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接过圣旨后,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了。
李道远可不会管那么多,这件事要是做不好,他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巡抚大人,可否向下官讲一下目前的情况?”
如果换个人李楠可能还不会如此,但是李道远只是个小小的侍郎,这让李楠感觉到被狠狠羞辱了。
“钦差大人,此事不急。先给诸位安排住处,晚上府中略备薄酒给诸位接风洗尘。”
说完之后,李楠便向下人交代了一番。
李道远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出发之前方从哲特地向他交代过。
安顿好的众人见李道远面色不悦,也都知道缘由,不敢多问。
乾清宫。
朱翊钧此刻也在担忧着陕西那边的事情,不知道李道远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
最近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堆积起来,压得他有些烦闷。
于是便来到了上礼部,准备找三人商讨一下。
“参见陛下。”
三人等朱翊钧落座后,才搬来椅子坐下。
“朕来是想问问你们认为陕西之事可否顺利解决?”
方孔炤和孙传庭才入宫不久,连人都不认识几个,所以也就没什么意见。
他们一齐看向了沈㴶,毕竟他为官的年头长。
“陛下,恕臣直言。陛下不上朝的这些年,官员的任用都是内阁评定。陕西巡抚李楠和叶大人走的比较近,李道远只是个侍郎。虽然临危受命成为钦差,恐......”
朱翊钧这些时日也看明白了,内阁之中,方从哲和叶向高也是水火不容。
“你们可有好的计策?”
“望陛下容臣等思量,若有可行方案定会呈报陛下。”
眼下人手的确不够,不过马上要举行会试了,朱翊钧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离开上礼部后,他派人找来了方从哲。
“方阁老是万历十一年的进士对吧,到如今也有三十余载了。”
听到此话,方从哲不由得心中一紧,以为朱翊钧是想让他告老还乡。
“老臣何德何能让陛下记得如此清楚……”
朱翊钧找他来可不是听他说这些的,连忙打断道:
“不必多虑,朕找你来是为了会试的事情。”
“陛下需要人的话,臣定当尽心竭力寻找。”
朱翊钧拿出了写有朱大典和喻思恂信息的纸条,交给了他。
“此二人你费一些心思,会试之时多多留意。”
离开乾清宫后,方从哲暗自记下朱翊钧的话。
西安府北关正街。
李道远几人被安排在了一处宅院中,
“大人,今晚要去吗?”
李道远看着桌上李楠派人送来的财宝,气直接不打一处来,一把将满盘金银推到地上。
“如今外面饿殍遍地,他不思如何赈灾,整日待在臬司衙门看人家审讯犯人。”
真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但是他是叶向高的人,现在还无法动他。
见李道远如此生气,几人也不知道如何出言相劝。待他冷静下来,才有人站出来说道:
“大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件事我们当上书陛下,让陛下做决断。”
李道远直接就否决了,刚到就上书只会显得他们几人是酒囊饭袋。
“先不急,今晚赴宴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时间很快来到了傍晚时分,李楠派出了两辆马车来接几人。
李道远掀开马车的帘子,街道两旁很是整齐,与他们来到西安的路上所见到流民的景象截然不同。
很快便到了地方,映入眼帘的是挂着大红灯笼的门庭,写有“李府”二字的牌匾一看就是上好的木料。
李道远看得是直摇头,李楠只是坐在客厅等候,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管家带着几人来到了客厅后,李道远先是行了个礼,李楠才缓缓起身。
“李侍郎,有失远迎,快请坐。”
此时的他满脸笑容,与白天判若两人。
“诸位请稍等,还有几个人来了就开席。”
一炷香的功夫,又来了两人,李道远没有见过他们。
随后便有下人带着他们来到了另一间厅室,只见桌上鸡鸭鱼肉一样不少,看得李道远心中怒火更盛。
落座后,李楠正对门口,一左一右皆是地方的官员。
“李侍郎,老夫先向你介绍一下,左边这位是陕西布政使司右参政兼按察使司佥事、潼关兵备道冯盛明;右边这位是陕西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赵逸之。”
李道远不想现在就与众人翻脸,连忙起身行礼。
“来,第一杯酒就敬给远道而来的诸位大人。”
几人起身一饮而尽,接下来便是谈笑风生,丝毫没提陕西发生的事。
酒过三巡,众人都已经是红光满面了。
就在这时,李道远直接向李楠质问道:
“巡抚大人,不知各府县受灾人数几何?民变发生于何处?”
“李侍郎,今日不谈政事。接着喝!”
他没有理会李道远的问题,只是端起酒杯同其余众人喝酒。
李道远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摔在地上,猛然间身形挺立,手掌重重落在桌上,
“李大人!陛下委以重任,沿途所见,尽是流离失所之民,满目疮痍,而我们竟有闲适享乐之景,此情此景,实难容忍!”
李道远不想再多留,便直接摔门而去,跟随他一起来的几人见状也急忙跟上。
几人回到宅院后,纷纷指责着李道远的不对。
“李大人,你今晚也太过鲁莽了。”
李道远没有理会几人,他知道就算顺着李楠,他也不会让他们轻而易举就完成这个任务。
李楠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面色骤然阴沉下来,其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冯盛明与赵逸之见状,连忙上前,二人默契十足,一唱一和地劝慰道:
“大人消消气,他不过是一个小小侍郎,让他折腾几天受不了就回去了。”
李楠平息了愤怒之后,扭头看向两人。
“让他们消失,就说是镇压暴乱而死,做仔细一点。”
一句冰冷的话让两人也不寒而栗,但也不敢忤逆。
朱翊钧还在忧虑着陕西之事,只觉得今天胸闷气短,很是乏力。
如果江山在自己手中毁于一旦,这罪过可就大了。
思来想去,他决定选派人手前往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