思传出手势,沧麟裹挟着一身风雪朝着欧阳诉疾驰。
冰霜的刀锋劈斩而至。傀儡手里的弩箭也划破空气。
欧阳诉后退,操纵傀儡的双手短暂的放下。
“不太会,第一次使用傀儡来运作武器,还是需要瞄准的远程。”欧阳诉席地而坐,他摆放出更多的傀儡。
“一字长城,你教的防御手法,还说打不过就走,留一具会爆炸的傀儡当作最后下的一枚棋。傀儡师,真的是一种没良心的职业啊。”傀儡的数量到达第十一具,除了弓弩,棱形的盾也架放在地,一支铁戟放在欧阳诉身边。
“难怪不受人喜欢,走到凌晨这一步,有点同情你的孤独了。”欧阳诉自言自语着,李谦思也给他空余出这几分钟。
他坐在傀儡后,彷佛是在用抬首望山的姿态来看李谦思。
沧麟露出锋利的爪子,残缺一半的弩箭被这只妖怪抓碎成齑粉。
“继续,我还需要给墙外的人争取些时间,其实我知道,你认真杀死我只需要一招。你也在等,在等谁的旗帜先被斩落。”欧阳诉还是坐着,他的上空聚拢云层,傀儡的影子也聚拢在一起。
他松开弓弩的锁扣,弩箭先而后的密集连发,第一支弩箭钉死在宿舍楼前招牌,第二支被斩断,欧阳诉通过傀儡间的缝隙看见了李谦思拔刀斩下的杀意。
“您这是练了多久的刀,让人看得见的杀意,您这似乎完成了心无旁骛和止水如静。”欧阳诉拉扯绳索让傀儡挪出距离,他暴露在李谦思的刀茫下。
沧麟把自己的冰刀呈递给李谦思。
“和学习掌握吃饭的筷子时间差不多。我的妖怪好像没什么耐心了,只好请你的傀儡戏落幕了。”李谦思回答了他,冰与铁铸的刀一起当空斩下,她贯彻了自己大多数的妖道和气力。
麒麟于狮并现,刀锋携带着撼天动地的霸道,冰和雪卷席出风暴。守玉刀法,千百锤琢。
欧阳诉咳出血,他撞倒在树下,拿傀儡筑好的长城崩塌。
“怀有身孕的妇人在预示危险前就已经知道要拿手护住心头血,我也看见了您的杀意。”欧阳诉抽离出自己胸口前和藏有脏腑身体外的折叠盾,第一面已经被毁,第二面也塌陷出深痕,勉强保住了第三面盾甲。
“我明白您的杀意,那给您摆出一道题用来保命,当是自然。我是惜命的。”欧阳诉牵动丝线和绳索,拉扯过一具还算完好的傀儡出现在自己身旁。
他还在咳血。
“千百锤琢,您谦虚了。这块分明是无限接近无瑕的玉。”欧阳诉依靠傀儡站起身,同时也握住了铁戟。
李谦思接过新的冰刀,她踏半步浅委身下。
如狮子的低吼频发。沧麟的后背展开冰棱,八卦图盘一般的在旋转,冰雪风暴形成。
“顽玉。”李谦思念着自己的佩刀刀铭。
欧阳诉堪堪规避开,沧麟刺探出的手爪和顽玉的刀锋联合冲击,冰雪风暴和金属钢铁汇聚。
拿住棱形盾的傀儡被摧毁,握着铁戟和手杖的傀儡继续抵抗。
“沧麟,冰霜封眠。”李谦思低声言语,冰刀复制出计算不出的数量,菱形的雪花不停重叠,万花镜一般的视野,冰原的吐息覆盖这座战场。
沧麟进入第二形态。
“我好像已经用心在记住修罗场的规则,寻常的练习妖道和操纵傀儡也是你认可过的满分,不过现在,被打的挺惨。”欧阳诉的背后响起爆炸声,他嗅到了弥漫的硝烟味。
“用一个十人小队来和一整座学院打,是我愚钝了。搞不好这两道墙真的会是一座坟。”欧阳诉看着眼前这只完成升华的冰原麒麟,一架冰十字枪锋锁定了他。
欧阳诉的视野范围里出现幻影,李谦思牵着系在沧麟身上的冰岚羽,她握着佩刀顽玉,两种锋芒都指着他,已经不可规避,欧阳诉手上的铁戟也被染上霜花,冰腐蚀了他可以投掷出的这支锋利。
幻影碎裂开,在水面凝成的镜子也被踏碎。李谦思的顽玉重重压在欧阳诉的肩上。
“姜驭航和隧航也封锁了他的战场,你的人出不去了。”李谦思表情淡漠,沧麟也粉碎排列出长城的最后一具傀儡。
“专心些,这不是沙盘上的演兵还可以推翻重来。”冰十字枪贯穿欧阳诉的身体,这次甚至粉碎了他的一半身躯。
