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赞颂您，主脑之神

一只灰色的老鼠，被困在铁锅制成的简易陷阱里，吱吱乱叫。

它被一只小手抓了出来，那只小手的主人，是个流着鼻涕，脏兮兮的小孩。

在周显的记忆中，在乡下，田鼠，清理后去毛，或爆炒，或风干，也能制成不错的美食，其味道不亚于鸡肉。

但是活生生直接用牙齿咬去脑袋，嘎吱嘎吱的咀嚼，显然不是正确的吃法。

但小孩才刚吃下鼠头，几个大一些的孩子很快就过来，抢夺他手里仍在抽搐的老鼠尸体，并且打成一团。

直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才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

七八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残垣断壁间，那栋勉强称得上完整的建筑。

那是血锈镇最大的庇护所，也是“神”的居所。

他们跪伏在金属地面上，粗重的喘息和义肢摩擦的金属声交织在一起，恐惧和绝望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主脑神大人！我们需要您的指示！”

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在他们面前，是一台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型主机。

主机发出低沉的嗡鸣，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

片刻后，显示器亮起，刺眼的白色光芒照亮了跪拜者的脸庞。

周显那毫无感情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

“…输了？”

跪在地上的狼啸有些惶恐，作为这支队伍的队长，他必须为这次行动的失败负责。

“主脑神大人，那齿轮墓碑镇…”

狼啸的声音颤抖着，“他们不知从哪弄来一个巨骸族的战士，足足有三米高！挥舞着爆破铁锤，活生生打死了我们两个兄弟，还有，修二也被他打烂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走到队伍前列，将背上的东西放在地上。

那东西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夹杂着微弱的呻吟。

周显通过主机的摄像头注视着这一切。

东西与其说那是个人，不如说是一堆扭曲的金属和血肉。

修二曾经强壮的躯体，如今自大腿以下，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血肉，破损的义肢和内脏碎片混杂在一起。肚子也破了，一团大肠掉出来挂在外面，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

修二双眼紧闭，只能依靠着本能维持着最后一口气。

站在一旁的修三，看着这一切，眼中却没有一丝波澜。

他是修二的双胞胎兄弟，两人都生得高大威猛，是血锈镇数一数二的战斗好手。

然而，这对兄弟天生智力低下，总是口歪眼斜，口水流淌，如同野兽一般。

对了，听说他们原本是三胞胎，但是在周显作为主脑之神苏醒过来之前，血锈镇发生暴乱，他们互殴时，将兄弟打死一个，死的是修一。

“…赞颂您，主脑之神，碾碎血肉，金属永存…”

即使在弥留之际，修二依然挣扎着用嘶哑的声音，说出了对主脑神的颂词。

“赞颂您，主脑之神，碾碎血肉，金属永存！”其他人也纷纷低下头颅，齐声高呼。

周显没有表情，因为他的显示器，也无法传递表情这个信息。

但这些人是他的战士，是他征服废土的棋子，他不能坐视不理。

三条机械臂从主机机体中伸出，在后方的零件区翻找起来，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哎，都是破铜烂铁嘛，血锈镇实在是太穷了。”周显感叹道。

他注意到狼啸身边似乎有个金属物件，于是问道：“狼啸，你找到什么了？”

狼啸慌忙将金属物件双手捧起，展示给主脑看，像是虔诚的献上贡品：

“主脑神大人！我砸烂了他们一辆老式战斗摩托，从里面拆下了这个！看，是老古董四缸发动机！”

“嗯，可以，就用它吧。”

修二残破的身躯被抬进主脑神下方的改造舱，金属平台缓缓降下，将他吞没在一片阴影之中。

更多的机械臂从的主机中像蛇一般探出，带着嗡嗡的电流声，挥舞着锋利的切割器、焊接枪和电子探针，开始对这堆血肉进行无情的拆解和重组。

溃烂坏死的组织、断裂的骨骼、扭曲的金属，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一旁的回收管道。

“嗯，上半截脊骨还比较完整，问题不大。”

“盲肠，不要了。”

