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弟,我捎你一程吧

由春转夏,草木逐渐变得郁郁葱葱,转眼便已是半个月过去。

此间路明非身上发生了许多事,包括但不限于:

春游舔陈雯雯、和堂弟网恋欺骗堂弟感情,闲来无事被纨绔同学当乐子……

此处也不过多赘述了。

总之在路明非日积月累之下,终于是积攒了不少“非罡”,也算勉强够用了。

就是可怜了那“寂寞的贪吃蛇”,每次想和他心心念念的“夕阳”见面,却总是约在他妈拉着他上钢琴课的时候,每次总是无疾而终。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以为的娇小萝莉,会是他那衰仔堂哥假扮的,每当他上网的时候,路明非就溜进网吧,凭借他对表弟尿性的理解,腻歪地搭讪,见面的时间也是特意挑的,就是故意让路鸣泽见不到他。

这下,“寂寞的贪吃蛇”一语成谶,真就成了寂寞的贪吃蛇,永远也吃不到食物。

网恋还是需谨慎啊,你永远不会知道对面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真正谈成功的概率就和买彩票差不多,可万不能步了路鸣泽的后尘。

同时,路明非也发现,骗表弟的感情可比上次骗婶婶管用多了,“非罡”时不时地涌来,有时路明非甚至啥都没做就有非罡,估计是路鸣泽自己在乱脑补什么吧。

虽然量少,但胜在持久,也不知路鸣泽知道真相后会是个什么表情……

积攒了足够多的“非罡”后,路明非终于算是可以施展一些基础的“骗术”了。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路明非终于决心利用“骗术”做一些事情……

那一天的大课间,他趁着赵孟华去操场打篮球,变成了他的样子,约陈雯雯在天台见面。

很难描述他到底是个什么心理,他其实也不想做什么坏事,他只是想多和陈雯雯聊聊天,自己又太过自卑,不敢,才想出这种歪主意。

嗯……其实也有想通过“他人”之口打探一下陈雯雯对自己的看法的意思。

路明非忐忑不安地站在天台,等待着陈雯雯的到来。

短短的几分钟,在路明非看来却像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嗯……班长,你找我有事?”

陈雯雯终于来到了天台,含羞带怯地说道,离路明非是那般近。

“呵,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不行吗?”路明非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说。

还好他有之前网恋搭讪路鸣泽的经验,否则还真可能会怯场。

“当然可以……”陈雯雯面色羞红,细声细语。

两个互相喜欢的在一起总是有话题的,哪怕是一朵云,也能聊半天。(虽然陈雯雯喜欢的是赵孟华)

聊了许久,路明非虽然意犹未尽,但时间显然是不够了,再聊会儿就要上课了,到时候赵孟华回来就说不清了。

“你觉得……路明非怎么样?”

路明非终于转移了话题。

“挺好的啊……怎么了?”陈雯雯疑惑道。

“他……那么丑,那么穷,那么自卑,也那么没情商……”

路明非越说越难过,他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很差劲。

“你为什么总是和他说话呢?”

路明非问道,望向陈雯雯的眼神躲闪又炙热,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这……”

陈雯雯好像也有些迷糊,思索半天后才说:

“其实……我一开始只是看他可怜,班里没人和他说话,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他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像只没人要的流浪猫,让人心疼。所以我邀请他进文学社,没事会多陪他聊聊天。

“后来,我知道他父母一直不在身边,我身上就仿佛有了某种责任,想安慰他,鼓励他,看着他努力成长。

“我也能看出他可能喜欢我,但……我们是不可能的,我好像把他当成了……儿子。”

陈雯雯似乎是第一次想这么多,说完仍在思索。

哈?

路明非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闻言也愣住了,陷入沉思,回顾着与陈雯雯的相处,他大彻大悟:

原来如此……我对陈雯雯,其实不是喜欢,而是……依赖,我把她当成了……妈妈。

嗯……比起母子,似乎姐弟更符合这两人的关系,可惜他们都是独生子女,没有亲兄弟姐妹这个概念。

总之,从那以后,路明非面对时陈雯雯不再自卑,反而多了几分……敬重,陈雯雯对路明非……也多了几分啊……关怀?

这两人一个缺爱,一个母爱泛滥,本就奇怪的关系,似乎在朝着一个更加奇怪的方向发展……

乱七八糟的。

………………………………………

有时候天色无常,总让人措不及防。

明明整个下午都是晴空万里,到下课铃响起时,却开始下起了雨,顷刻间就变得如瓢泼一般。

雨淅淅沥沥地落着,越下越大,原本灰白的水泥台阶被沁成了深黑色,远处的高楼也愈发朦胧。

大风呼啸,摇曳着教学楼边的老树,卷下片片残叶。

路明非等在教室里,焦急地给婶婶打着电话,却始终忙线,无法接通。

叔叔这个点还没下班的,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飞速下楼,心中祈祷有老师或同学能帮帮他。

可惜事情并不如他所愿,他在教室耽搁的那点时间,老师早就开车走了,剩下的同学也不多,大多他都不认识,即便是认识的,也没人愿意帮他这个衰仔,选择冷眼旁观。

他在教学楼屋檐下左顾右盼,寻求着希望,雨下得这么大,哪怕打着伞都会被淋湿,更别说他这个伞都没带的了。

他望向初三教学楼,希望学姐学长们能能捎他一程,哪怕是借把伞也好……

忽然,他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高声喊道: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捎我吧!”

他看到了柳淼淼家的黑色宝马,此刻柳淼淼正从高三教学楼出来,还没上车。

柳淼淼是路明非的同班同学,是个美女,钢琴弹得特别好,人称“钢琴小美女”。

并非恭维,柳淼淼真算美女,若是非要给路明非见过的女孩排个名,柳淼淼定然前五。

她温柔大方,端庄典雅,除了不太喜欢自己外哪里都好。

不过路明非也不奇怪,他那么差劲,别人不喜欢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人人都像陈雯雯那般好,把自己当儿子……

说到陈妈妈……咳,不对,陈雯雯,若不是她下午参加市里的文艺汇演彩排去了,自己或许能坐一趟她的顺风车?

柳淼淼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路明非,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和你家又不在一个方向!”

也不知为何,她说话仿佛带着两分火气。

或许是谁惹她生气了吧……路明非想着,无助地看着这辆黑色宝马破开雨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仿佛带走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一狠心,想着直接淋雨回家算了,大不了感冒也没什么。

还没迈开脚,他又想到了自己书包中藏着的古书与竹简,打消了这个想法。

自己淋湿了倒是没事,但这些东西要是弄湿受潮了,那就亏大了……

于是,路明非决定等,一直等到雨停,甚至等到叔叔下班也无所谓,反正也没多少人在乎他这个小透明。

他蹲在教学楼门口,双手抱着腿,低着头,发呆一般地看着雨幕倾盆而落。

大雨今天不会停了,天气预报还说会有台风,这些路明非并不知道,他想回去只有等到晚上九点叔叔下班了,那可还有整整三个小时。

不过路明非并不在乎这些,小学老师就告诉他:

“等你们长大了,一定是有出息的孩子!”

他也一直告诉自己:

“等自己成年了一切就都好了。”

他一直等,等了十多年,也不在乎这几个小时的煎熬了。

这时,一把黑伞遮住了路明非的部分视野,挡住了阴云密布的天空:

“学弟,我捎你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