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蝙蝠宝衣

花帘月见陆晨也害怕了,才说:我就在衣柜旁边的灯影里。

套间中只有一盏节能灯,挂在正中心,破旧的衣柜在北墙偏东的位置,衣柜的东侧有一小片灯影,黑乎乎的。

陆晨仔细一瞧,又揉揉眼睛,确信声音就是从那片小阴影发出来的,但依然看不见花帘月。

陆晨说道:不会吧,我没看见你呀。

花帘月道:好吧,我走出来了。

花帘月往前走出灯影,陆晨和郝瘸子看的直眨眼,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花帘月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衣就站在衣柜旁边。

那紧身衣呈献烟黑色,还有面纱将脸庞遮得严严实实,只露着两只眼睛。

陆晨惊讶说:你再退回阴影里我看看。

花帘月便退回阴影里,一到阴影里,竟什么都看不见了,怪不得刚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郝瘸子惊得张着大嘴。

花帘月又从阴影里走出来说道:这是谢老鳖传下的蝙蝠宝衣。

说话间,花帘月将两臂一举,两臂下有黑黑的翼,整个人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花帘月解释说:穿这衣服从高楼上跳下去摔不死,能滑翔好几十里。

继而花帘月盯着郝瘸子说:你三番五次从门缝里张望,后来又趴在屋外窗台上往里偷窥,四十大几的人了,连暗三门中朋友你都想占便宜,不觉得丢人吗?

郝瘸子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以……以后不了,不了!

花帘月又道:你看也是白看,我会让你看见?我刚才睡在梁上你知道吗?床上被褥一股油泥味,我睡不着,只得换了蝙蝠夜行衣上了梁。

刚才花帘月就在衣柜边灯影里,陆晨和郝瘸子尚且看不见,在梁上就更看不见了。

原来真正的夜行衣,穿在身上夜间行走,常人根本看不见。小绺门中的高手,晚上睡觉不睡床,是睡梁上的,正所谓梁上君子。他们潜门入户,在人家里活动几个月,这户人家都发现不了。

郝瘸子彻底折服,之后再也没敢打过花帘月的歪主意,一入夜,花帘月想取人性命,如囊中探物,神不知鬼不觉,连摄像头都拍不下来。

这正是花帘月后妈天天在花千里面前说她邪乎的原因,有蝙蝠夜行宝衣在身,摄像头真的拍不下来。

陆晨问道:那你从梁上下来藏在衣柜灯影里,这个过程,应该是我们进门之后发生的吧,为什么我们也看不到。

花帘月说:记得我说你在商场里找不到鬼剃头吗?贼有贼路,你一转身,高手贼就不见了,我们会认贼路,正常人捕捉不到的路径,比如咱们三人一起出门,你俩走在前,你们一回头的空当,我就可以不见了。

陆晨和郝瘸子都赞叹不已。

郝瘸子的一场闹剧闹完,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大家都困了,各自睡去。

第二天一早,郝瘸子觉得自己很难面对花帘月,早早起来,进城采买必要的东西去了。

花帘月没记前嫌,从梁上下来,轻飘飘如落叶,脱了夜行衣穿着常服,昨晚上的事一句不提。

陆晨煮了李向阳的两包方便面,端给花帘月一碗,花帘月忽然有种小两口做早餐的感觉,但随即呵斥自己打消了这些想法,想什么呢?自己可不着急找什么男友,要找,那也必须是最俊美最具男性魅力的人,至今没发现。

吃着方便面,花帘月问道:你为什么要用到鸭子?

