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宁海音

虽然现在鲁托市内彻底忙碌起来，路成也可以借由所处的位置，从而达到上班不做事的效果。

此时，他跟丽薇大摇大摆的跑去二层装修精美的酒吧‘密会’去了。

这里是个供游客放松闲聊的设施，【沙海之家】，主要贩售调配后的酒精饮料，以及各种轻食。

两人在卡座上入座，路成给自己点了一杯西米玉米糖浆威士忌，上来的时候里面放了黑胡椒，他就有点不想喝。

丽薇也是没喝眼前的饮料，在玩。

她目光扫视，嘴角微微勾起：“你看上去有问题要找我，而不是单纯的对女人感兴趣。”

路成耸了耸肩，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我新来的。”

是的‘我新来的’，就是他准备的借口。

“令人信服，”这似乎通过了丽薇的检测，她点了点头：“你可以问了，是否回答看我心情。”

路成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小表情，因为此时他感觉这位同事变化也忒大了点。

丽薇原本只是一个装作认真工作，实际上整天上班看小电影的女呆子。

现在看上去却是个久经沙场的女上司，而且是对权利安置得心应手的那种特殊存在。

“有没有什么合法旷工的法子？”路成问。

一直不在岗位上总不是个事，会引起怀疑。

他需要告诉丽薇这个波特拉的人：自己没有上班意愿。

丽薇怔了怔，她也在观察路成，这个问题一拿出来，她就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看上去顺眼多了。

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问的问题。

那些动机不纯，心思打在叛逆方面的奇人异士，绝对不会把这几个字从嘴巴里说出来。

“有，”她眯起眼睛，玩味道：“你只想问这个？”

路成点了点头：“我手里有点钱，当然不想上班，更不想跟那些未元意识打交道。”

实则未元意识的资料，虽然有上百万字，但他通过强悍的大脑已经完全背诵了下来。

鲁托范围，包括废土区在内，总共有118个未元意识，最小的那个217个单位，最大的那个是赵天盛，40万个单位。

这些未元意识根据分析，分为两派，一部分支持凝聚学派，一部分有着重回王国时期的野心，反对议会制。

后者支持塔基杨娜，与林春良捆绑在一起。

但是。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属于泰阿教。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回答你了之后，下次就该你请客了，”丽薇手指敲着桌子，双手托着下巴：“简而言之，你需要绕开荷鲁斯之眼。”

“荷鲁斯之眼？”路成心说果然找对人了，一上来就是没听过的词汇。

丽薇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环大沙海观测矩阵的核心AI，这个系统被称之为荷鲁斯之眼，它的功能就是监视所有带编制的人员，以及精确量化当前的局面，进行战术、战略层面的24小时模拟【兵棋推演】，你当然也在这个范畴之内。”

随即，丽薇给出了后续说明：

“在以往，联邦只能摆一张桌子，根据各方面给出的情报，在沙盘上对局势进行推演，每个势力都会被赋予一颗棋子来代表它，利用这种方式掌握局势，是上个时代的方法。

至于现在，则是更深层次的AI，有上百万个参数，同时对局势本身产生影响，这种局势推演已经变成类似‘天气预报’一样的模式了，每天总结两次，12个小时一次。

每次十二个小时，都会出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会告诉我们谁不老实，谁是不稳定因素，我们则可以凭借这个名单为依据，对目标采取行动。”

路成奇怪地问：“这上面有可能出现我的名字？”

“当然，”丽薇理所当然道：“只要你在联邦控制范围内，持有官方性质的编制身份，你就会被纳入其中，这个系统会联动全域监控，对每个编制人员的行为展开分析，大抵可以做到筛选99.9%的异常情况。”

这是科技的壁垒，亦是时代的力量，庞大的算力群会支撑文明的丰碑出现。

在这种尺度的力量之下，谁都没有办法偷税漏税了。

根据丽薇的解释，只要有人胆敢不缴税，第二天就会有专人上门，以一些不怎么光彩的手段强制对方缴纳税金。

这一切都依靠‘荷鲁斯之眼’来实现。

“一般，我们也不会主动宣传这类事情，譬如你不主动询问，我们的潜规则就是：不说这件事。”

光一个第二新鲁托市，正式登记人口就有四百二十六万人，算上废土区全域之后，数量直逼一千万。

路成玩味道：“这样一来，所有邪恶都无所遁形了，我们这个部门就是执行这个的？”

丽薇端起杯子：“只要纳税，我们就不抓。”

路成怔了怔，伸手托着下巴，掩盖自己的震惊。

只要纳税，就不抓？

“鲁托的年度纳税企业是赵氏集团，”丽薇也是意有所指，给路成介绍这边的规则。

“未元意识……我是说‘合众者’呢？”路成继续提问。

丽薇摊开双手：“合众者有65%的个人所得税，增加100个单位，需要缴纳65个单位的意识货币，合众者在鲁托地父派的规则系统下，每天至多可以净化一个单位，一百日就是一百个单位，他们平均一年可以增加127个单位。

