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刺出了血红色的棉花,花帘月还不甘心,晃了晃手中的软刀,见风又硬了。花帘月瞅准李志全帽子和棉袄之间的缝隙,一刀扎了进去,只要能扎到一点点肉,李志全就会疯癫无状。
没想到,这缝隙插不进去,又在领子上扎出一个小口,翻出一些血色棉花,摇山动又软的如同葱叶。
在扎第一刀的时候,李志全就已经感觉到了,因为人血棉连着李志全的神经,却又不和李志全血脉相通,这棉袄来历不俗,不是件死物,是活物。
花帘月扎李志全这两刀的时候,李志全假装不知道,还在和陆晨论口。花帘月见连扎两刀,都不奏效,愣在李志全身后,心里盘算着,要不一下把他撂倒,然后用豹油蛛丝捆住他?
她又怕自己力气小,不是李志全的对手,正想着呢,忽觉脚下一动,花帘月低头一看,见地上钻出一个狗头来,看见狗头的当口,那狗吼叫一声,已经从地里钻了出来,速度极快,花帘月猝不及防。
如果是人偷袭花帘月,在看见偷袭者之后,花帘月完全可以躲掉,但花帘月被狗吓懵了,她从小就怕狗,一头哈密瓜大小的小鸡娃娃,都能追的花帘月满街跑,她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心理上有阴影。
以致于最后连猫也害怕,不敢养猫,总之看见带尖牙的小动物她就害怕。
而且从地面钻出来的狗并不是一般的狗,那狗如僵尸狗一样,狗头上好多肉都已经烂没了,左眼眶附近露着白骨,狗眼珠子就在白骨中镶着,眼神恶狠,嘴岔子已经溃烂到了脖子处,有的地方有狗毛覆盖,有的地方赤裸裸露着黝黑的狗皮,狗牙也特别的长,闭着嘴的时候,上面的牙齿伸到额下,下面的牙齿伸到鼻子之上。
这条恶犬身形硕大,蹿出洞口以后,右腿上露着白骨,背上有恶疮,恶疮上还流着浓,那脓和痰一样,粘稠且散发着恶臭。
恶犬的爪子是被改造过的,套有四只金属爪子,磨得瓦光锃亮。恶犬足有一百多斤,至少比花帘月要重,从地洞中蹿出来之后,径自扑倒花帘月,金属爪子死死按住花帘月肩膀,花帘月蒲柳弱质,哪里当得如此硕大的恶犬撕扑。
若不是花帘月受过倪巧儿的专门训练,此时肯定尖叫连连,因为她心中惊怖已极,但小绺门有规矩,做贼挖窟窿,全凭不吱声,在旧时判案之中,贼和土匪同时入户取财务,都被捉住了,贼打一顿板子就放了,土匪则有可能杀头,因为犯罪性质不一样,土匪属于砸明火,贼是小偷小摸。这两种情况的认定,全看作案过程中讲没讲话,一旦讲话就是砸明火,一般土匪举着火把气势汹汹,高声叫嚷,贼是不说话的,这是为了规避罪责。
所以花帘月能做到被打死也不吭一声。
那恶犬扑倒花帘月后,用两只金属前爪死死的按住花帘月的肩头,嘴岔子上的腥涎往下滴答着,花帘月只得扭动头部,以免这些散发着恶臭的腥涎滴在自己身上。她惊怖的浑身颤抖,快要晕过去了。
陆晨正和李志全口角,却发现一头恶犬从李志全身边蹿了出来,那地面是石头,钻出来的时候是破石而出,石片就如爆炸一样崩了出来,其中一片从陆晨额前飞过,陆晨下意识仰头一躲,再一睁眼,只见一头肮脏的巨犬,扑倒了花帘月。
陆晨心内焦急,生怕那恶犬一口咬断花帘月的脖子,这恶犬完全有能力扑杀花帘月。
陆晨脚下一蹬,向那恶犬扑去,身形刚刚一动,就见自己脚下地面石板咔嚓一声崩开,石屑乱飞,陆晨急忙收住身形,两臂护在眼前抵挡那乱飞的石屑,有几块大的石屑打在胳膊上,疼的发麻。