“肾也坏了，显然不是战斗所伤，是血锈镇的水源导致的，切了。”

“…嗯？长得如此魁梧，竟然这么小？”

周显看到了，作为雄性一辈子都会小心翼翼保护的重要器官，感叹一句：

“割了吧，都烧焦了。”

所有的残肢烂肉，都通过管道排入大厅外的垃圾山中。

“修三，进来！”周显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修三两眼呆滞，听从主脑神的指令，高大的身体摇摇晃晃挤进改造室，望着改造台上残缺的兄弟，他还憨憨笑了笑。

“反正这货也蠢，不如加一个脑袋吧，或许能聪明点。”

焊接电子元件，神经重组，血管融合，骨骼金属关节固定，注射强力抗破伤风药剂，主脑的机械臂熟练的操作这一切。

外面跪着的人，听到改造室里传来的阵阵凄厉惨叫。

他们感到恐惧，但在这恐惧之下，却又隐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期待——那是对力量的渴望，对新生的期盼。

他们知道，能被改造，那是神的恩赐！

金属，才是永恒的！

终于，改造舱的门缓缓打开，一个比修三更加高大、更加狰狞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他半个身都是金属义肢，背部镶嵌着那台老旧的四缸发动机，活塞的轰鸣声如同野兽的心跳。

因为是汽油作为供能，油箱被隐藏在修三的腹部中，他那粗糙厚实的腹肌和脂肪，可以防止油箱被击穿。

修二和修三的两颗脑袋，并排在肩膀上，有些迷惑的望着对方。

“不错，很像我以前玩过游戏里的食人魔法师，连眼神都智慧了不少嘛。”周显很有成就感，显然他对这些事饶有兴趣。

“那你就叫做修五吧！”

“轰…轰……”

修五驱动双臂，马达发出轰鸣，力量感十足，这显然是一次成功的改造。

所有人都重新跪在地上，大声呼喊：

“碾碎血肉，金属永存！”

虽然他们看不到周显的脸，只能看到他闪烁红灯的显示器，以及那储存在营养液中的大脑。

但是他们信仰神，信仰周显。

因为在这个充满辐射，邪物，外星异体存在的废土末世，一个保存良好的主脑主机，就是这些锈虫的神。

也是他们战斗争夺的资源。

嗯，这些蝼蚁一般的幸存者，在这个时代都被称作为锈虫。

此时，两个没成为战士的锈虫，正偷偷的从垃圾箱里捡起修二的残肢烂肉，兴奋地抱着拿走了。

“以为我没看见吗？我只是不想管，毕竟在这个资源食物都极度匮乏的血锈镇，我又能说什么呢？”

“我需要他们继续为我战斗。”周显心中暗想。

扩音器传出冰冷的声音：“今天，你们必须胜利，攻下齿轮墓碑镇！”

说罢，周显再次伸出一只机械臂，一剂强效激素针，扎在修五后颈。

修五全身青筋爆起，马达飞速运转，激素的作用下，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战斗本能，三只粗壮的手臂青筋暴突，抓起自己的战斧，马达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滚滚浓烟从排气管喷涌而出，弥漫在整个大厅，带来一股灼热的气息。

“碾碎血肉，金属永存！”

其他人被这股狂暴的气势所感染，继续高喊着对“主脑神”的颂词，紧跟在修五身后，疯狂地涌向齿轮墓碑镇的方向。

“去吧！夺下他们的资源！为了血锈镇！！”周显冰冷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这是周显发出的最后指令。

随后，周显启动了节能状态。

庞大的主机缓缓陷入沉寂，只有指示灯还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等待战士们归来汇报情况。

因为，周显知道，自己的电量只剩下5%，如果电量耗尽，再次关机后，自己可能就再也无法启动，等待着他的将是彻底的毁灭。

而且他也很清楚，死掉的神，将不再是神。

血锈镇这群锈虫们，绝不会浪费任何资源，一定会拆开他的主机，喝掉他的营养液。

最后，吃掉他的大脑。

“这群疯子…我要成为统治他们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