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叙述,燕时予只是安静聆听。
话音刚落,正门那边忽然传来“滴”的一声。
电路恢复了。
有工作人员快步走进来,“棠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刚刚才发现这边电路出了问题,你们没事吧?”
“有机会一次性尝到这么多款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棠许缓缓直起了身体,微笑看向燕时予,“燕先生觉得呢?”
“都是际遇。”燕时予缓缓站起身来,又看她一眼,“不必过于在意。”
两个人通过电梯回到包间,燕时予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棠许将回电话的空间留给他,自己主动下了楼去买单。
刚在前台刷了卡,一转身,她就看见了正从外面走进来的Charles,她老师的先生、藏酒室的主人。
一贯热情的外国男人上前就给了她一个拥抱,“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
大学毕业后,棠许这还是第一次来。
因此她也大方拥抱了他,低声笑语:“谢谢你的藏酒室。”
燕时予走出电梯的时候,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棠许笑得很甜。
燕时予视线淡淡扫过去的瞬间,棠许也看见了他。
她松开拥抱Charles的手,正要对他说什么,燕时予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很快,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大厅外走去。
门外是一面精心布置的艺术墙,墙下,一个男人正举着手机给妻子女儿拍照。
燕时予停住了脚步,也结束了通话。
男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看见燕时予的瞬间,一脸意外,“燕先生,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吗?”
燕氏副总裁汪巡。
燕时予应了一声。
汪巡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您一个人?”
话音刚落,棠许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瞬间,汪巡眼中清晰地闪过一抹震惊,看看棠许,又看看燕时予,还是很快恢复了镇静,笑着跟棠许打了声招呼:“江太太,你好。”
棠许微微一笑,“汪先生,你好。”
汪巡脑海之中警铃大作,看着燕时予,竟不觉问了句:“燕先生是约了江太太吃饭吗?”
这原本是极其普通的一句问话,偏偏燕时予和棠许两个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从停车场的方向走过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汪先生,这么巧!”
他嗓音清亮,棠许听出来他是燕时予的助理,高岩。
“高岩,你也在?”汪巡笑问。
“是啊。”高岩手中拎着一个袋子,回答道,“燕先生约了欧洲那边的朋友吃饭,准备的礼品让我给落下了,这不紧赶慢赶地送过来。”
汪巡听了,松了口气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棠许一眼,随后才又对燕时予道:“那我就不打扰燕先生,先走了。”
说完他就领着自己的妻女走向了停车场的方向。
高岩将手中的袋子往燕时予手中一塞,说:“我正好有事要请教一下汪先生,我找他去。”
说完,他还飞快地看了棠许一眼,这才转身跑开。
棠许又静立片刻,才缓步走上前来,看着高岩离开的背影,低声开口道:“燕先生这位助理真是聪明机警,幸亏他出现得及时,不然怕是要解释不清了。”
燕时予随手将手里的袋子放在旁边的平台上,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什么解释不清?”
棠许安静了片刻,才缓缓道:“也是怪我,只想着多谢燕先生,却没想到,险些有损您的清誉。”
“清者自清。”燕时予说。
棠许垂了垂眼,笑了一声,才道:“如果清者自清,刚才高先生也就不会出现得那么及时了。对不起,是我欠了考虑。”
片刻之后,她又扬起笑脸,“无论如何,真的很谢谢你。”
燕时予眸光沉沉,只是看着她。
“自从我家里出事以来,我四处碰壁,燕先生是唯一一个,帮了我一次又一次的人。”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燕先生有风度有涵养,才会来吃这顿饭,但我忘了自己身份尴尬,名声又差……影响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她平静地看着他,眼波微漾,竭力掩藏着眼眸深处的失落与破碎。
“我以后都会注意的,尽量不再给燕先生添麻烦。谢谢你,今天晚上很开心,再见。”
说完,棠许没有再停留,转头径直离开了。
她自停车场穿过时,高岩正目送汪巡的车离开,遥遥看见她的身影,有些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燕时予也已经回到车旁,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高岩连忙也坐上车,刚一关上门,就感知到了车内的低压。
“棠小姐怎么自己走了?”高岩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没开车,我们送她一程也行啊。”
燕时予看着窗外,不知在思索什么。
高岩又道:“是因为汪巡吗?我看着他的车离开的,他应该没起疑。”
燕时予依然没回应。
“这位棠小姐也是,我都跟她说了你不喜欢外面的菜,她怎么还是挑了外面的餐厅……偏偏就遇上了汪巡。”
“他说什么了?”燕时予终于收回视线,问了一句。
汪巡其人,虽然年不过四十,但是作风古板、老派,只胜在忠心耿耿。
高岩顿了顿,还是开口道:“他说,虽然今天遇到棠小姐可能是个意外,但还是要提醒你,宋家的浑水不能趟,那是江家的事,江家和燕家一贯是站在一条线的。还说老爷子对你寄予厚望,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燕氏,行事一定要有分寸,外界舆论对棠小姐很不友好,该回避的一定要回避,不能让人抓住把柄,说闲话。”
高岩如实阐述完,紧紧闭上了嘴。
良久,才听得后面隐约传来一丝笑。
低沉,轻慢。
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