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大钧,周青一点也不惊讶。
“老爷子已经候着了。顾先生。”
顾大钧迟疑一秒,心想,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不会吧?是有人已经向他透露了消息?
进了门,果然就看到老父亲坐在椅子上,两眼直直地看着他。
“爸……”顾大钧十分紧张,在他如炬的注视下,实在是难以张口。
“说吧,这么一大早来找我是不是发生大事了?”
“爸,滨海集团向我们下发了违约金函件。”
“多少?”顾家宝打断了他。
“8个亿。”
顾大钧望着老父亲,期待中的惊恐没有发现,他稍微有了些许安心。
或许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吧。
“你什么意见?”
“我?就是把我们公司大楼卖了恐怕都不值这个数。如果我们不按合同执行,恐怕要走法律程序。”
顾大钧诚惶诚恐地看着他。
“捅出这样大的篓子,这责任由谁来负?老二,你到底是怎么搞的?迟迟开不了工,造成这样大的损失,这不是要让公司破产吗?”
老爷子厉声说道。
“爸,这老三留下这个烂摊子,就是神仙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顾家宝冷笑了下,说:“是吗?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迟迟不肯交权了吧?你们这些草包,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你们这是让我死不瞑目啊?”
说着,一行清泪从他的脸上落下。
“爸,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
在这当儿,必须得做检讨。不然又怎样呢?
顾大钧知道,只能认怂别无选择。
“说这些有用吗?老二,你大哥呢?他知道吗?”
顾大钧说:“他应该知道了,倩倩肯定回家已告诉他了。”
“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爸,我现在六神无主。这么大一笔钱从哪儿出?卖楼也不够啊。”
“夜明珠的事有回应吗?”
顾家宝话锋一转,问。
“爸,这件事是晓波她一时糊涂,可东西送出去了怎么能收回来呢?钟家什么人家,你不是不知道。”
“他是什么人家?这件事你比我更清楚,你老婆不是在他家住过吗?为什么不利用她的关系好好沟通呢?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难道就这样算了?”
顾家宝问,把一把佛珠在手中把玩着。
顾大钧知道,老爷子这是拿柳柳母亲说事,难道就因为自己岳母和钟风和曾经有一段感情纠葛,钟风和就会把夜明珠还给他们?
“爸,这件事还是不提的好。柳柳试过,没用。”
顾家宝站起来,生气地说:“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晓波这孩子真白养了,做出这样的事来,让我顾某有何脸去见人。”
“爸,现在当务之急是违约金的事,龙之吟这小子别看他年轻,下手够重。”
“这能怪谁呢?一把好牌被你们打稀烂,现在清还能怎么办,按法律办事。”
顾大钧听了一惊:“爸,那不是意味着我们得卖楼?”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指望着走捷径。”
顾大钧一听就急了:“爸,卖了楼,我们公司去哪里办公?公司还如何经营?”
“这是没法的事,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顾家宝长叹一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得去上早课了,没功夫和你在这里闲聊。”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顾大钧对老父亲的态度很不满,还有比公司大事更重要的?就知道念佛求经,有用吗?
“不卖公司卖什么?难道是卖你卖我?” 老爷子返身问道。
“爸,公中没钱了吗?咱们可是百年老企业啊?”
顾家宝眼睛一瞪:“老二,原来你一直惦记着我那点家底?那是给我孙子留的,其他人谁都不能动。”
顾大钧笑笑,心想,这会子想的还是那个未成形的男孩子,可惜他是有命无运,早已灰飞烟灭了。
“爸,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什么不拿出来救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青山是什么?不如关了公司,省得大伙惦记。”
顾家宝冷冷地说,将手中的佛珠转的欲加快。
他这是怎么了?
顾大钧疑虑顿生,有些日子不见,他有点世外高人的味道,难道他要遁世?
“爸,谁惦记你这个位置了,我们可没有。”
“哼,不要以为你们一个个在我面前毕恭毕敬就瞒住了我的双眼?我不是睁眼瞎。去吧,一切按规矩办事。”
老爷子冷冷地说,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按规矩办事?我们不就完了?”
