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虾山

郝瘸子吃虾并不单纯为了解馋,是为了解一道心结,想告诉全世界,我郝广州今天可以随随便便的吃虾了,他不是肚中缺虾,而是心中缺虾,为了心中的那一只虾,任何人阻止不了郝瘸子。

陆晨见郝瘸子一意孤行,劝也劝不住,索性不劝了,由着郝瘸子把平底锅架在了火上。简单一洗,油爆大虾。

最后在虾上撒上椒盐,端出来放在后甲板茶几上,大模大样往户外沙发上一坐,乐呵呵对大家说:你们不吃,我可就开吃了。

大家都在劝他,但不至于去夺他盘子里的虾,毕竟只是怀疑那虾有问题。并不一定真的有问题。

郝瘸子喝着饮料吃完一盘子虾,堆了一桌子虾壳,一副吃饱喝足的满足感,对大家说:看,我吃了没事吧?这虾就是野生海虾,我现在怀疑是海底堆满了虾,才让咱们的船搁浅的。

陆晨坐在户外沙发上,看着船边海面上数以万计乱跳的海虾,听见郝瘸子说,怀疑海底堆满了虾,让船搁浅,忽然脑中一亮,一拍自己的大腿说:我想起来了,这叫虾山,是虾山!

郝瘸子见陆晨激动的站起来,以为陆晨嘴里喊得虾山有剧毒,问道:什么虾山?有毒嘛?

陆晨神色凝重的看着海面说:毒到没有毒,可以吃,但这事麻烦大了。

郝瘸子一听,放下心来,只要没毒就好,今天还可以大饱口福。

花帘月问道:虾山是什么?

陆晨道:虾山就是大量的虾被组织起来,在海中堆积成的山,它们能堆出海面,还能翻滚运动。

秋飞白问:那么问题来了,虾为什么要在海中聚集,堆积成山呢?是什么力量让它们像山一样呢?

陆晨道:这就涉及到了海术。

众人一起惊问道:海术?海术又是什么?

陆晨说:海术就是海底异物使水逞凶的总称,在海底有东西会堆山术,有虾山,有蟹山,甚至还有鱼山,鳞介门类不同,所用的海术就不同,比如能堆虾山的,只有海鳅。

花帘月道:海鳅,是什么?我个学生物的竟然没有听说过。

陆晨道:古书上称呼为海鳅,可以理解为鲸鱼的一种,但鲸鱼门类繁多,有些鲸鱼是海中异物,不比寻常,现在很多纪录片都有座头鲸捕猎的场面,它们可以把鱼虾群给围住,然后吐泡泡,泡泡呈螺旋状,自海底往上升,鱼虾都被圈在泡泡螺旋圈里,只等着座头鲸一口将它们吞掉,这在豢龙遗册看来,就是一种海术。

座头鲸这种吐泡泡的海术已经有些聪明的不可思议了,但广阔的海洋里,还有很多未知的异物,比如海鳅,它不用吐泡泡,直接能让海虾堆积成山,等着它来吞食,如遇特殊情况,只堆虾山,不来吞食,虾山就不会散去,一直在此堆积,咱们的船就搁浅不行。

花帘月道:那我明白了,可咱们是怎么招惹一头海鳅的呢?这近日无仇他日无怨的。

陆晨搓着双手,看着海中乱跳的大虾说:咱们肯定没惹着海鳅,咱们惹得可能是人,但人能指挥海鳅用海术啊。

郝瘸子道:那会是谁呢?

陆晨道:这就不好说了,刘长安有嫌疑,还有罗文尚也有可能,毕竟他是个赶虫的,能降服海鳅,其他的我倒想不出来。

秋飞白补充说:还有咱们救花帘月那晚上的鲛人,估计也能行。

陆晨说:对,这三人嫌疑最大。

花帘月问:那你应该也有降服海鳅的办法吧,把这海鳅赶跑不就行了?

陆晨道:怎么说呢,一时半会很难把古籍上那些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讲清楚,这样吧,我先说说鲸鱼。鲸鱼在古书中叫井鱼。之所以叫井鱼,是因为它头顶上有海井。

有人说古籍上鲸鱼的记载很少,中国先民缺乏对鲸鱼的认识,其实不对,几乎所有的古钟都与鲸鱼相关,撞钟的那根杵,叫鲸杵,鲸杵往往都是鱼形的,钟上也多画着蒲牢,传说龙生九子,蒲牢是第四子,由于非常胆小,在海中特别害怕鲸鱼,鲸鱼一撞它,它就吓得高声鸣叫,响彻五百里。

因为这个特性,人们就把它刻在钟上,撞钟的杵自然也就成了鲸鱼杵。

再说这个海鳅,豢龙遗册中云,海鳅,鱼之大者也,不知其几千里,穴居于海,其穴曰鳅穴,海鳅入穴则涨潮,出穴则退潮。就这么大,现在听起来觉得是无稽之谈,但古人所见的海鳅,未必就是今人所理解的海鳅。

举几个例子,至今仍有人坚信地球是平的,还找出了一大堆证据,说的有理有据。通过这些事情,可以想象一下,也许这个世界本就是虚幻的,人眼看到的不足为证,古书上记载的是古人之所见,今天科学推断的,是今人之推理,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又比如人类始祖亚当活了九百三十岁,诺亚活了九百五十岁,中国传有彭祖活了八百岁,上古传说中的人都很长寿,说明开天辟地前几代人就是这个岁数,完全没有问题,人以骄傲之心论及未见之事,总喜欢嗤之以鼻,实际上人之所见,犹如夏虫,何以谈及冰霜之事?他们认为冰霜是笑话。

