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生死离别

陆晨仔细听完,深感震撼,没想到湖心一堆泥,竟有如此蹊跷故事,这个世界的神秘远超想象,他也理解一个五百年来求死的记忆是多么痛苦,自己挖断人家小元苞泥,破坏了霜丘候三百年期盼,着实说不过去,不过,纵然闯下大祸,一人担当就是了,不必再拉一个人下水。

陆晨对泥人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留下来就是了,不必再留一个女孩,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杀过往行人的。

泥人双目通红,用缸里磨刀般的声音说:保证?我被困于此五百年,深知坚守不易,有很多次,我都忍不住要杀人,你可试想一下,有人踩着你的头顶路过,你本就已经很痛苦,不断告诫自己要忍住要忍住,你不可杀人,可这人却停下来在你头顶撒尿,你能忍住吗?

陆晨设身处地想了想这种情况,还真不一定忍住,本就憋着一肚子邪火要杀人替换自己,正巧来人从头顶经过,你过去也就过去了,咬咬牙可能不去杀他,可他真留下来撒尿,依着自己脾气,肯定忍不住,可这个当口不能说忍不住的话,陆晨仍斩钉截铁的说:放心,我忍得住。

泥人竟摇了摇头道:我不信你,你别再和我讨价还价了,赶紧选一个女人,两个人共同孕育,你们只需要六十年就可以生出小元苞泥,届时也就可以死了。

陆晨心里一凉,他不怕像陈铎、大金锣那样的狠人,陈铎和大金锣都曾口口声声要杀陆晨,但陆晨丝毫感觉不到寒意。霜丘候虽然口音如破钟,可这淡淡数语,让陆晨彻底绝望,心里寒气直冒,他不想死,这太突然了,然而像霜丘候这种忍了五百年不杀人的好人说出相杀的话来,必然说到做到。这个世界上,坏人发狠都是纸老虎,好人发狠才如大江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陆晨更深知自己逃不了,现在所有人站在霜丘候的身体上,霜丘候随时能置人于死地,连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外援只有一个郝瘸子,陆晨不想让他牵扯进来,他来也一样会被霜丘候困住,动不了还要说风凉话。

陆晨自己一咬牙一跺脚,死也就死了,记忆不还能保存六十年嘛,今年自己才二十出头,再过六十年,也八十多了,也算是善终吧,可拉另外一个人去死,实在下不了手。

花帘月坐拥花氏集团,实打实的富二代,尽管花千里不想把集团留给她,但她这一生也绝不会为钱发愁,未来有诸多美好等着她去享受,如果选她死在这里,于心何忍?

秋飞白就更不能选了,细细推敲起来,选花帘月还有些理由,比如花帘月是陆晨女友,她自己承认过不止一次,理应留在这里,可秋飞白招谁惹谁了?这姑娘二十多年的人生就够不容易的,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就死在这里,就更不忍心了。

陆晨抬头看着花帘月又看看秋飞白,摇头苦笑。

花帘月这会儿没有考虑死亡的危险,在她看来一时半会死不了,还有六十年的活头呢,她更关心陆晨做何选择,是选择自己还是选择秋飞白,如果选择自己,说明他想和自己相伴终生,最后终老,手牵手被挤出元苞泥的记忆,彻底死掉,也是一段极浪漫的事。如果选择秋飞白,她会黯然神伤,陆晨肯定还会说是想让自己活下去,那也不能害了人家秋飞白,跟谁有感情才会选择谁,那才是把对方当成自己人的表现。

没等陆晨做出选择,秋飞白先说话了,对陆晨说:我人生挺失败的,本来想要自杀的,要不是遇见了你们,我可能早就死了,选我吧,我有心理准备的,这个世界不值得留恋。

陆晨和花帘月都知道秋飞白说的是心里话,但这话不是陆晨和花帘月想听到的,陆晨明白,秋飞白说世界不值得,和他有关,秋飞白喜欢陆晨,但最终阴差阳错,陆晨和花帘月越走越近,秋飞白的心灰蒙蒙的,老早就生出世界不值得之感慨,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花帘月不会让秋飞白和陆晨一起留下,不论从哪方面考虑,也不能留下秋飞白的性命,人生还很长,秋飞白应该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但这话花帘月不能说,她要等陆晨说,陆晨心里有她,和她不生分,才会留下她。

陆晨不敢专断,这是生死大事,秋飞白想主动留下,陆晨不忍留她,可如果说留下花帘月,花帘月会不会怪自己心狠呢。想到这里他把目光投向花帘月,正迎上花帘月期盼的目光,从目光里,陆晨看懂了一切,一指花帘月对霜丘候说:前辈,我要留下我的女友——花帘月。

花帘月竟毫无惧怕,顿时喜上眉梢,嘴角微微一笑,那是她标志性的微笑,控场迷之微笑,花帘月动情的说:爱你,你选对了,咱俩留下,像植物一样活着,彼此遮风挡雨,生个小孩……

陆晨差点哭了,他从没想到,自己人生中会有女孩向他表白,且是在生死存亡之际。

秋飞白看了这一幕,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因为这对生死恋人,被感动的一塌糊涂,但她还没忘还人情,泣腔说:我真的不想活,你们……

那意思,你们是否可以考虑下我的感受?

但花帘月和陆晨四目相对,正深情的看着彼此,秋飞白忽然意识到,这时打断人家,也不道德。

花帘月笑着对秋飞白说:你回去告诉我爸爸一声,我们俩要合葬个衣冠冢,我爸余生可能再没有亲人了,你帮我宽慰他不要伤心,人总有一死的,为爱而死,强似为财而死。

陆晨忽然想到,花帘月还有个弟弟,纠结这个时候要不要告诉她,不告诉她,临死前,她心里只有一段美好,告诉她的话,死前她还会伤心,甚至恨自己父亲。可话又说回来,她到临死都不知道自己有弟弟,也甚觉可怜。所以这秘密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

秋飞白听了花帘月的话含泪点点头,哭腔问陆晨说:该不该告诉花帘月?

原来秋飞白也想到了花帘月弟弟的事,秋飞白和父母关系很不好,所以她很心疼被父母蒙骗的孩子。

花帘月立即警觉起来,问陆晨说:你们俩还有秘密瞒着我?,临死了还不肯告诉我?

陆晨叹口气对秋飞白说:你告诉她吧。

秋飞白就一五一十给花帘月说了。

这时的霜丘候泥人,背转身去,不听他们的谈话,本来他就是个心软之人,怕听多了不忍心杀了,让他们讲完并有告别时间。

花帘月听完,泪流满面,对陆晨说:原来这样,我都要死了,不怪他,有个儿子就好,作为女儿,我走的安心,来,陆晨,咱俩手牵着手,一起走。

陆晨哭了,问霜丘候说:能让我们两个手牵着手一起走吗?

霜丘候扭过身来,一句话没说,略一眨眼,陆晨和花帘月的身体竟在泥中移动起来,凑在了一起,陆晨伸出手,紧紧握住花帘月的手,说了声:我爱你!

花帘月哭道:我也爱你。

陆晨用泥手给花帘月擦擦眼泪,笑着对霜丘候说:你动手吧。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远处水面上有个声音在喊:天气发春了!人也发春,男男女女的净顾着调情,公狗弯腰,母狗举尾,连饭都不吃,还得老光棍送过去,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陆晨回头一看,是郝瘸子,他已经喝得醉醺醺的,用铁锨划着橡皮艇,站都有点站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掉水里,橡皮艇上,放着个酒瓶,好几方大黄纸铺在船底,上面堆着好多肉,还有两塑料袋子大白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