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头,滚落在地上,脖子处有割断的气管和筋,上面血污一片,沾满了草棍儿和泥土。
郝瘸子怒目圆睁,一副狰狞之象。
花帘月吓得捂住自己的眼睛,她受过专门训练,打死不准出声,但刚才没忍住,郝瘸子的头让她瞬间忘记了平生所学。
王小呆跌落在荒草里爬都爬不起来,秋飞白的尖叫一声震得自己耳朵嗡嗡的,抖如筛糠。
这四人都不懂,即便再凶狠的人,被砍下头来,那人头的神色都是疲惫不堪之相,卸了世间的劳苦,一副很累很顺服的表情,再无戾气,凡是被砍的人头,没有扬眉瞪眼的,一腔怨恨的,三国演义中说,张飞的人头瞪眼,那是演绎之说,当不得真。
……
十分钟之前,苗东风牵着那只笨笨的大狗,走在荒野小路上,远远的看见路的尽头停着两辆房车,苗东风自言自语道:应该就是这些人干的好事。
走到房车切近的时候,苗东风听见郝瘸子的房车里叮当乱响,那是郝瘸子在洗蟹镜。
苗东风知道房车里有人,右手伸向口袋,摸出一个核桃大小的肉球来,把肉球托在手上,那肉球上面有一条缝,苗东风手指一捏,那条缝忽然睁开,肉球上出现一个枣儿一样大的眼睛,眼神诡异,犀利的看着苗东风,眼珠子咕噜噜转动。
苗东风轻轻的把这个肉球放在地上,那肉球生出两条腿来,和只出生不久的小鸡差不多。
小肉腿儿顶着肉球嗖嗖的在地上跑。郝瘸子的房车开着门,那肉球径自跳上房车踏板,进了房车之后,不一会又跳了出来。
肉球蹦蹦跳跳又弹回苗东风的手中,苗东风盯着肉球上的眼睛看了看,此时眼睛里忽然出现一副画面,正是郝瘸子的脸,苗东风看了看郝瘸子的脸,用力把肉球一捏。
把那肉球的眼珠子都挤了出来,然后仍在了地上,那肉球就跟吹起的气球一样,慢慢的变大了,直变成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正是郝瘸子的人头。
苗东风伸手拿起人头来,牵着狗的手一抖狗的缰绳,那狗红红的眼睛瞬间变成了绿色,回过头来,朝着苗东风喷了一口烟。
这一口烟像棉花一样缭绕在苗东风周围,苗东风和狗的身影逐渐模糊,和周边的荒草的颜色融合了起来,变得斑驳难辨,硬生生消失在了原地,如果不是知道有个人牵着一头类狗生物在走,绝难发现这一人一犬。
苗东风提着自己做的郝瘸子假人头,大摇大摆从郝瘸子的房车前走过,郝瘸子刚好清洗完蟹镜,正用毛巾包着蟹镜擦拭。洗水池上方就是一个窗户,他一边擦拭一边看着窗外,苗东风牵着狗提着他的假人头从窗户前走过,他瞪着眼睛硬是没看见。
苗东风手里掏出的那个肉球,叫息肉,和医学上息肉这个专用词不是一个意思,暗三门里给每年都会增长的土,叫息壤,给随时能长的肉就叫息肉。
这种肉介于活物和死物之间,说它是活的,它能吃东西,能生长,能排泄,说它是死的,这东西没头没脑没心没肺没灵魂,就是一坨肉,不在走兽之列,不入虫介之群。
苗东风手里一捏,这块息肉瞬间能睁开一个眼睛,看着苗东风,苗东风又一捏,这东西跑去看看房车里是谁,出来后,眼膜上记住了郝瘸子的模样。
苗东风用力把这块息肉的眼珠子挤出来,这块肉随心造化,吸风膨胀,重新成型,因为记住了郝瘸子模样,最后变成了郝瘸子模样的人头,十分逼真。
这是苗东风平生绝学,叫息肉造化法,这息肉是它用十三种活物的肉,掺入地血而造,地血就是地底里渗出的血,又叫土血。
因为是人造之物,这息肉能动能变化,能吃东西,能排泄,却没有生命,人能让一堆铁跑在路上,能让一堆肉看起来像活物,但终究少那一口生气,属于活死肉。
苗东风的狗也是个披着狗皮的怪物,比李小青那狗厉害的多,这怪物同样是一堆活死肉,可以喷一口迷烟,这迷烟能和周围背景颜色相融,让人隐身其中,不走个脸对脸难以觉察。
苗东风见这里停着两辆房车,知道绝不是郝瘸子一人来的,忽然听见矿坑里有声音,几个人大呼小叫,说什么太好吃了。
听声音就知道矿坑里少说也有三四个人,于是苗东风用息肉捏出了郝瘸子的头颅,要去矿坑里看一看,捏头颅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先给这几个人一个下马威,吓住他们之后,能问出实话。
其实,苗东风想杀郝瘸子,只在眨眼之间,但他没杀郝瘸子,不是这人心性本善,而是在暗三门混迹这么多年,依然能做到不显山不漏水,安静过日子,他有人的常识。
暗三门里很多人能做到杀人无踪迹,远的不说,花帘月就能,从一个人身边走过,她能拆下一个人的肋条来割破心脏大血管,这人还得发觉不了,要走七八步才倒下,要是三步内倒下,算花帘月学艺不精。
要是搞暗杀的话,花帘月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根本查不出来,但花帘月是不会杀人的,她就不是那种人。
苗东风有杀人的心,他也杀过人,但他有常识,知道随便杀人今天出不了事,明天出不了事,可早晚要出事的,且不说有没有人能降住他,警方盯上他之后,将军楼地下室里的作品就全保不住了,那是他一生的心血,任何人杀人都会付出代价,就看这代价能不能接受。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苗东风不杀人,但不代表他不会。
苗东风走到矿坑边上,看到一男三女,第一眼瞅见花帘月,淫心大动,原来这苗东风从年轻时就好这口儿,到老才把薛寡妇接到家里去的,薛寡妇年老色衰,但却知道苗东风特殊的癖好。
苗东风又瞅了瞅秋飞白和王小呆,也是人间极品,喜不自胜,先扔了人头吓她们一吓,然后现身说话。
陆晨正吓得瞠目结舌,恍惚间感觉前面好像有个人,一抬头看见一人一狗,只见一个身躯凛凛的高个老头牵着一条狗站在人头不远处。
这老头穿着一套练功服,斜背着一个布口袋,戴着近视眼镜,看似知识分子,陆晨颤声问道:你杀了郝瘸子?
那人并不正面回答。而是指着石块上的镜蟹说道:这东西是我养的,你们凭什么给我杀了?你们是谁?报个腕儿。
陆晨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苗东风,他身形高大,怎么会有那麽矮胖的一个儿子?而且看模样,父子两个,毫无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