像是被熄灭的火,欧阳诉的残败躯体上正升腾出灰色的烟。他抬着头,瞳孔开始涣散。
“见过了完美的白玉,真的会眼红,我羡慕您的际遇。您说的是,这不是演兵,不是玩笑打闹的扮家家。”声音不是从欧阳诉嘴里发出的频率波动,更像是合成处理过再播放的留言声带。
碎裂的傀儡开始在找脑袋和手臂,自己把烧毁的丝线一段一段的拼凑好,沿着木榫关节一圈一圈的缠绕好。又找到了可以走动的两腿,然后是兵器,最后穿上了柔软的鞋。
李谦思朝着傀儡斩出满月的刀锋,她表情显露一丝诧异。
沧麟做出冲锋的姿态,用自己的手爪掩护下李谦思。
“欧阳诉可以是活着的一副躯体,也可以作为她满意的傀儡之一。”刀锋被一道屏障阻碍,偏移了方向,只是斩断了一棵没有开过花的树。
“是一座坟,可我喜欢自己立碑。”傀儡组装在一起,躯体越过了李谦思的身高。
欧阳诉把冰十字枪从胸口抽离,用平均的力道扔还给李谦思。
沧麟发出咆哮,狮子搏兔般的凶猛朝着欧阳诉冲杀,背上的冰棱第二次的疯狂生长,一张密集的冰霜织网封锁了欧阳诉左右的退路。
丝线也疯狂的旋转蔓延再不断牵动,傀儡延展出手,金属开始四面八方的分解再组合,一样长出了参天的树干枝桠。
李谦思持双刀攻势,她先落刀斩断一支捆绑住沧麟的金属支架。
“要睡的是您,我和墙外的人不太会做梦。”欧阳诉撕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可透苍白色的月光,他揉碎这张肌肤假面。
“她说打不过就跑,除了今天,我都在听她的话。”欧阳诉看着跪倒在地的李谦思,这次是他在居高临下。如发丝细腻的金属和宽敞的木头编织成牢笼,李谦思成了阶下囚。
在欧阳诉的视线中,沧麟开始雾化,逐渐虚幻如烟,狮子一般骄傲也如麒麟高贵的躯体最后消失的无声息。
两支金属化的枪锋压在李谦思的左右肩上,傀儡吐出丝线,筑成的纱网像是白色的恶梦,从她的小腿顺着膝盖,再缠绕般攀爬到了小腹,在胸口无限的回环包裹,也限制了李谦思呼吸的节奏。
“我就在这看着您,别压抑,我没打算要了您的命。”欧阳诉抬起手,傀儡一起抬手,一圈丝线盘绕起厚度,让李谦思闭上了嘴。
欧阳诉转身,他坐在傀儡的肩上,围墙外的上空燃放起炽热的火,灿烂如花。
“现在是一胜一负,我来执先手。”成茧的李谦思被重新组装过的傀儡压低姿态。
“承让。”欧阳诉撕扯下第二张假面的肌肤,傀儡对他露出阴森枯竭的表情,仿佛来自漆黑地狱底层的恶鬼。
钟楼的后背是阴暗面,猫趴伏在草丛间,不顾落在皮毛上的雨水和萤火。
姜驭航架放好隧航,他的眼睛和瞄准中心,同钟摆上的时针分针间的距离完成了三点一线。
“我还有一对弹匣,你呢。”姜驭航把打空的弹匣卸下,他随手放在一边。用来计算时间的烟已经烧了好几支,他尽可能咳嗽的很小声,对面藏匿着的那个家伙似乎对声音有着特殊的敏感。
“你们要支撑到更高级别的老师团队赶来,我猜学院的高层以为我们已经解决了这些麻烦事。李谦思靠不住了,我的子弹匣还有一颗满地红莲。”外墙上的一处高度暂时没什么动静人声,姜驭航把自己通讯的视角同步到了离自己十米开外的同事边。
“她平时就有松散的习惯,今天这样的强度,让她来守,不如直接放那些人进来,我们关上门来打。”安静的时间有些长了,姜驭航倒也没有太在意,他盯着下一支计时的烟,随手把那一颗满地红莲推装上枪膛。
他把隧航的瞄准调整到可以清晰的极限,呼吸也随着变慢。