但是，实际上，他们很少有人可以做到满负荷运转。”

路成是越听越震惊，65%的个人所得税，这合理吗？

而且这种个人所得税，居然没有起始征收数值，这也就是说，一个未元意识除非不净化，否则他只净化一个，就必须把这个缴上去，否则就是违法的，会被采取行动。

“有合众者不按时缴纳税务，就轮到我们上场了，”丽薇笑了起来：“届时，你就要在谢尔盖的带领下，让他们强制‘平账’。”

路成把混了一堆黑胡椒的玉米酒灌入口中，呼出一口气，真是令他万万没想到，踏入非凡领域之后居然要面对这种高额的税务。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甚至可以理解赵天盛的追求了。

他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有人想回到王国时期。

贵族免税……嗯，他是开玩笑的。

“另外，普通货币的税务，是缴纳给鲁托本国的，合众者税务缴纳给联邦。”

丽薇这么一说，路成再度明白了一个新概念——联邦留在这里，是干嘛的。

只是开采遗迹，没必要实施这种高强度的控制，恐怕对他们来说真正有价值的就是未元意识。

意识货币，傻子都知道这个有价值。

未元意识，就像一个个农民，努力耕种之后给联邦产出剩余价值。

“最后一个问题，”路成问：“这个意识货币是什么东西？”

“纯净的意识，”丽薇给予解答：“即插即用。”

她掏出一个金属棒摆在桌上，这金属棒像缩小的文具盒，通体银灰色，表面如同光滑的镜面。

方形金属棒侧面有外接头，被盖子掩住。

“只要可以承受，合众者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漫长的积累。”

在路成看来这东西更像是骨灰盒，意识的骨灰盒，未元意识执行净化之后，生产出这种东西，装入一个金属的盒子里，成为新土壤的肥料。

这个时候，丽薇站起身来：“嗯，就这样吧，我要回去了。”

路成看着桌上的金属盒子，心底怔了怔，忙对转身离去的丽薇问：

“丽薇女士，这个东西呢？”

“送你了，里面有五个单位的意识货币。”她似乎对此毫不在乎。

半分钟后，路成把这个盒子拿在手中。

“这东西能否替我增加意识数量？”

他同时看着完美生物面板，上面显示：‘超越意识（普通）：11247’。

“丽薇·巴雷特又是与波特拉关系特殊，又是在这里担任协助者，送这种东西又像在给花洒水，她到底是什么人？”

但不论如何，路成觉得需要验证这件事——自己能不能使用意识货币。

根据丽薇·巴雷特的解释，这种意识货币，乃是被净化完成的意识，可以在未元意识之间自由流通。

但未元意识都有主机，可以从接口里直接‘开盖即饮’，自己一个肉身哪里来的接口？

丽薇或许清楚答案。

可是，这种问题又不能问她，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寻找其他未元意识，并且接触他们。

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

*

*

下一秒，路成就把这件事提上日程，并且开始执行。

一日过去，路成推敲出了好几种办法，尝试绕过监视机制。

第二新鲁托市，使用了联邦配套的监管体系，通过AI对行政人员进行分析，如果近期行政人员的行动出现问题，大概率被AI判断为异常，同时便会遭到调查。

据丽薇所说，这是一套全自动监管体系，‘荷鲁斯之眼’，是运用大数据针对人格模型进行的监察机制。

因此根据路成的判断，现在最好使用另外一个身份做事，任何AI都没有办法解决物理作弊。

相反的，如果不替换身份，他的行动一定会被发现。

此时他正在旅馆中，站在窗边，食指与中指置于窗帘缝隙之间，轻轻拨动，外界的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我只需要间隔数日，随后在稳妥监察局露面一次即可。”

“也就是说，我三天工作一个小时，只要不出事，没人敢对我怎么样。”

“谁敢举报我，我就去找波特拉给他上强度。”

一念至此，路成拿出手机，来给宁地打电话。

“陈队长！”宁地的声音很有精神。

路成知道他已经忙了一个通宵，此时恐怕刚刚到家，睡几个小时又要去忙。

他决定让陈扮黑脸：“你小子，就这么办事的？”

“呃……”宁地不复平时的态度，变得慌张起来。

“就我所知，你给我老乡推荐的地方遭遇了恐怖袭击，人几乎都死光了。”

“呃……”

“你就这样给我办事的？很好！”平时王炜就是这样教训别人的。

“听我解释！”宁地很慌。

他很明白陈队长与波特拉之间的关系，更没有反驳的打算。

“你说。”路成倒是很稳。

宁地：“这事确实我没办好，所以，再给我一个机会。”