与此同时地面上也蹿出一条恶犬来,比扑倒花帘月的那头恶犬还要大。
陆晨急忙往后跳去,腰间摘下吞月蟾骨弓,这个时候,那株青鼍木已经烧完了,蟾火珠静静的躺在一堆灰烬之中,陆晨急忙敲了敲蟾骨弓尾部,蟾火珠嗖的一声飞了回来。
陆晨把蟾火珠包在蟾骨弓的眼皮兜里。
就在这一瞬间,整个斑鸠湖岸边,石板频繁炸开,犹如地震一样,咔嚓崩裂之声不绝于耳,每一声崩裂都有一直恶犬从地底钻出来。
陆晨这才领略了疯狗道人的本事,在与潘龙死斗的时候,陆晨还担心李志全会不会上手,可观察了几眼后发现,山口处一只疯狗都没有,这疯狗道人是不是徒有其名?或许他的疯狗正在赶来的途中。
没曾想,疯狗全部来自地下。
在李志全进入斑鸠湖之前,他曾等了一会自己的疯狗,并亲切的称呼这些疯狗为孩子们,这些疯狗到了以后,李志全就和潘龙大摇大摆的走进斑鸠湖,却没有一条狗跟随。
原来这些狗遁地而来,疯狗的爪子都是精钢制成,莫说是土壤,就是坚石,也能轻松挖开,另外疯狗道人会在疯狗爪子上涂抹裂石粉,这些疯狗挖掘石头就跟挖沙差不多。早已从斑鸠湖外面悄无声息的挖了进来,对众人呈包围之势。
一刹那间钻出地面的疯狗足有三百头之多,现场一片混乱,要不是石质地面,三百多个坑洞, 密集分布在相对狭小的区域,地面早就塌陷了。
而且这些疯狗分工明确,有十几只巨犬,出现在南面废弃的石屋附近,它们钻出来的洞口离着能地磁珠很远,疯狗的爪子并不受地磁珠的影响,说明这些狗是听了人的命令行事的。人在地面上看见地磁珠,特意让疯狗绕开了地磁珠。
指挥疯狗的人是李志全无疑,至于他用什么方式和疯狗联系,这就涉及到疯狗道人的海底了,现场谁都不知道。
这些疯狗的胸背上都有铁甲,有的狗头上也戴着铁甲,有的却不曾戴,因为这些疯狗的分工不尽相同,陆晨粗略扫了一眼,分工大概有四五种之多,相当于部队里的兵种之分。
三百多条肮脏的恶犬忽然从地面上钻出来,别的且先不论,单是它们身上散发出的臭味就熏得人头晕脑胀。
说时迟那时快,陆晨只是略一愣神,就拉开了蟾骨弓,既然自己不能亲自过去救花帘月,只能用蟾火珠击杀踩住花帘月的那头恶犬了。
幸好那头恶犬只是踩住花帘月,仰头看着李志全,等待李志全的命令,它才敢杀死花帘月。陆晨没有丝毫犹豫,蟾火珠撒手而出。
那珠子拖着火尾巴射向那头恶犬,噗嗤一声,把踩住花帘月那头恶犬的脑袋射爆了,腥臭的脑浆燃着蟾火四散飞溅,那头恶犬却屹立不倒,依旧踩着花帘月肩膀,陆晨这才知道,这些恶犬就是僵尸,它们都被李志全一个人控制着,并不用自己的脑子,生有狗头是为了咬人用的,并不是为了给身体下指令。
花帘月眼见踩住自己的这条硕大疯狗脑浆带着火爆裂,知道陆晨出手了,可无济于事,那狗依然直挺挺的站着,残缺的半个脑袋上燃着蟾火,就像个地狱恶犬一样。
由于蟾骨弓力度太猛,蟾火珠射进了石头地面,射出了一个小洞。忽然有一只恶犬,张开大嘴,扭头堵住了蟾火珠射进地面的小洞,那小洞很烫,还冒着白烟,狗嘴一接触小洞周围的地面,被烫的滋啦一声响,但那狗不以为然。
陆晨脑中一懵,不明白这狗为什么找死,他快速敲了敲蟾骨弓底部,蟾火珠从冒着烟的地面小洞里飞出来,一下子飞进了那疯狗的嘴里,没想到那疯狗非但不躲,反而将蟾火珠咽了下去。
这是一个自杀的举动,刹那间,这头疯狗鼻孔、眼睛、尻尾之处,呼啦一声喷出了蟾火,整个狗肚子都被烧红了,但这疯狗好像没有感觉,咬紧牙关,夹紧尻尾,立在地上不动了,任由蟾火在里面烧。