陆晨说:凡物再厉害,也都有个克法,这吞月泥虽然很难缠,但有东西不怕它,那就是鸭子。你是城里长大,小时候没有湖边捡鸭蛋的经历,我经常去捡,会看到泥滩上留下一排排鸭掌印,不论多稀的泥,鸭子都陷不进去。

一来因为鸭掌有蹼。二来,按照豢龙遗册的理论,万物都是设计好了的,造物者设计出稀泥来,能陷诸兽,必有不怕它的,鸭子体重和鸭掌有一定比例,都是为适应沼泽生活造的,所以不怕稀泥。还有,鸭子的食物就是水底之泥,是吃漱食的,它就是泥的天敌,这是设计好的。

花帘月随口道:歪理!我就是学生物的。不过,看看你这办法到最后有没效果吧。

陆晨发现花帘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冷,有时也会不那么严肃,仅限熟人之间,陆晨自忖道:我也许能算她熟人了吧。

不自觉盯着花帘月美貌呆呆看了十几秒钟,花帘月扭过头去,陆晨方觉失态,赶紧收拾碗筷。

郝瘸子不来,两人没法开工,就打开电视看电视,彼此一询问愿意看什么,发现两人在看电视方面没有分歧,都愿意看纪录片,于是锁定纪录片频道,洗了李向阳一些小西红柿,一边吃一边看。不时指画这电视品评一番,彼此都觉得性情相近,对世界看法基本一致。

李向阳大早晨醒来,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摄像头,发现陆晨和花帘月在看电视,鼻子差点气歪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小偷的可能性否了,没有这么磨蹭的贼。那会不会是三天没吃饭了,来我这蹭吃蹭喝呢?那郝瘸子倒真像,可看这俩男女,一身正气的样,不像是饿急了的啊。

李向阳气愤的给郝瘸子甩去一个电话,质问他,陆晨和花帘月吃着小西红柿看电视是怎么回事,郝瘸子正忙着托人买羊肠线,忙的焦头烂额,没好气的对他说:这你别管,明天早上你带上三万块钱来就行,到时候交给你个正常的海参池子,哪那么多废话?

说完挂了。

李向阳自语道:够豪横的,的确和别的骗子不一样,好,我就等你们到明天早上,不怕你们把我买的白菜吃空了。

直到吃过中午饭,郝瘸子才回来,扛着一只鱼鳞编织袋子,袋子嘎嘎乱叫,那是两只鸭子。

郝瘸子怕一只不成,多买了一只备用。

还托人买了许多羊肠手术线。

郝瘸子忙起来还是很认真的,午饭都没吃,海风一吹,胡须上挂着些清鼻涕,都冻上了。

放下东西后,陆晨领着郝瘸子来到那块海参池旁边说:郝大哥,你要做的,就是用羊肠线控制着鸭子,走到海蟾藏身的缝隙中间,让鸭子嘎嘎大叫。

郝瘸子擦着胡须上的冻鼻涕说:这不难办,可鸭子一叫,里面吞月海蟾醒了,鼓气一震,把咱们仨震死怎么办?

陆晨说:你放心,这吞月海蟾,作为异物,自有它的手段,世间活物,它什么都不怕,怕的就是人,只要不是人靠近,鸭子叫,它一舌头就把鸭子卷下去吃了。咱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让它吃掉鸭子。

两人计划完,回到屋中,开始给鸭子做手脚,他从李向阳的灶台前,拿过两袋盐来,交给郝瘸子说:郝哥,想个办法,把盐喂给鸭子,还不能齁死它。

郝瘸子问:喂盐做什么?

陆晨:目的是要让吞月海蟾吃到盐,吃了大量盐之后,它就会排盐,皮肤会往外渗盐液,这时就不如平时警醒了,排盐时它暂时停止分泌周身粘液,吞月泥一旦没了粘液渗透滋润,就会改变物性,冷风一吹,泥会变硬,咱们就能踩上去了,也就能靠近它了。

郝瘸子道:原来如此,我们望死气也不是吃干饭的,对家禽家畜广有研究,喂盐还要求不齁死它,好办。

郝瘸子从厨房里捣鼓出面来,开始揉面。

此时李向阳又打开手机看了下摄像头,看见郝瘸子在和面,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要干什么?在我这工人宿舍里过上日子了?这是要包饺子还是要蒸花卷儿?

于是李向阳又一个电话甩来,问郝瘸子说:你们有没正事儿?这是要包饺子吗?是不几天没吃饭了?

