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热场

“照理来说，前两步走完，朱祁镇要是个成熟的将军，就应该知难而退，因为他知道我们不想和他打，而他也征服不了我们。”

“但假如他不撤军，而且他的军队已经变得异常疲惫、没了士气、缺少补给，那我们就该有最后一步谋划。”隆美尔转向两位同僚，表情变得很冷酷。

“第三阶段，假设，我是说假设朱祁镇被我们的小伎俩弄的不胜其烦，并且自认为已经看破了我们的真实实力，决定投入他全部的兵力一鼓作气冲上高原……”隆美尔的语调变得越来越沙哑低沉。

“那么我们就也投入从去年开始积攒的所有家底，拿上赌桌跟他对赌！重骑兵、重步兵、矮人、天使，什么都行，我们从高原向下与他对冲！我相信他们的前军在之前已经有了溃败的经验，面对我们势不可挡的冲锋，他们会很快逃散。”

隆美尔轻轻一掌拍在地图上。

“然后，重步兵和重骑兵要为欧克带领的冠军神选们打开一条通往后军的道路，也就是说，这两三千士兵要一次性砸进中军里。”

一边说，隆美尔一边一拳狠狠砸在地图上。

“如果欧克得手，那么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朱祁镇只要死掉，失去主帅失去统领的方阵会崩溃于须臾之间！”

隆美尔又是重重一拳，这次却是砸在欧克的胸前。

“你懂了吗，欧克？我们的生命是筹码，只能为你创造一次砸向朱祁镇的机会！”

说完，隆美尔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扶着额头。

“千万不能砸歪了。”他轻声道。

“把北岸逃回来的那些个奴隶兵的脑袋，都给我砸了。”

朱祁镇眯斜着眼，望向奴隶兵的总管卢蒙，下达了他今日的第一个军令。

卢蒙身上冷汗迭出，思索再三，却终于是伏地发声：“陛下，眼下战事将起，军中正缺人手，是不是赦免了他们的死罪，编入运输队为大军转运粮草，战时也可以充当民夫？”

朱祁镇终于正眼看了此人一眼，却兴味寥寥：“缺少人手？我看赫卡堡的人不是很多吗，这些人不跟着他们的主官走，留在这里，却恰恰好碰上战事，这不正是他们为拉美西斯奉献的时候吗？”

闻得此言，卢蒙知道那些从北岸逃回来的兵是保不住了，眼前这位赫卡堡要塞总管铁了心要杀他们，甚至不愿意再讨论一二。

至于将赫卡堡的市民充军，卢蒙倒是觉得很正常，这就是拉美西斯帝国独有的传统：走官携民。

所谓走官携民，就是一个总管统领要塞或大城，他自己统帅的种族是一等人，那些已经从奴隶赎身成为市民的是二等人，帝国新征服土地上的奴隶是三等人，当总管调任他处时，相当多的市民会跟随总管迁徙到新上任地点，在那里重新生活，上走下跟，这就是走官携民的由来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要问法老了，要塞总管和军事副官的数量在增多，但他们手下一开始只有本种族的军队，到了上任地点，城里留下的人就变成了无根浮萍，没有人撑腰，总管想怎么惩治他们就怎么惩治他们。

如果一个奴隶，好不容易赎身变成了市民，结果因为新上任的要塞总管需要奴隶，直接把他下贬一等，之前的努力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副官都这样做，比如帝国腹心的城市，没有边患，没有军事压力，副官就不会动辄充市民为奴，因为没必要，原本的奴隶数量就够用了。

朱祁镇这边比较特殊，其人好奢华、讲排场，出任要塞总管没几年，手底下缺人，现在又有了对北面清扫的军事压力，那他自然而然会选择拉美西斯惯常的做法，充自由民为奴。

卢蒙一边腹诽，一边抬起头悄悄瞅了朱祁镇一眼。

“卢蒙，我给你一星期的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将我本部五万半人马军队的粮草备好，奴隶兵的数量充足，然后还要备齐运输物资的人手，如果办得好，我以后调任你就跟着我，如果办不好，出征的时候你就充作奴隶兵的口粮。”

朱祁镇坐在大案后磨着手指甲，半人马的指甲很厚很硬，需要经常修一修。

“请陛下放心。”卢蒙赶紧磕头，心中冒起了一阵酸楚。

他原本跟着一个叫尤格的穿越者首领，在北面建立起部落、从第一次生火，到石器的使用，再到……

没有再到，因为拉美西斯人来了，当时大维齐尔的儿子领着一支千人部队，轻易的斩杀了尤格，将他们所有人的脖子拴上缰绳，发配为了奴隶。

卢蒙知道拉美西斯帝国的强大，他也知道这次扫北会是一样的结果，二十年来，没有任何一个出生在北方的穿越者能在两次扫荡的间隔里集结起足以抵挡帝国铁蹄的军事力量，时间太短，而帝国太强。

走出朱祁镇的大帐，卢蒙向着奴隶兵的营地走去，刚走到门口，自家弟弟卢格就赶忙端着一碗清水迎上来。

“大哥，总管找你有什么差遣，可有为难？”卢格看着卢蒙一碗水喝下肚，这才开口询问。

听到弟弟的问话，卢蒙顿感烦躁，本来他做这个奴隶兵总管就是个不上不下的官阶，顶头上司朱祁镇又是个难伺候的，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要被自家弟弟提一嘴要办的事情，心情顿时大坏。

心情烦闷的卢蒙揪住卢格的耳朵，拽到自己跟前。

“你现在就去，带着咱们的老兄弟和新捞出来的同族，去把北面逃回来的那些个人处理了，总管要拿他们热热场。”

卢格眼睛睁大，而后严肃点头。

“我晓得了，大哥，还有啥吩咐不？”

“有，现在还没到正午，你先去杀人，杀完人带着军官来我营中吃饭，下午跟着我出去抄家。”卢蒙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给出了更明确的指示。

“诶，好，抄家可是个肥差，总管大人体谅我们奴隶营缺油水，特意给我们送钱来了。”卢格面露喜色，卢蒙却沉默不语。

“那我先去了，哥，早点办完早点吃饭。”卢格面有喜色的往关押着北面逃兵的营牢走去。

卢蒙站在原地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一声不吭，片刻后，才沉默着低头钻进了自己的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