陆晨以为,只要烧透了疯狗皮,蟾火珠也就能回来了,没想到那狗烧成了一尊陶器,狗皮越烧越硬。
在这短短的一瞬里,秋飞白的元苞泥见主人身边有恶犬钻出来,忽的一下张开身形,像个包袱一样包住了那头恶犬,元苞泥能硬生生把那恶犬挤死,但身边又冒出许多恶犬来,七八只恶犬咬住了元苞泥,开始甩头撕扯,元苞泥杀一头恶犬很轻松,但得一只一只的杀,七八头恶犬围着撕咬,便应付不来了。
一头犬类面对狮虎时,简直不堪一击,但几十只野犬也能将狮虎拿下,凡犬之属,只要上百,万物不可挡。就是这个道理。
元苞泥一旦顾不上秋飞白,秋飞白就被一头恶犬给扑倒了。也同花帘月一样,被死死的踩住。
郝瘸子用通红的烟袋锅子,刚烫的一只恶犬滋啦滋啦直响,就被旁边另外一直犬扑倒在地,另一只犬,嘴咬着他烟袋锅子,猛力一撕扯,烟袋脱手而飞。
只有二傻子一人独战十数只恶犬,不落下风,论起鼍杵,电的那些疯狗狗毛直竖。
李志全微微一笑,面露狰狞,嘴里牙齿一咬,嘎吱一响,百余头恶犬把二傻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一窝蜂似的朝二傻子扑去,最后形成了一个疯狗丘,一百多头恶犬层层叠得把二傻子压在下面。
陆晨心道:坏了,刚才蟾火珠打急了,常言道擒贼先擒王,不应该冲着狗下手,应该冲着人下手,先打李志全。
陆晨用蟾骨弓包住了冰珠,瞄准李志全一弹射去,因为花帘月被恶犬扑在地上,陆晨发了狠,直射李志全的面门,别说是冰珠,就算是一枚普通的钢珠,射中李志全的脸,也能从前脸射进,后脑爆出,直接就把人杀了。
情急之下陆晨只能出此下策,反正有暗三所的人在旁边,他们都看的清楚,杀李志全完全是因为他拒捕,负隅顽抗所致,没有陆晨责任。
但就在冰珠射出的同时,地面上忽有一只恶犬跳起来,十分敏捷,迎着飞快的冰珠,张口把那冰珠给吞了,立即冻成了一只冰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噗通一声。
再敲蟾骨弓,冰珠也飞不回来了,冻在了狗肚子里。陆晨完全不相信这群肮脏的疯狗有这种智商,能主动控住蟾火珠和冰珠,这些疯狗就是李志全的腿脚手指头,完全受李志全控制。
蟾骨弓是用不上了,陆晨拽出妖铁刀,也知无济于事,二傻子一条鼍杵都打不赢,自己这柄短刀就更难了。
此时,二百只疯狗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瞅着陆晨,蓄势待发。
陆晨后面就是斑鸠湖。
李志全让疯狗控制住了除陆晨之外的所有人,并没有想立即杀了他们,否则他们早就死了,现在李志全感兴趣的是毕文东身后的几个数字,要拿住陆晨的人,威胁陆晨说出实情,故而没下死手。
李志全见陆晨已经山穷水尽,冷冷一笑,说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见过毕文东身后的纹身?
陆晨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心中暗道:时机差不多了!
他身后是深湖,因为是老矿坑,所以直上直下,岸边也很深,就在李志全说出毕文东三个字的时候,陆晨一个后空翻,翻进了湖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