“你还指望着挽回局面?老二,你去找龙之吟谈判,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卖壳?”
顾大钧象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以前那个钢铁一般坚强的老男人不见了,俨然就是一个陌生人。
“爸?你怎么了?”
顾大钧叫道。
“我怎么了?周青,送客。”
儿子成为客人?老爷子的态度让顾大钧更加吃惊。
“爸,这事到底怎么办?你得给我个准信啊?”
“我已经明确了态度,滨海集团想要什么?我们如数奉陪。”
“这?”
顾大钧嘴张老大,他是不是被洗脑了?
“顾先生,走吧。”
周青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
“爸!”顾大钧叫了一声,却看到老父亲站起身来,手拿着佛珠朝屋内走去。
“他这是干吗?”
周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上早课,顾先生,走,我送你!”
“到底怎么了?突然象变了个人似的。”
“人年纪大了,脾气性格都古怪,这些天他对佛经入了迷,天天都守在佛堂诵经。”
“要遁入空门了?可真是时候,公司现在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他却成佛家弟子。”
顾大钧跺了跺脚。
“这是现在,要是以前发生这样大的事,顾先生你还少得了一顿家法侍候?”周青说。
也是,顾家的家法,向来都是不留情面的。
现如今,却要成为摆设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在来之前,他还一直在担心如何在他面前过这一关。
“你好好照顾他,我回去了。”
顾大钧刚要走,突然转身问道:“龙征宇有电话来吗?”
周青摇了摇头说:“没有。老爷子这几天也没提起他,不瞒顾先生,不要说你对老爷子有看法,家中的仆人也都奇怪他突然象变了个人。”
“真的?”
“可不咋的,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变了。以前的时候多严厉啊,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态度好多了。”
天哪,难道真的要变天了?
即使如此,你也移交一下权力,踏踏实实地去念你的经去多好,非要占着葇坑不拉屎。
“周青,家中没有外人来过吧?”
周青顿了下,说:“顾先生,这是秘密,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最近晚上的时候,经常有位相师到府上来。”
“有这回事?”
“是啊,说是叫金门大师,一个特有本事的人。”
一个相面师竟然就改变了他的人生轨道?这个害人不浅的东西,这不是要毁了这个家族吗?
“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罢了,他们关系怎么样?”
周青小声说:“聊的怎么样不知道,只是每天晚上都是三个小时才走。”
原来如此。
顾大钧对金门大师早有耳闻,只是从未见过面而已。难道是这个动摇了他的意志?
一时间,他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如果老爷子真的动了佛心,就不会追究他们夫妻转卖股权的事。悲的是,一旦他遁入空门,这家中的一切要交给谁呢?
他对他看样子是失望到了极点,这一点对他是最不利的。
他突然提到了顾大成,难道他又要将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一直呆在路边上的龙征宇,直到看到顾大钧的车离去,才往顾府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怎么和他交代呢?他十分的为难。
“龙征宇,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正在车里磨蹭,就被在门口转悠的周青看到。
“周大哥,顾先生在吗?”
“在啊,你是不是和顾大钧约好的,他刚走,你就来了?”
龙征宇装作无知的样子,问:“他也来了?”
“是啊,老爷子发了一通脾气。”
“周大哥,我是来辞职的。”
“开玩笑,你不会也落井下石来了吧?老爷子身体一天一如一天了,你这是气他是吧?
周青一向对龙征宇很是照顾,见他要走挽留。
“我不辞能行吗?我是和老爷子立了军令状的,现在我必须走。要不,你替我传一声?”
周青一听脸色大变:“什么意思是不是那孩子没保住?”
“正是呢,黄小姐流产了,孩子没有了。”
“你是怎么搞的?让你保护她,你这不是拿刀捅他的心窝吗?”
周青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周大哥,这和我没有关系。是她自己上街太累才流产的。”
“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你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周青责备道,在龙征宇身上给了一拳。
“这种事埋怨已经没有意义了,周大哥,就是因为我没脸见他,所以我还是主动离开的好。”
龙征宇说完,将车钥匙递给他,转身就走。
“等会!你不能这样走!”
周青喝了一声,龙征宇立即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