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钱城挂了电话,身上的汗一个劲往外冒,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和电话那边轻快的声音完全不同。
“我想请钱先生帮我杀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
段游最得力的左右手之一,圈内人称如玉公子,做事狠辣又留足情面的那个人。
年轻的狮子磨好尖牙在向他张口。
“司恒。”
阮钱城的冷汗已经擦湿了两条手帕,这几天天气不是很好,每天都是阴云闭幕的,让人压的喘不过气来,阮钱城将手里的帕子递给身后的小弟,又接了一条新的帕子来。
手抖,口渴,呼吸不顺。
小弟有眼色的递给他一杯水,阮钱城头也不回的接过来,另一只手还握着电话,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通风报信。
他敲着手指,计算这次买卖他最低能亏本多少,如果通风报信又能损失多少。
一个熟悉的东西抵上后腰,只要扣动扳机,今日的大雨就是他的祭日。
“钱老板”
高了他一头的小弟在他俯身耳语:
“我劝你这通电话最好还是不要打。”
“那个司公子再怎么样也是一个下手,但玖小姐不一样,她可是能让你再上一层楼,有足够的手段去对付那位阮家家主。”
风雨欲来。
阮钱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处于一个怎样的地境中,回想起上次同玖小姐见面还是在灯火通明的宴会上,那满屋子西装革履,精明如命的人不在少数,可柒爷却能一眼选中那个玖小姐,果然有原因。
有些事情,在初遇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风雨十几二十年,没想到落得这样一个境地。
他这辈子害了这么多人,杀了这么多人,没想到如今他杀的人又多了一个。
阮钱城整了一下西装,试图撑起最后的一点尊严。
“告诉玖小姐,我愿意合作。”
身后抵着的那团东西消失,阮钱城转过头,那个人也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
阮安看见陈随回来,没问他结果就知道答案。
“地址给阮钱城了?”
陈随点点头:
“他还算老实,我本以为还要多费口舌,没想到这么顺利。”
于渊给阮安开酒,顺道也递了一杯给陈随:
“他不同意也不行,要么自己没命要么司恒没命,怎么着咱都不亏。”
阮安夸他:
“这招真不要脸,要不怎么说段游心狠呢,这会儿也不拦着,估计也是嫌阮钱城蠢,拿他当枪使,最后当个垫背的。”
说着说着坐直了身子,问靠在肩膀上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他死了,那段游那边的实权只有何旭握着了?”
“这个人还真摸不准,所以还是别太得意。”
阮安继续放软自己,直接倒在正在说话的于渊腿上,于渊偷偷捏了下阮安的耳垂,一脸满足。
窗外乌云密布,可见度极低,陈随走的时候还顺路把窗户关严,将所有的风暴堵在窗外。
黑云压城城欲摧。
大雨倾盆落下。
该下起来的雨,没人能阻拦得了。
事情朝着他们仍能掌控的方向一路狂奔,阮安不知道她们打出的每一张牌背后,对方是否有王牌在手里,可惜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已经满足不了阮安的野心。
她就是要让这把单刀刺透对方的心脏,让他们每每想起她都会隐隐作痛。
城隍街的咖啡馆里,司恒和阮安在四处密不透风的包间,感叹这里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地方。
司恒眯着眼睛朝阮安笑笑,蕴着湿漉漉的朝气,眼底开出一片淡淡的红,但仍然清明说:
“阮安,你说我走的时候,要跟她说点什么?”
阮安把手揣进兜里,在暖意里耸了耸肩:
“什么时候?告别的时候吗,那,应该说再见吧。”
说再见吗?
“算了,有机会再补上吧。”
那一片淡淡的夕阳照在咖啡馆,映出淡淡的红,他们先后走出,仿佛陌路。
司恒想着那张微微笑的脸。
好像这么多年前,他也忘记跟她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