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凌司尘在晃荡出宫被影卫抓回宫后,被岱渊帝明令禁足一月。
可谓是爱飞的鸟被活脱脱塞进一金灿灿的方寸笼子里,飞飞不得、逃逃不得。
只得拿着云川来的红玉盒子研究,细细品了其间糕点运功调息。
真觉动力大增,又向这红玉盒子里投了不少糕点,一一吃下。
直直调息到鼻血慢悠悠从玉管般的鼻下一路滑下,滴落在雪白的外衫上,晕开极大一朵红梅。
木白才从外间公公手中接过御膳房送来的梅花酥。
正蹦蹦跳跳地越过屏风向前小几喊道:
“殿下,这下送来的可是皇上从云川帝处得来的新小点,听说皇上都是左右为难才和云川帝的意命人送来的呢。”
才越过屏风,脸上的明快的笑意还未完全绽开,就见自家主子白衣裳红了一片。
不由得想惊呼出声,又想起调息时最怕惊到,忙咬紧下唇。
脸上的汗涔涔直下,提起一口气,将手中糕点轻轻放在小几上。
聂手聂脚地靠近,这才瞧清凌司尘鼻下凝结的长长血条,而流血的人却还静静打坐静静调息。
于是伸手到自己腰间摸出个白玉葫芦,拔出金镶玉塞子,只见那小小的口子里冒出缕缕青烟,隐隐有些不知名的花香。
只把这玉瓶向自家主子鼻下一放,阿嚏一声,打坐的人忽地睁眼,脸上挂着的血条也随这喷嚏飞出去老远,直直砸在小几上的梅花酥上。
未收回玉瓶的木白见着梅花酥上多出的血条一脸黑线,讪讪收回手,又气气地指着那碟小点心道:
“这可是皇上从岱渊帝那特送来的,你可倒好,打坐还打出血来,这血还不知是气血盈溢还是气血逆行,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后略一思索,莫是中毒!”
凌司尘自感觉气血顺畅、心旷神怡、筋脉通透,往小几上的红玉盒子望去,笑意微微露出,慨叹道:“这红玉盒子可真乃神物。”
全然装作没听到木白的问话。
木白瞧着自家主子的微微笑意更是费解,但还是将梅花酥中干涸的血条取出。
顺手把那块被血被洞穿的梅花酥塞入口中,砸吧砸吧品完,惊叹道:
“这云川人可真是心灵手巧,做的物件都是精巧美味,件件且实用。
“这梅花酥可真是......奇味无穷。”
凌司尘注意到木白的举动,忽地起身直接抱起桌上的碟子就飞上房梁。
盘腿坐在梁上当着木白的面一块一块的吃完了碟中梅花酥。
吃完还惬意的长叹一声,直接向木白怀中抛去空碟子,晃晃悠悠仰躺在房梁上,口中不自觉吟着:
“浮云集。轻雷隐隐初惊蛰。初惊蛰。鹁鸠鸣怒,绿杨风急。玉炉烟重香罗浥。拂墙浓杏燕支湿。燕支湿。花梢缺处,画楼人立。”
屋外丝雨阵阵,颇有些雨打芭蕉红了樱桃之雅。
另一边,御花园中,一处亭台里,纱帐轻飞,雨丝倾偏,琴声悠悠。岱渊帝凌昆正盛待云川帝叶辉。
这二位是两国曾最不受亲皇看中的皇子。
同是为活命放下了皇室权利,远离那水深火热的庙堂;
同是为活命放下了尊贵威严,远离那明枪暗箭的夺嫡;
同是在三月下扬州,春寒未消,增色,雨丝斜倾;
同时在一家茶楼二层品茗听雨,同慨叹雨雾迷蒙,惊莺掠水,轻舟问柳。
于是扬州一游,歃血为盟,盟友互成,共谋良计,暗度陈仓,多年为至交,甚至各自登基后仍飞书联系,年年互到对方国家走动。
若非地域之广,国名不同,市井间人人都想说这是一个国。
毕竟这两国是一起从扬州的一场动乱开始吞并周边国域,却齐齐停在弗瑞河边。
并在当日便由南北二新帝隔河祭酒,互宣河对岸之域为友国地界,不得进犯。
立刻就由两位国君亲自主持自家工匠在福瑞河上建起桥来。
这胡乱的一次会面,在三日驻扎后终于了了。
两位新帝并肩在新桥上铺桌张纸一人各执一笔提笔赐匾祥和。
而后数年,两国交情不减,日日增厚。
直至岱渊最有名的制香奇女成为云川的皇后,云川帝的侄妹成为岱渊帝除发妻外最尊贵的贵妃。
众人这才了两国君情义之深厚,于是二人历年来互相走动倒也成了市井佳谈。
话说御花园中,处处置着火炉。
雪都纷纷化雨雾。
那雨雾中的亭台里,纱帐轻晃,琴音幽幽,凌昆和叶辉正静静品茗。
雨滴滴答答的音与琴音幽幽扰扰浸在雨雾中,茶香四溢,凌昆看着帘子外飞溅的水花,林辉转着手中的青玉茶杯。
一片静谧中,凌昆忽道:
“你侄女可是给我添了个跳脱猴子,三天两头地往外跑,太学的先生个个都管不了了,你可给支支招吧,辉兄。“
雨花四溅,琴音渐止。
林辉轻轻笑了笑,眼角的细纹也不由的一丝一丝收紧。
但下一瞬,笑意又渐渐褪去,淡淡道:
“我的阿元去了,就因为朝中那些乌烟瘴气的人想快些往上爬,竟胆大到毒杀我的阿元。阿元去时,我的小儿还在布星宫中配她做大儿的棉手套啊......“
叹息声渐起,隐隐中还伴哽咽之音。
雨势减缓,四下寂静。
凌昆轻拍了拍林辉的肩,轻叹道:
“凌元跟了你也已是过了皇家求不来的幸福生活,这一夫一妻连市井人户都难以做到。元元已是享尽了这世清福,想是不愿见辉兄你如此伤情的。“
慨叹声与拍肩的轻响在亭中回荡,御花园中姹紫嫣红的花瓣落下零零星星的露水,一滴一滴砸在石板上,清脆的声显得格外寂寥。
静了许久,林辉低低道:
“我的小儿尔尔啊,才高高兴兴的的陪了他母亲一小会儿,就亲眼看见自己母亲口吐鲜血直至伏倒在地。”似乎有滴泪滑落,也不知是谁的。
林辉又道:
“罢了,我小儿近来也是格外消沉,依托他娘所言穿着喜庆的衣服了,也不见有半分笑意。不若将叶芫托将给你,让你的泼皮猴子好好开导开导吧。”
“尔尔很乖的,他最喜读书了。因能管管你的儿吧。“
凌昆略一思索,微叹道:”辉兄放心,我自将尔尔当自己亲儿来护,定不会让这泼皮伤了尔尔。“
久久静默,两柄雨伞从纱帐中伸出,沿蜿蜒小路走进雨雾迷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