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是想一同宰了那作恶多端的河东熊太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作为闻喜游侠儿的老大,季良接过了话头,毫无惧怕之态,搓了搓手,显得很兴奋。
关羽闻之,眯着眼,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面朝小弟,又道:“阿弟是想一道除了中常侍张让吧?”
关昭理了理思路,正色道:“诚如大兄所言!弟听过路商贾言之,张让之流,卖官鬻爵,贪赃枉法,横征暴敛,无恶不为。其父兄子弟,遍及州郡,祸害百姓……解县令等,不过是苍蝇。张让,还有季兄所言河东太守,才是恶虎!”
大兄关羽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真实意图,他并不意外。
而这年头,杀官之事,本就屡见不鲜。
若是为了道义,不仅会为世人称赞,还有无数人帮着打掩护逃命,连官府都不敢怎么办。
东汉末年,像陈留人典韦,为友报仇杀县令,义举传颂。泰山人臧霸,劫狱勇救父,孝勇遍四方……
理解了大汉的风气,关昭于接下来计划,故多有把握。
当然,他最大的底气,还是在于有个武圣大哥!
这可是水淹七军,威震华夏的关二爷!
尽管现在还是青年,但智谋眼光,亦非等闲!
至于中常侍张让,乃十常侍之首,左右朝政,汉天子刘宏甚至称之为“阿父”。满朝文武,不知多少人,恨之入骨。
如果能杀了张让,自然能扬名立万!
历史上,直到多年后,张让等人,才为袁绍等人,谋诛宦官,先后身死。
关昭接着道:“弟也知道,要除掉这些恶虎,绝非容易事。这些年来,不是没有勇士刺杀过宦官,张让还活的好好,可见护卫严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且多行不义必自毙,弟相信,总能寻道破绽,诛杀这群恶贼!”
杀戒备心强的张让,定不简单。但若有人手辅助,布置一个局,又有大兄关羽这样的万人敌,再思考好退路,未尝不能一试!
若成功借张让人头一用,再前往涿县投奔刘备,此间投名状,当是足够了!
关羽好《左传》,在听到阿弟说到“多行不义必自毙”时,不觉想到了另一句:“临患不忘国,忠也。”
关羽早已意动,沉思道:“若能杀得此间阉人,当属为国尽忠,正是我之所愿!前番我和季兄弟,从安邑过路时,听人说起,张让得罪人太多,一直窝在雒阳。今次是因为受士人唾骂,群臣上书,这才来河东散散心。但为人谨慎,处于安邑城内,左右护卫,皆是禁军……”
季良正在暗自惊叹,这关大兄和关小郎还真是亲兄弟,一个敢想,一个敢做,直接开始谋划在河东诛杀大宦官张让了。
讨论此事,关家兄弟,丝毫没有避讳自己,显然是将他当作了信任之人。
季良蠢蠢欲动道:“关大兄,小郎,既然是诛此恶虎,季某也能出力一二!不如寻来人手,一道进入城内,再找那张贼的府舍,一道冲杀而入,将之乱刀砍死!”
关昭不觉看了眼这“季大块头”,真这么做,那不是妥妥的送人头吗?
关羽也觉得不妥,摇了摇头道:“季兄弟不妥!那阉人所住之地,必然是内外都有重兵把守,单凭我等,可能连府门都进不去!”
季良闻言,摸了摸脑袋,讪讪一笑,他旋即注意到了刚刚提出来的关昭,道:“小郎既然提了出来,可有什么法子?让我们顺带杀了这阉人?”
关羽也看了过来。
关昭知道时间紧迫,现在还有很多事要做,故没有卖关子,将他的计划说出来,静待大兄关羽补充。
“张让恶贯满盈,如龟缩于府中,不敢出门,若想杀之,首先要做的,就是做一个局,将他引出来,然后借机伏杀。他而今处于郡治,那可以在周边,弄一大的祥瑞,让张让不得不亲自来迎……”
如何做一个祥瑞,这对关昭来说,并没有难度。
“阿弟之策,大体可行!”
关羽摸着长髯,只是思索片刻,就缓缓颔首。
这两年来,天下多地,为了功名利禄,不顾民生多艰,都有向汉天子进献祥瑞。而每次汉天子知道后,都会让宦官相迎。
张让现在就处于河东!
季良见此,急道:“此为国事,俺和众兄弟,虽只是七尺之躯,也想出一份力,除了这奸贼,关大兄,此事你可不能再拒绝了!小郎你说呢?”
关昭看了眼关羽一眼,道:“此事上,确需要一些可靠人手,季兄能加入进来,自然是极好的!我等同生共死,一起为天下做一件大事!但当务之急,如方才所论,还是先杀了县令,还有熊氏,救出张娘子!”
“哈哈!善,还是小郎懂我!关大兄,现同做大事,我再唤上本地的一二兄弟,先同杀了那狗官,你可不能赶我了!”
……
县城,县令府宅,别院。
此地张灯结彩,颇显喜庆。
黄昏时分,主堂舍内,连绵的桌案上,摆放了不少菜肴,还有美酒。众人正觥筹交错,朝向首位的锦衣男子,恭维不已。
话说今日,正是河东熊府君之子熊祥,抢了张家娘子,以纳妾之名,借机敛财的日子。
解县官吏,从县令到普通吏员,以及本地大户,哪个不敢给面子?
无不是备足了礼,前来道贺!
“郎君不必担忧,那关氏子,死就死了,他家大兄空有一身武艺,便是于县地也有些名气,但如何敢对付郎君?若是他敢来,本官且将之抓入牢狱,生不如死!”
民不与官斗,此乃至古之礼。
县令苗信,圆脸上,露出阿谀奉承的笑容。说起弄死一个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毫不在意。
下首其他人,跟在县令之后,也纷纷恭维。
上首案几处,熊祥手持酒樽,一双鹰眼扫过众人,笑道:“如此甚好!家父为河东太守,这些年来,常听闻解县有盗匪生事,我也怀疑,那关羽可是于此有关?确实当抓来,好生审问审问!”
此言方落,就见一青衣侍从,满脸是血,细看一只眼珠都掉了出来,连滚带爬道:“县令!县令,不好了,那关家来人了,说……说要取县令,还有熊郎君性命!”
“大胆!”
苗信怒斥一声,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说下去,不知为何,心神忽然一紧。
其他人也都下意识起身,看向别院门处。
一身长九尺的高大身影,霸气外泄,大步踏入。
他手持带血长刀,犹如天公降世,凤目一扫,连看都没有看包围过来的门客,横视前方,从解县令和那锦袍青年的面上扫过,声若惊雷:“吾关羽,为解县父老,特来取尔等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