郝瘸子回怼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叫驴下不了小马驹,你放心就行,明天把钱准备好。

天气冷,海风大,近海已经出现了浮冰,李向阳不愿出门,否则早就跑来看看他们到底有没真本事了。

李向阳寻思一下,反正就一晚上,明早见真招,要是骗子,这次不放过他们,直接报警。

郝瘸子把面揉的很劲道,用擀面杖将面擀成薄薄的饼,把两袋子盐全倒在面饼上,然后卷起来,两头封死,做成棍状。

陆晨在旁笑道:我明白,填鸭就用这种面条吧?

郝瘸子道:形状一样,用料不一样。

言罢抓起一只鸭子,掰开嘴,将粗面条整根填了进去,还用擀面杖捅了捅。

郝瘸子手法利落,一看就师出名门。填完之后,郝瘸子道:抓紧时间,你们应该知道,鸟雀禽类,都是直肠子,消化的快,一会面皮就破了。

陆晨道:那赶快。

郝瘸子伸出右手在鸭子两腿根处摸索着,只听咔嚓咔嚓两声脆响,鸭子疼的嘎嘎大叫,郝瘸子说:成了,这鸭子走路不会拐弯了,一放地上,只会往前走直线。

说话间,在两腿上刺入两根银针,郝瘸子为了在暗三门人中显摆自己手段,免得被人看轻了,说道:这叫定骨针,把羊肠线栓在鸭骨头上,我就能控制它。

他穿针引线更是利落,只蹭蹭几下,羊肠线就拴在鸭肉中,拴住了骨头。

郝瘸子弄完抱起鸭子往海参池旁跑去,郝瘸子虽然有些跛,但不是很严重,可以一跳一跳的跑。

陆晨和花帘月跟在后面。

郝瘸子抱着鸭子冲着海参池中缝隙的中心点瞄了瞄,把鸭子放入海参池底,不知道郝瘸子如何掰的鸭子腿儿,那鸭子果然走直线。

正如陆晨所说,鸭子不怕吞月泥,鸭掌走在上面如履平地,踩的黄泥啪嗒啪嗒直响,留下一连串的鸭掌脚印。

这串脚印像用尺子量过一样,非常直。

这缘于郝瘸子刚才摸骨的手法,那叫禽畜摸骨手,他们能将禽畜的骨头暂时错位,且觉不着疼,以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比如鸭子不拐弯,一直往前走,还不能停。只有羊肠线能使鸭子停下。

望死气的以前打着小鼓进门骗人,没有一两手硬功夫,没人会上当,他们能控制鸡说话,能控制鸭走路,还能给禽畜下些别的手段,都是长期摸索研究的结果,了解物性,并无太多神秘可言,就是一门秘技。但在对外在暗三门江湖上宣传,则神乎其神,为的是唬人。

那鸭子一直走到缝隙中间位置,早已准备好的郝瘸子轻轻一拉手中两根羊肠线,鸭子停住了。

郝瘸子将两根羊肠线绞在一起,使得鸭子两腿并拢,瘫在原地,疼的嘎嘎乱叫。

此时鸭子胃里的面皮已经被消化掉了,露出里面的盐来,烧的鸭胃疼,鸭子叫的呼天抢地。

陆晨和花帘月看在眼里,都觉得鸭子有些可怜,这么对待鸭子不人道,可市场上生鸭毕竟要被人吃掉的,早晚要死,如果留下吞月海蟾这个祸害,将来它可是要伺机吃小孩的,权衡利弊,只能让鸭子受点委屈了。

鸭子正叫的惨,只见黑黝黝的泥缝中忽然闪出一条红舌头,将鸭子黏住,嗖的一下,吸入缝中。

陆晨见此状,长出一口气,自语道:豢龙遗册不我欺啊,记载的太准了。咱们先回屋等着吧。

回身一看,西天角斜阳残照,日头已经沉在地平线,晚霞铺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陆晨对花帘月说:今天半夜,成败就看咱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