豢龙遗册记载,煮海方能杀鳅,钓鳅则用烈酒,钓鳅不是为了钓上来吃,也不可能把鳅钓上来,那东西太大了,更不是为了钓着玩,钓海鳅钓的是海井。

要用烈酒装进羊尿泡里,装的时候有手法,选一两个羊尿泡灌得足够大,差一盅子酒就破了,才停止灌酒,算是恰到好处,再灌七八个差一两酒才撑破的羊尿泡,把这些羊尿泡栓束在一起,抛进海中,等着海鳅来吞食,羊尿泡灌酒浮在海中,有个妙处,酒能透过羊尿泡弥散进海中,但是极其微量,让此处的海水有淡淡的酒香,海鳅闻之,辄来吞酒。

吞下羊尿泡之后,羊尿泡因为海鳅口中水压增大,那一两个差一盅酒就破的羊尿泡,此时撑不住炸开,烈酒四射,海鳅会发现,原来烈酒如此难喝,急着往外喷水。

海鳅的鼻子长在脑袋上面,往外喷水的时候,那七八个栓束在一起羊尿泡会卡在鼻孔里,海鳅一使劲,把这七八个羊尿泡全部挤破,大量烈酒冲击着它的鼻腔,海鳅会打一个大喷嚏,这个喷嚏打的像是满天下雨,而且这雨能下挺长时间,这个喷嚏能从海鳅的鼻窍中喷出一件东西。

这东西像没有底的木桶一样,呈圆筒形,浑身全是细小的孔洞,放一只小蚂蚁钻进这孔洞,好几天蚂蚁爬不出来,这东西就叫海井。

海井有个妙用,将其沉入海水之中,这个筒状物中间的水,全是淡水。

有古籍佐证,《癸辛杂识续集》中记载:此至宝也,其名曰海井,寻常航海必须载淡水自随,今但以大器满贮海水,置此井于水中,汲之皆甘泉也。

《酉阳杂粗》中记载,井鱼脑有穴,每翕水辄于脑穴蹙出,如飞泉散落海中,舟人竞以空器贮之,海水咸苦,经于脑穴出,反淡如泉水焉。

古书中的井鱼和海鳅是一族,都有海井可以钓,但海鳅的海井要略胜一筹,产水更加甘甜清冽。

陆晨滔滔不绝讲完,众人都已经听蒙了。

花帘月道:快钓个这东西我看看,也许我能写进毕业论文里。

陆晨一摊手说:本船只装了淡水,根本就没装酒上船。

郝瘸子道:谁说的?我搬了两箱啤酒和几支红酒上船。

陆晨道:那不顶用,必须是高度酒,度数越高越好,纯酒精也行。就算有纯酒精,去哪找羊尿泡呢?虽然这些东西都是寻常物品,看似简单,但往羊尿泡里面灌酒学问很大,注多了就破了,灌少了被海鳅吞食之后,挤不破羊尿泡,会被海鳅吞进肚中,起不到呛海鳅的作用,它自然也就不会打喷嚏,海井也就不会被咳出来。所以钓海井,需要手法,记载越简单的手段,越考验技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成功的。

大家听得意兴正浓,全然忘记了船已经搁浅。

郝瘸子说:看来咱们是被人摆了一道,不过他用虾山让咱们的船搁浅,还不敢露面,就说明他也怕咱们,也许只是给咱们个警告,不让咱们去鱼骨墟,兴许下午虾山就没了,猜不出是谁,干坐着也浪费时间,既然这虾没有毒,你们赶紧吃午饭吧。

说话间郝瘸子去甲板上拾虾,甲板上满地都是虾,不一会就拾了一菜篮子,正如郝瘸子所言,目下还没有危险,船上的补给多得是,搁浅暂时也不慌,只是不知幕后黑手是谁,这是件急事。不过,急躁不解决问题,该吃饭的时候必须吃饭。

找不到线索,大家开始七手八脚的收拾午饭,挑虾线,下料酒,总之比郝瘸子吃的细致的多。

虽然船陷搁浅,但守着虾山令人兴奋,这些虾要是能运到陆地上,少说得值几百万。众人吃着纯野生海虾,看着不断往船上跳的大虾,有一种处在危险中的满足感。

中午吃完饭,郝瘸子说:光这些虾乱跳不要紧的,怕就是怕幕后的人出现,这样吧,咱们从今中午开始值班,轮流观察海面,中午我先来,你们先睡个午觉。

郝瘸子就去了甲板太阳伞底下坐着,看着海面抽着烟袋,说是值班,可春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睁不开眼,不一会郝瘸子就在户外沙发上睡着了,呼噜震天。

其他人也都睡着了,任由海虾在海面上乱跳。

直到下午三点钟,陆晨醒来,出门一看,除了甲板上虾变得更多之外,到没有什么异样,陆晨见郝瘸子睡的正香,踢了踢他坐的椅子,郝瘸子醒来,陆晨道:你就是这么值班的?

郝瘸子揉揉眼站起来说:这不没事嘛,吉人自有天相。

陆晨道:你会船舱去睡吧,晚上值前半夜怎么样?

郝瘸子睡意未消,对陆晨说:行,不过晚上吃饭时记得叫我。

陆晨点点头,郝瘸子回到自己船舱,这时候花帘月和秋飞白拿着扫帚开始打扫甲板上的虾,她们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海捕大虾成了垃圾,要被清理。

陆晨坐在户外沙发上,琢磨着此事的解决办法,打救援电话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那就意味着此次出海失败了。还有个办法就是杀海鳅,一者海鳅挺无辜,一定是有人逼迫海鳅聚虾山,二来煮海杀了海鳅,其背后的指使人不露面也白搭。

现在又回不去,左右为难,没有办法。

就在陆晨沉思之际,他忽然感觉船身猛烈的晃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