“和怪物来打,那我们自己本身就是怪物,外墙没动静,或许里墙边的冥葬河已经沸腾。姜驭航,我打算让莫轩和李言彤去看看,反正现在你的对手给你留了些时间,不然你的射速真的追不上,隧航也快撑到极限了。”林夏烟把通讯视角对接到姜驭航的频道线上。她贴着自己的佩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追不上的高度我们就不追了,追不住的人,我们也放了,眼前的空气和攀登顶楼的空气,差不多的干净啊。”林夏烟看过被束缚成茧的李谦思一秒钟,她视线回到佩刀吟雪上。
“莫轩是我们老师里面最谦虚的家伙,上台的时间和人一半都是我们,他就在位置上不发一言的鼓掌,手捧花和他都没有关系,他不争也不夺。这次来,他把自己视为最锋利的刀摆放在你们眼里,都是把命看淡的神经,就不要太在意出生。姜驭航那边的空闲时间差不多结束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开始下一轮了。”林夏烟从几块被剥离了镜面漆色的砖墙里站起身子,身形有些摇晃,也像是飘摇在海心的木舟。
“你打算拿出什么来和我打,是要第几次用上燃烧身家性命的死招,还是断了半边锋芒的妖刀。”欧阳芳华看着林夏烟,她看着衣衫还不算褴褛的林夏烟,上身的海蓝色衬衫纽扣被斩出的刀锋切断。
“商量好的假期要延迟了,都怪你,按照平常,现在我已经睡了。”林夏烟把两边长短不一的衬衫衣角对折然后撕扯牵丝勉强成了形状的蝴蝶结。
不然该让夜里的风吹受凉了,这副身体,以后要好好养养了。
林夏烟用刀鞘推开脚边的砖墙残缺,她拿衣服擦掉刀上的血。
“听我的,让你的人都撤下,和你们一整座学院打一场攻防,你真的认为我们的人就是戴着面具的小角色?我再和你说说闲话,现在,你们高层教师主任办公室里的警报,应该是最高级别的赤血红色。”欧阳芳华同步迎了上去,和林夏烟隔着半米的刀锋。
吟雪忽然发出鸣镝声,林夏烟的身边降下雪花。
“雪色莲花,这一招你已经对我用过了。”欧阳芳华看着这颗倾塌一半的树,用什么名字来比喻形容,她还没有想好。
“我对你说了这么多的真心话,你是不是也该朝我露出一盏可以看见你心里阴暗面的灯光。老师一个一个的都这么不听劝,如果这个时间里你们败了,那就轮到你们招揽的学生们来继续扛。这样的自信,你的那位端着狙击枪的同伴,真的是比你更加爱幻想。”梧桐树倒地不起,凤凰也无地栖息。
林夏烟挥斩出柳絮一般长的风刃,这次她击碎了欧阳芳华面前筑起的壁垒。
“回到红线外,我们可以不杀。”林夏烟用一种家猫俯卧的睡姿依靠在自己的伴生妖怪怀里。
“示弱?然后让我绝望的死去,这手法和一二部低成本的漫画节奏好相似。你们能不能偶尔有些创新啊。”欧阳芳华踏碎一瓣雪色的莲花,她在花上点燃火。火光下她的侧影和刀锋一样长。
“留下的才是繁花里的芳华,我这算什么呢,只是个被人拿笔枯燥记录在案的名字。”欧阳芳华撤下自己身前的所有壁垒,她忽然把自己的佩刀很用力的朝着林夏烟身边那只几乎可以比喻鲲鹏虽不及万里的妖怪进行了投掷。刀锋把空气一层一层的贯穿。
佩刀撞击在覆盖一层稀有金属的羽翅外壳上,发出尖锐的声音。耳目梧桐的赤色瞳孔慢慢锁定了欧阳芳华。
几圈藤蔓把林夏烟缠绕保护好,带着锋利金属的羽翅振动起高频率,千万的荆棘狂风暴雨也如雷霆万钧,欧阳芳华忽然原地不动,她自己身体两侧卷席起的锋芒和风,好像全部让林夏烟身边这颗真实的大树吞噬。
“是你不听,把我的话推到一边成了废话。”林夏烟收回佩刀吟雪,在欧阳芳华没有自己承认失败时,耳目梧桐把一对锋利的铁刺指着她心脏。
“太快了,我以为被刀锋针对的人总归是你。还不下手,给敌人留下一口气,那样威胁和毒蛇的牙齿会对你不公。”欧阳芳华身后堆砌出废墟,她身后身前总有红色的烟雾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