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秋飞白猜着了,元苞泥能用任何生物的眼睛,也能用任何生物的血。
倒不是秋飞白运气好,误打误撞医好了元苞泥,而是汲中书记载了天地之间一些物类感克基础原理,很多时候可以融会贯通。而且泥中异物包容性最强,地上生灵都来自于泥土,最终也归于泥土,万物生长都直接间接来自泥土,所以泥属的异物可用地上活物的一切东西。
庄经艺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但它需要的是,能吸纳保存人之记忆的元苞泥,小元苞泥离开了地血滋养,即使被别的血救活,最终也不能保存一个人的记忆,等于是一个残疾的元苞泥,所以挖断的小元苞泥对庄经艺来说,一点用处没有。
秋飞白给元苞泥注入一定数量的鱼血后,元苞泥动了一下,变了一下形状,秋飞白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自己真的成功了。
又取了两只大鱼的眼睛给元苞泥捏上,元苞泥先是把眼睛吸进泥身之内,过了两三个小时,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鱼眼被鼓了出来,无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秋飞白见小元苞泥懒洋洋的,认为鱼血可能还不够,想给它再注入一些血,结果一走近,脚下一空,咕咚掉进了稀泥里,原来小元苞泥和大元苞泥一样,也会陷地之术,秋飞白走近的时候,它不知道是敌是友,出于一个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改变了秋飞白脚下的泥性,让秋飞白陷入泥中。
幸好手中拿着刚才从海里往海滩扒拉鱼的长木棍,一下子撑在了海滩上,小元苞泥不同于大元苞泥,霜丘候储存了庄经艺的记忆,能利用庄经艺的记忆判断复杂的事情,见秋飞白没有彻底陷入泥中,会让木棍周边的泥都变成稀泥,但小元苞泥没有人的记忆,只有一些生物最原始的趋利避害意识,它搞不懂木棍和秋飞白之间的关系,所以束手无策。
元苞泥开始往海滩外爬行,它行动缓慢,只想离秋飞白远一些,元苞泥作为大型黏菌复合体,是没有大脑的,它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反应。
其实这团注入鱼血的元苞泥,所有手段都和霜丘候一样,只是它不会运用,对秋飞白所用的陷地之术,也不过是出于条件反射。
这时候秋飞白两手撑着木棍,给陆晨打电话求救,刚说完自己在哪,一个涨潮的海浪打来,竟打湿了手机,先是话筒进水坏掉,秋飞白说话陆晨听不见,不一会手机就全废了。
秋飞白就在寒冷的海浪中等陆晨到来,一开始只是打湿秋飞白头发,后来一浪高过一浪,等陆晨来到的前夕,每次海浪打来,都能淹没秋飞白的头,等海浪退去,她才能勉强呼吸。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事。
陆晨对她说:你命真大,以后没有我们陪同,你自己不能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赶紧暖和暖和,别冻感冒了,咱们还得出发去鱼骨墟呢,你俩要是一病,会耽误行程的。
不出陆晨预料,不到中午,秋飞白和郝瘸子都发起烧来。
萧梦贞对陆晨说:这条街上有个向阳诊所,你可以去叫大夫来,让大夫在这里给她俩打点滴,我们这的人感冒,都是把他叫家里。
陆晨便去向阳诊所请了大夫来,那大夫差不多快六十岁了,一看就是早些年村里的赤脚医生,也不管是病毒感冒,还是普通感冒,一味的问症状,最后还和病人商量,愿意打小针还是打吊瓶?还劝秋飞白也打小针也打吊瓶。
秋飞白不愿意打小针,感觉这大夫和郝瘸子似的,为老不尊,目光色色的,只接受打吊瓶。大夫倒也好说话,病人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药下的重重的,有好几针抗生素,赤脚医生典型套路。
陆晨知道这种人看病手法虽然粗鄙,但两磅葡萄糖生理盐水扎下去,保准管用。
这样一来,肯定要耽误出海了,不过可以做些出海前的补给采购工作,买东西也需要一两天,正好留出时间来给二人养病,他因为要去采购东西,人手不够,就把花帘月喊来,让她看护秋飞白和郝瘸子,自己准备出门。
在走之前,秋飞白央求他说:你先把元苞泥解冻。
陆晨道:你不要命了,解了冻它把你们都杀了怎么办?
秋飞白指着地面说:你看看地面,铺着瓷砖,它接触不到土壤,使不出手段,就算接触了土壤,使出了手段,还有瓷砖托着我们呢,没事的。
陆晨嘱咐花帘月说:你看着元苞泥点,一有异动就赶紧出门叫人。
花帘月点点头。
陆晨用火珠射了好几下,才让元苞泥解冻,冰珠才从元苞泥里飞出来,吸在蟾骨弓的下面。
解冻后的元苞泥就在瓷砖地面上爬行,像一条大大的蛞蝓,长着两只鱼眼,它爬到萧梦贞客厅的一个角落里,用整个泥身塞满角落,两只鱼眼呆呆的看着世界,不动了。
陆晨这才彻底放心,这东西就是一团黏菌复合体,行为非常简单,它可能被角落里墙壁上因潮湿而泛出的泥渍吸引,去啃墙面上的灰尘去了。
走之前陆晨反复嘱咐花帘月:别招惹它。
花帘月点点头,给秋飞白和郝瘸子削水果,拿起一只苹果,在手中抛两下,皮全部掉下来,并且这苹果皮呈一条线,中间不断。她指间有一柄白色小指刀,在指头之间旋转飞舞,如同盛开的一朵梨花。
陆晨笑一笑,拿了个苹果,出门而去。
他先去滨海公路,坐在面包车上,用笔在纸上写着要买哪些东西,最重要的是保障生命安全的东西,比如救生衣,可以随身携带的淡水壶,维生素片之类。
正刷刷点点的写着,从车边过去一个人,陆晨用眼角余光一扫,这人好眼熟,急忙抬头来一看,只看到那人侧脸,但也认了出来!
罗文尚?陆晨自语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只见罗文尚径自向秋飞白被陷的那片海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