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赌徒一听，全都沸腾了，嘈嘈杂杂，直到有个年长的赌徒说道：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大家喧闹声逐渐平息，那个年长的赌徒又说：今夜宝局散了，凡不是沙道里和野鸭滩的人，都走吧。
赶了几十里地来这里聚赌的人也摸不清情况，只得收拾钱串子离开。
说话的那老者姓李，是沙道里的一户财主，曾经和野鸭滩一家地主争地，两家都有虎狼之势，结果这李老头去了一趟济南，和济南府李高官家续了本家，李老头挑着两个写着李府的灯笼回村挂在大门上，对方没敢再争。这人广有手段。
外人走了以后，李老头对两个村的赌徒说：我李广志活这么大岁数，没服过谁，和谁我都敢掰扯掰扯，可自打这个何道成来了，整的我硬是一点招没有，要真是闹了妖，咱们杀也就杀了，可万一何道成不是什么妖人，咱们杀了人，大家说怎么办？
众赌徒早就受够了买高价水，送少女给他淫乐的事，个个义愤填膺，众人都说：方圆几十里就咱们这些人，杀了他后只要咱们不说，鬼神难知，怕什么？
李广志见众人心齐，知道人心可用，这个时候，春姑又跪在大家面前说：我要是说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
李广志扶起春姑说：老少爷们们，那咱们说干就干，今晚上把斧头磨快了，剁了他。
春姑说：不行，你们去蚌仙宫杀他，井里的妖蚌不依，这老道也喜欢赌钱，这几天正打听哪里有宝局，我可以带他来这里，大家在这里杀他。
众人都说行。
当夜春姑回去。
第二天夜里，春姑疯疯癫癫的在小路上走着，后面跟着何道成，进了宝局，人声鼎沸，众赌徒一如既往的喧闹押宝。
何道成背着钱口袋往桌上一放，众人闪开一个位置，李广志坐庄，使了一个转芯盒子跟头宝，也就是做了手脚的宝盒，不到十点就把何道成的钱口袋赢干了。
何道成有的是钱，准备回家取钱，李广志就说：回去路远，宝局的规矩，初次来的人输完了，能用酒抵钱，你喝一碗酒，能抵长钱一串，这叫宝案押酒，咋样？
何道成也爱喝酒，当即同意了，用酒碗往宝案上一押，先小赢了两局，后来又一路输了下去，喝的是当地黄酒，十数碗之后，何道成站起身都打晃，心里美滋滋，自忖道：这都是我治下的子民，平时搜刮他们，赌钱的时候还要管我酒喝，好，很好……
他出去小解一通，凉风一吹，酒劲上来，回到宝局，就趴在宝案子上不省人事。李广志使个眼色，十几把斧子劈了下去，瞬间把何道成剁成肉泥，大家又在宝局里填满了柴，一把大火三天三夜，把坑壁烧成了砖，何道成骨头都烧没了。
当夜大家发一声喊，一起涌进蚌仙宫，只见蚌仙井里面涌出了血水，流了一地，众人从家里拿来钩子，沉到井里面打捞，其中一个钩子钩住一件东西，众人拉不动，沙道里的人用了十几头耕牛一起拉，才把那东西拉上来。
原来是个好几千斤的大海蚌，两头都有一颗蚌孔，那钩子正好钩在蚌孔上，巨蚌捞出来的时候，还滴答着血水，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发现里面的肉好似人形。
见蚌已死，大家进蚌仙宫殿宇里面搜东西，春姑扭动了一个机关，打开墙壁上一个暗室，从里面拿出一卷东西。
春姑把那卷东西展开铺在桌子上，对大伙说：这是龙皮，上面写得是妖书虫字，是份契约合同，是一份人兽同命的书契，妖蚌和何道成都有一份这样的契约，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蚌，却共用一条命，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死。
李广志说：这是妖术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
春姑说：一条性命，两个身形，何道成能办人间的事，比如卖水赚钱，买蚕喂蚌，妖蚌能兴风作浪，让沙道里的井不再有水，发大潮淹地，两个东西绑在一起，互相倚靠。
众人听了，都惊愕不已。
大家都很佩服春姑，一个柔弱的少女，不幸被送入蚌仙宫，她在受辱之后，选择装疯，何道成不疑心，让她有机会仔细观察何道成的一举一动，最终摸清了何道成和井底巨蚌的关系，而且她很会选择时机，在冬天大家聚赌的时候行事，这个时候人多，好勇斗狠的光棍也多，能杀何道成。
随后，大家烧了蚌仙宫，连同巨蚌也烧了，腥臭味延绵几里地。不几天沙道里的甜水井再次冒水。
两个村的村民谁都不提春姑伺候过何道成的事，都争着给春姑说媒，最后春姑嫁给了一个本分的庄稼汉，一直活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留下七子一女，都很有出息。
陆晨的爷爷陆三山还曾拜访过春姑，那时她已是风烛残年，向陆三山说起过这段往事，豢龙遗册因此也就有了这段记载。
陆晨讲这段故事的时候，只用了几分钟时间，这段时间里，纸人还和屋顶飞下的羽毛对峙着。
陆晨对大家说：那天在停车场上的时候，纸人也在给分水独眼兽传信，只不过当时纸人眼中的分水独眼兽是个人，这个人极有可能和分水独眼兽人兽同命，作为一个豢龙遗册都没有记载的神秘水兽，我相信它有人兽同命的能力，也就是说分水独眼兽并不只是一个水物，还包括一个人。
大家听了，不禁寒毛直竖，尤其王小呆，惊骇的看着陆晨，她从没觉得陆晨像今天这样神秘，郝瘸子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很难办了，既有人的智慧，又有分水独眼兽的能力……
陆晨接茬道：是啊，而且，人兽同命是一种邪术，说白了就是出卖灵魂，交给异兽，这种人注定死的很惨，所以他们都非常奢侈，把能享受的一切都享受尽，心底阴损，十分可怕。
花帘月道：每个纸人都绘有五极数，毕文东身上也被纹上了五极数，而毕文东又是贩卖海潮浆的第一人，是有机会接触到分水独眼兽的，这说明……
陆晨道：对，说明有人在处心积虑的向分水独眼兽传递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五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