路成回：“可以，我让人去找你。”

结束通话，路成换了一套衣服，重新采购的生活物资，去到‘白箱’。

他乘电梯来到宁地家门口，便看见门没锁，进去之后很快就发现宁地趴在沙发上，正在打呼。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能睡，”他看了一阵，还是没有打搅对方。

陈可以呵斥宁地，但是路成不能。

朋友的朋友是陌生人，上司的朋友也是。

咔嚓，开门声响起，穿着小熊睡衣的宁海音从中走了出来，看见路成后愣了一下。

路成对他笑了笑：“我是陈的老乡，推荐过来找事做的。”

他只要有明面上合法的工作，就可以拿身份做跳板，捐钱成为城内人，然后去找未元意识。

与未元意识相关的林林总总，都在他的脑子里储存着。

宁海音闻言，忽然笑了起来：“你就是哥哥说的那个‘路成’吧？”

路成点头肯定，宁姓兄妹不是他隐瞒的对象，更没这必要。

“其实我有一个工作，路先生，你感兴趣吗？”宁海音保持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路成沉默了数秒钟。

这似乎被宁海音理解成了一种退缩，神色讥讽道：“你是不感兴趣，还是说，你是那种没用的大人？”

路成皱了皱眉：“什么工作？我只需要一个正常、普通的工作就可以了。”

“来我房间，”宁海音发出邀请。

不会是那种奇怪的事情吧……路成并没有给人当玩具的打算。

沙玲玲以前提出奇怪玩法的时候，他可是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宁海音与丽薇走的比较近，看上去属于不清不楚的那一类人。

丽薇给路成的印象非常剧烈，他绝对不会轻视与丽薇有关的人。

这种地方，也实在不能因为年龄而轻视了对方。

迟疑片刻，他看见宁海音已经转身打开房门，并且保持敞开，路成便走了进去。

宁海音的房间有蓝色的墙纸，地上铺了一层灰色地毯，她坐在一张弯月造型椅子上，双手抱着一个粉色枕头，下巴抵在上面。

看着他，这位小妹妹便诡笑着道：“你是一个普通人，与你老乡陈不同，普通人是软弱无力的，如果我愿意，可以在数秒钟就把你制服，如果你要因为年龄轻视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你说话真可怕，”路成一面搪塞，一面又在揣测宁海音的动机。

她动机不明。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与陈套近乎。

但似乎也不是如此，如果宁海音试图与陈套近乎，那么她肯定应该团结哥哥来做这件事。

这种简单的推理对路成而言不是问题。

只见宁海音把枕头塞在屁股下面，略作思考状，随后翘起二郎腿，随意地问：

“我可以给你带来一份高薪工作，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你想知道关于我老乡的信息，对吗？”路成干脆试探性抛出诱饵。

平时他很少与人博弈，但面对一个小女孩，自然是不会退缩。

“答对了，”宁海音保持着笑容：“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陈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包括他的一些个人经历，都对我有帮助，而我们之间也很简单——你帮我，我帮你，我们互相帮助，是不是很简单易懂？”

路成心底斟酌，对方动机很合理，不论从身份关系，以及所处的环境来看，都挑不出毛病。

“可以，”他便同意了。

“那你说吧，简单说一下就行，”宁海音提示道：“你别觉得这是结束，以后有相关问题我都会问你，你也必须回答我，简而言之，就是你要听我的话，明白吗？”

这小女孩控制欲还挺强的……路成略作一想，便明白宁地似乎有点被妹妹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宁地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只埋头干活的驴，妹妹则是一条滑腻的鱼。

有点像陆辛海的妹妹陆心。

“行，”路成明白，他自然不用听，作为能力更强的大人，这种纸老虎一样的秘密花园，他一戳就能到底。

他略作腹稿，便开始说‘陈’的生平：

“我的老乡高中没有毕业，随后加入帮派厮混，依靠个人能力出头，成为沙影镇本地帮派虎鲸帮的高级干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鲁托，但要我评价这个人，他比许多同类更强，特别是街头火拼。”

“头脑方面呢？决策能力怎么样？”宁海音问。

“我的老乡很少去做具体决策，他似乎不负责这个，但只要有决定，基本都可以依靠力量落实下去。”路成自然不会在这种情报上说谎，但关键的东西他也不会说。

“执行能力呢？”宁海音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譬如上面给他任务，他能多大程度完成？”

路成给她举了个例子：“我的老乡早上接到任务，晚上就会完成，不论是攻击对手，还是破坏设施。”

“嚯嚯？”宁海音明显地眉毛一跳。

“我说完了，”路成提示。

眼见路成说完了，宁海音便一跃而下：“那我们说定了，你出去吧，我换个衣服就可以出发了，我可不是宁地，那个没用的东西只会干活，我可以确保你一定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