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尸体进行了细致的检查，发现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尸体躯干缺失了大块皮肤，第二个是后来发现的四肢上各有不同程度的纹身。”
“什么意思？”在陈凯从档案袋里掏资料的档口，姜胜脱口而出问道。
正常这种情况下没人说话，都在等着法医解释，可姜胜刚才被赵大瞪了一眼，心里发怵，一慌嘴就没把住门。
“你能不能消停点？哪都得显出你来？”
赵大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来两根连带着打火机甩过来。
“抽吧，把嘴堵上。”
大家都抿着嘴笑，算是调节下紧张的气氛。
陈凯把照片拿出来后铺在会议桌面上。前三张是不同角度的尸体躯干，看得出虽然被袋子包裹住，但在海里长时间的浸泡下，尸体受到严重的腐蚀。
法医指着照片中躯干白色的部位说：“这都是肌肉和脂肪组织，一开始我以为因为尸体浸泡时间太长，造成表皮脱落，可是我发现虽然躯干有残缺，但在背面这一大块的范围内一点表皮都没有。”
接着他又指着照片中躯干下半部分说：“你们看这里，从照片看也许不清楚，但在这个范围内就能看到皮肤，这附近都是，没有皮肤的位置可以发现脱落和黏连的痕迹，而上面的背部连一点黏连都没有。”
“人的皮肤分三层，最外面是表皮层，这个会自然脱落，然后是真皮层，在腐蚀后会部分脱落，最里面是皮下组织，这里与脂肪和肌肉都是黏连的。正常泡水的尸体，不会出现一部分还有真皮层残留，而另一部分连皮下组织都不多的情况。”
在陈凯的讲解下，大家也逐渐看清楚，死者背部有一块明显不同于其他部位的地方。接着陈凯用手比量了一下，这部分的长度大约三十厘米，宽度二十厘米，正好覆盖了整个后背。
“咱们再看这个。”
陈凯指着后面几张照片，这是后来在浴室发现的四肢，由于是密闭空间，虽然过去半年但四肢没有完全碳化，大部分出现褶皱，小部分开始腐化。
在现场发现是四肢上还有凝固的血迹，带到解剖室后陈凯对四肢进行了清理，现在照片中能清楚的看到有明显纹身的痕迹。
但由于时隔太久，四肢表皮脱水后出现收缩，破坏了上面的纹身图案，加上这个图案本来就很抽象，大家在一起也没看出来到底纹的是什么。
陈凯继续说：“我已经与死者的家里联系过了，得到了家长肯定的答复，死者绝没有纹过身。”
王默行说：“那么就是来到北连市之后才纹的，咱们有车辆轨迹，接下来应该查一下沿途是不是有纹身店，先去店里问清楚。”
陈凯摇摇头说：“你们在照片上看不清楚，我在解刨室仔细观察了，四肢上的纹身很粗糙，色料出现了大面积的扩散和渗透，因为纹身用的色料只注射在表皮，然后从上面渗透到里面。”
看到大家都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陈凯只得先解释了下纹身的原理：
“纹身是用机器或钉将色料打进皮肤，正常纹身要把色料打到真皮层，然后渗透到表皮层显露出现，这样纹身才能保存持久。可解剖时我发现，四肢上的纹身色料只打在表皮层，这不符合纹身的要求。”
说到这陈凯停顿了一下，确定大家都听懂了纹身的原理，这才继续把最关键的问题说出来：
“色料打在表皮层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纹身时皮肤已经失去弹性，如果纹身针打的过深会导致皮肤撕裂，破坏纹身图案。”
人只有在死后皮肤才会失去弹性。
“你的意思是，四肢在纹身的时候人已经死了？”王默行问。
陈凯点了点头。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陈凯拿出的这份证据像是给所有人脑袋来了一杵，让人脑袋嗡嗡作响。
后背缺失一大块皮肤，死后还被在四肢纹上图案，这一切看上去显得特别诡异，而这一切似乎印证着凶手杀人另有所图。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起案件只是在理论上侦破了，凶手的杀人动机还没有完全查清楚。
眼前的现实将胜利的喜悦冲的一干二净，每一名犯罪嫌疑人在杀人时都有着原因，或图财，或结仇，哪怕是无差别杀人也有一个诱导因素。
杀人动机查不清，就意味着案件会留下后遗症。
而眼前这起案件的后遗症更严重，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杀人案。
“陈智伟会纹身吗？你们把他的底细都查清楚了吗？”赵大问。
“据我所知应该是连懂都不懂，我把他的社会关系查了个遍，没有一个与纹身有关。”王默行回答。
死者身上的纹身不是陈智伟做的，那么是怎么出现的？答案显而易见，王默行的话将这起案件重新定性，凶手绝非一人。
“事情不对劲呀。”大奎默默的说了句，接着摸了摸兜，又问一句：“谁有烟？”
今天审讯的情况不对劲，陈智伟坦白的目的是为了掩盖真相。
他今天主动坦白是因为发现警察追到了他租住的地方，而这地方住的不是他自己，坦白罪行的目的是为了让侦查到此为止，让警察误以为案件已经被侦破。
为了掩盖还有另一名罪犯参与杀人的事实。
赵大将烟盒中的烟全抖了出来，散到桌面示意大家随便拿，大奎拿一根，赵大也点了一根，闷着不做声抽了一口。
其他人都没动，只有姜胜探起身子，从桌另一侧扒过来一根点上。
赵大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顿了下，语气一变只说了句：“少抽点，注意身体。”
姜胜烟瘾大，满屋子人加起来都赶不上他一个人，每当遇到疑难案件时，他的烟更是一根接续一根，平时兜里常备的烟早就抽完了。
赵大抽了几口，缓缓的说：“明天你们继续提审，先看看能不能把电锯的事问出来，纹身的事先不着急问，慢慢来，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接着一声令下：“散会，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