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戏册

凌司尘回殿洗漱后久难入眠,所思先是一路上荒庙的传闻和戏词,可想来想去又觉万分懊悔。

今日随叶芫出宫去本是去聚月楼寻一位江湖人士,好仔细求证话本中一处古地奇闻是否属实。

结果与叶芫同到了聚月楼,亲耳听闻件奇事,还是京城不远处。

探索之情起难自抑,出了楼正欲租马前往,不料楼外埋伏的保护叶芫的暗卫太多。

没办法,自己从记事起就爱偷溜出宫玩,这岱渊玄羽营中的暗卫每个都同行回宫了数次,步态、习惯、气质早已熟悉万分。

不想被抓再禁足数日,只得退回楼中待叶芫离开。

不想这一会儿功夫,叶芫就财大气粗地表示要重塑神像,并与一江湖名人一起离开,边走边说塑像工序繁杂过程困难,需得换处详谈。

这才一路偷摸地跟到西市最出名的戏楼,正巧也唱着那荒庙的故事,双耳难听两处,于是差木白去听叶芫那处的墙角。

不料戏听罢,去问木白这边所议如何,却见木白趴在横梁上睡着了。

又见叶芫与那江湖人士告别出去了,只得叫醒木白跟上。

待木白被凌司尘弄醒时,西市哪还寻得叶芫人影。

这时戏园中听客陆陆续续出来,一人边走边说这荒庙有人要重修了,另一人说这要重修的人今日可不就在园中。

跟着这波听客,凌司尘终于知晓叶芫的去处。

直接拉着木白以半吊子轻功从西市的屋顶飞到了春风阁顶,正巧见叶芫进阁。

二人又乔装一番,装作普通食客入阁摸清叶芫的去处,这才又攀墙而上隔窗偷听。

一切只是好奇心主导,探索欲牵引,现下竟愈发觉得叶芫与那江湖人士所谈神秘,必要听到才能安心。

最最稳妥便是与那叶芫寸步不离,时刻注意其行动,好借他的车马去城北荒庙看看。

于是第二日,惯常赖床的凌司尘难得在鸡鸣时就起身。

匆匆收拾了桌上课业掷入书箱,吩咐睡在外间的木白备好马车。

见着旁边芳泽殿有行动时就跟着。

只要不出宫,自己如何做都不会被暗卫抓,不会被父皇责罚禁足。

况且这叶芫本就是父皇指派的小老师,自己跟着无可厚非。

天微微亮时,叶芫身着浅蓝色学子服入了马车前去学堂,后面紧跟袅凌殿的马车。

陌梅掀起一角轿帘,瞧着转弯处出现的马车,对正看孙子兵法的叶芫道:

“殿下,四皇子跟上咱的马车了。这下如何处理?可要让轿夫行快些?''

叶芫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手中兵法。

将一片金叶子仔细地放在当下扉页,再轻轻合上,放入了马车座椅下的暗格中。

随手从打开的书箱中取出本诗经,翻到昨日讲师闲谈时赞口不绝之处。

极快的旁批许多蝇头小楷。

收笔道:''我们互换下衣袍,你坐在此处用纸张扇风,务必让这处墨迹干透,并在转弯时定要掀帘,让我的外袍被后面瞧见,但莫要露脸,其他莫要多问。”

边说边挽起头发,用黑布条迅速系紧,不紧不慢,悠闲有余,还多些与年龄不服的雅。

“待会儿马车快停时,你将这外袍丢在学堂门口的雪堆里,先不要下车,等到先生来时定要行礼,莫要失了礼数。”

玉指一勾,暗格打开。

“这暗格中还有一件短打蓝夹袄,待会扔了外袍就自己穿上,莫要受了冻。”

陌梅边脱自己的蓝色夹袄边问

“殿下,这般是为何?“

叶芫匆匆换上夹袄,不言不语,给陌梅一个鼓励的眼神后。

在弯道时直接向后弯腰从对侧窗翻了出去。

若非亲眼所见,自是不会相信一个人能这样悄无声息声地离开轿中。

陌梅只觉自家主子像尾鱼,在云川明暗交替中活了下来;这时又像弓了,这一弯腰不知去何处,不知将行何事,却定能瞄准目标顺利成功。

柔韧中蕴藏无数杀机,隐忍中推翻被动局势。

虽潜待时多受虫蚁雨雪寒风,却能隐身局外悄然推动生死。

叶芫虽有寒症不习武功,内力却是运的异于常人,故而轻功极好,除亲自指导的父皇外,世上无人能称第一。

运轻功出宫后,叶芫跳行于各楼顶上直奔东市最大戏园。

这路上还用陌梅夹袄中的小盒子易了容,待到戏园时。

陌梅所在马车才过完叶芫跳车时的弯道,距离学堂还有五个大弯。

叶芫待气息稍稳后,直接从还未开张的戏园楼上跃下。

在舞台从从容容地盘腿坐下,略沉了沉声道:

“我来献戏本,还请今日全天都只唱此戏,莫要偷摸行事换了戏本,我可是会来看的。”

说完,衣袖便滑落出五根金条,黄灿灿的握在手中,惊得戏园中人无一不倒吸凉气。

叮当数声,五根金条全落了地。一园寂静中,楼上似梦非梦地传来一句话。

“楼上最左的雅间我也包了,好生唱着吧。‘’

随话语落下,一本戏词轻轻落入了园主怀中。

众人皆惊觉惊异,轮流把戏本看了一遍,发现讲的正是昨日西市戏园爆火的那个荒庙。

不过这本又有许多不同,众人惊异之余只觉今日戏唱罢,余生都有着落了,毕竟有西市的先例。

宫里陌梅的马车停下前,诗经上墨迹已干,外袍被扔出轿直直落入雪堆深处。

叶芫的马车自是最早到的,讲师的马车从午门来,在宫道最后一个弯时将凌司尘的马车截住。

讲师在轿子转弯时听见马蹄声,以为是叶芫,掀帘去瞧,却见是袅凝殿车驾。急急叫停了轿夫,对凌司尘道:

“今儿个日出何处,四殿下怎的这般早就来学堂了。可是你小师夫给你讲通了?‘’

宫道狭窄,本就之能容一车通过。

讲师这一停,凌司尘也不得不停下。眼见着弯道前方叶芫的轿子点点行进,直至消失在巷子那头。

这时叶芫已脱去夹袄轻功跃至学堂前。

趁轿夫不注意,从雪中拾起自己的外袍套上,捧起一掬雪扑到面上除却了易容。

而后又是一弯腰翻进轿中,还瞬时解了发上系绳。

这时陌梅还在费劲地穿夹袄的左袖,见着叶芫回来会心一笑。

在叶芫眼中却是可爱憨气十足的一笑,毕竟这人边呲牙咧嘴地费劲穿衣,边抽出半边脸来暖融融的冲你微笑。

待车外有马蹄声时,叶芫佯作下车时脚步不稳,一头栽进了车旁雪堆,手上还握着翻好页的诗经。

待有拖沓却急促的脚步声近,叶芫才装模做样地把右手从雪堆里举起,手中诗经自然被瞧见,这时凌司尘也跑到了雪堆边。

瞧着那只雪白的手和被高举的书,与讲师对视一眼后,一老一小哈哈大笑,一起将叶芫从雪堆里扯出。

讲师先行开门,木白与陌梅并肩提着书箱,凌司尘抱着外袍湿透的叶芫走入了学堂。

却道送财童子来,不知神仙本是人;只知柔弱书生下车摔,不知书生飞跃三十尺,城墙只道是陡坡,宫内巧把跑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