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战士

林春良打开大门之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色:太阿殿上千平米大殿之中,地面尽是粘稠的液体,空气中密布着腥臭味,巨大的透明水槽已经破裂,烂肉沿着破口耷拉下来,一部分冷却液被这肉堵在缸内。

路成望着透明水缸,这个之前还是未元意识主机的事物,似乎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

他站在路成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神色严峻地望着他。

“你杀了上官?”

“没错。”

“为什么?”

“祭了,确切地说,他一心求死,而我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便直接斩了。”

林春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上官这个人从以前开始,他就对未元意识深恶痛绝,因为他的初恋是一个未元意识假扮的,他曾被这个未元意识关在房间里,度过了一段不愿向任何人提起的时光,而这人又是个死脑筋,做到这一步,全凭心中的一口气。”

路成转过身,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空虚:“我从未想过,未元意识是如此纯粹的生命。”

实际上不论是上官文田,还是李真元,都是纯度很高的个体,但是成分却都很复杂。

“既然上官已经死了,就来跟你说下我们的计划吧。”塔基杨娜也走了过来:“我特地带着霍恩·巴雷特,详细了解了这个基地的状况,向他灌输了我们的战力情况,接着给了他一些水,一包罐头,就把他放走了。”

路成心嘴角轻微一动,便听见林春良问道:

“你清楚联邦的战斗反应机制吗?”

路成仔细一想,点了点头,联邦摊子巨大,有一套机制来管理各种战斗状况,以免军队混乱失控。

面对1的战斗力目标,派遣2的战力,面对2则派遣4,是一种不对称的战术,自己这边永远更强。

更强的同时,还要控制成本,投入的力量不能无止境的投入。

但如果2失败了,就把1设定成3,接着派遣6,就譬如沙影镇的联邦调查员,手里掌握的力量大概率数倍于前哨基地。

他问:“你们打算对抗这支军队吗?他们有多少人?”

“既然你理解的这么快,那就好说了,”林春良眯起眼睛道:“我们打算假死,等霍恩·巴雷特带人来了,直接正面战斗,把他们全都干掉,他大概率会带一个大队的机体过来,联邦的完整大队之中,是八台机体,干掉他们,我们用太阿殿的设备伪造现场,我会将熔融深红舍弃于此,来坐实我的死讯。”

“所以你们放走霍恩,反而是打算给这个计划争取时间?”路成十分清楚。

根据联邦机制,任务48小时超时,同样也会触发反应机制。

这时,塔基杨娜点了点头:“把霍恩放回去,他就会贪图这个功劳,自己代替我们完成许多动作,你可能不清楚这是一个多大的功劳,简单的说,霍恩会为了他所在的派系占据我们的东西,一个叫做深蓝的东西,他会为此无所不用其极。”

深蓝的价值路成十分明白。

路成颔首,随后往外走了数步,环视一圈,太阿殿前方的广场之上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一片,原本存在的人,玩闹的小孩,做卫生工作的成年人,已经全都不见了。

难道是周莲已经把车队带到,转移开始了吗?那自己睡的可能有点久了。

“林悠悠呢?”路成试探着问。

林春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在意我那孙女?莫非你对她有什么奇怪的企图?”

事实上,路成对此早有说辞:“关心老员工罢了,她可是装甲驾驶员,我因此损失了一个驾驶员,实际上我现在仍旧耿耿于怀。”

林春良回:“人已经全走了,你的下属带来了六辆沙漠巴士,现在这里活人只有我们三个,接下来便是我们三人并肩作战。”

“你不行吧?”路成皱起眉头。

林春良一愣:“什么意思?”

路成继续道:“因为你太老了!”

“你说什么!?”愤怒的爷爷握紧双拳:“我老没老,接下来可以自见分晓,你看这个。”

他掏出一根针管来,里面是一种黄绿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成分。

“只要注射特殊药物,我就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回到年轻时的战力,重新掌握精锐驾驶员的能力。”

路成眉角抽搐了一下:“既然决定要解甲归田,你又何必打生打死?”

林春良沉默了一阵,他虽然一直在沙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

“我是一名战士,这是我的职责,”他回,“是因为我们需要你来帮忙,我才说这些——”

路成打断道:“你是不是与上官准将一样,在期待一个可能存在的战场?你应该就是平时,会在别人面前绘声绘色描述纷争与战斗,实则内心期待自己经历的那种人。”

林春良哑然失声,对方仿佛很熟悉他一样,说的话一针见血。

不论是平时对国际战事的关注,还是与街坊邻居的比划,大家都在陪他玩这么一个游戏。

小林杂货店所在的位置,附近邻居几乎都来自于这个地下离宫,都清楚他的身份。

但这种直直刺来的语言风格,除了塔基杨娜之外,就是眼前这个陈了,让林春良心中一阵怪异。

怪异的他却又找不到反唇相讥的句子——出于有求于人的立场,又能再对这情况说什么呢?

“敌人还有多久到来?”路成看着塔基杨娜:“请给我一个时间。”

塔基杨娜眯起眼睛:“你是人革联的特工,还是大武帝国的特工?上官说你拿走了向和的元祖神经元。

不好意思,虎鲸帮么……实际上我还算了解,这个帮派的发家史,是周升依靠过往的关系,堆砌起来的个人故事,他还来我这拜过山头,我当时还托他好好照顾一下我家的表孙子,他看样子办的不错。”

此言一出,路成手指动了动,这话实在是戳中他痛处了。

他不禁心头扼腕,如同谎言是所有人的权利,质疑也是所有人的本能。

命悬一线的可不是他,而是眼前的两人,试图劝解他们是因从小到大的关系,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是从小到大的关系所致。

从过去到现在的生活回忆涌至心头,路成权衡数秒便将他的秘密舍弃于此。

如此切割身份,不过是为了生活,生活并非如此不便之物。

随着健硕高大的外表缓缓恢复,面前两人纷纷瞪大眼睛,投来震惊的眼神,这神态都纷纷如同看见了什么惊骇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