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将军的苦心,我狗三懂

郊熊拉车的样子很奇异,身子往前走着,拉动着辎车,但脑袋却不是朝前的,而是熊嘴对着车侧,

身子虽然被牵着往前,头却一刻不停地往后扭着,甚至一拱一拱的,

嗅着车板上冒出了头的马腿。

抽鼻子的响动声很大,看得出,是近乎贪婪地在嗅着。

熊诞也流不尽一般,已经将肩侧的熊毛打湿了一片,却还在淌着。

可以说,若不是熊嘴上的拟态的铁嘴套束缚着它,

漆罴此刻肯定不是在车下,而是在车上。

相比漆罴,雄性巨猿布饕拉车就好看多了,肩扛着缰绳,身子稍微往前稍斜,

辎车便前车板翘得老高,后车尾几快挨地,倾斜着往前。

就是这样一来,车斗里的东西时刻都是卸车态,

若不是辎车加了后挡板,车上的三趾马尸也被麻绳绑在车板上。

布饕应该会越拉越轻松。

毕竟随着路上石子的磕绊,辎车一颠一颠的,还是后斜着卸车态,

被麻绳绑不牢的肉块,一会儿都颠没了。

还要有人专门看着去捡。

就唯有角龙拉的辎车,真也不好看,

但在实际工作上,拉的那叫一个稳啊。毫无新意,但不翻不乱。

齐渊对此——

对比没有感悟,他纯粹是闲的,找乐子来了。

康御正带领的汉骑队将虢国骑营的残局收拾完,共寻回了一百三十七匹三趾马,死马肉百匹,戈兵残甲若干。

所谓一波肥了整个汉骑队。

不说现在全员有马,缝补一下,全员的皮甲、铜戈都有了。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给三趾马加装马镫马鞍,

而是处理马尸马肉。

断了腿的三趾马在虢骑营时就被尽量少痛的给了个痛快。

剩余的好马伤马,驮负着马尸回来后。

随着医户的那些女义儿们,也不折腾虢季彦了,纷纷忙碌起来为伤马裹伤。

齐渊,便带着一众妇人与护航骑队,还有这些所谓的闲物,拉车载肉,往河边去清理马肉了。

不过又不是着急去投胎,大胜之际,喜笑宜常来。

齐渊便在路上,整了这些逗趣的乐子玩,

便是拉车,也全当动物杂耍了,再怎么说,也是历代民众喜闻乐见的。

别说,

要不是山阳龙现在和小鸡仔似的太小,细犬也是真心不行,

狗拉辎车,山阳龙拉辎车,齐渊都想玩。

汉骑队的狗三也看得挺乐,

如今的汉骑队,手下有百余褒人,可正午出发前,高马实际上只有二十七匹,

可以说是四人一马,马比人都精贵。

收拾残局的时候,他们几乎都是小跑过去的,宁愿累着自己,也不能累着马儿。

回来时,马儿都驮马尸了,他们又怎么能骑乘呢?

虽说几公里路的折返,也没那么累,

但虢骑营中惨烈之景,还是给他们这些个原褒国乡人,一些小小的震撼,

就不说过半的骑队褒人见了那场面吐了的,早上的大好朝食都吐出来了。

便是忍着不吐的,心头都猛上了一层阴霾。

没有实际的参与战争,而只实际的处理战场惨状的他们,

便是收获了,也都有些阴郁。

可回到汉营,见识着巨猿搬马,郊熊滚肉,路上还看着那郊熊的馋样,

他们的心绪,忽然就没那么低沉了。

郊熊那没心没肺的喜悦样儿,搞笑样儿,也传导给了他们。

‘我们是胜者!’这一喜悦的讯号,更是从那郊熊的口水量中,清晰无误地表达了出来。

战场上的阴霾,也因郊熊的憨态,巨猿的喜悦给冲散了。

狗三讲真,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心态的转变,从茫然到纯粹的喜悦,

同时,看着郊熊身旁的身影,他悟了!

这一切都是将军的苦心安排。

狗三小跑着去请示康御正,宣扬将军良苦用心,总是要先报告上司,不让上司误解他抢风头不是?

而当他说罢,看见骑长康御正不解及震惊的面庞,

狗三便愈发欣喜了,

原来,只有我看出了将军的良苦用心。

我才是这支队伍中,将军的知音。

得到骑长应允后,狗三聚集起了骑队的褒人,站在马拉的辎车上,

“兄弟们,前方将军牵着郊熊,使着巨猿,你们从中看出了什么吗?”

“挺搞笑的。”这是敢以贱杀贵,杀了乡长的茅黄。

“那郊熊好是硕大,有些骇人,不过便是这般骇人的郊熊,在将军手下都只是憨傻搞笑,将军当是凶猛拔群。”这是性格稳妥的牡。

“有点想摸一摸那郊熊。”这是铁憨憨。

辎车上的狗三点点头,又摇摇头:

“兄弟们,你们说得对,又不对,我看到的,那是将军的良苦用心。”

而后不等下方骑队褒人震惊出声,就先一步发问道:

“兄弟们,在虢骑营的时候,看到那满是血肉的场景,收拾着残局,剥着死尸皮甲,收拢马肉的时候,你们的心绪如何?”

他顿了下,做了个摸裤裆的动作。

“不瞒兄弟们,我当时快尿了,真的!

“一个个比我高大、比我英武,着甲持戈好于我们无数的虢骑,就那么躺在地上,

“有的那碎的,拼都拼不起来。

“哪怕我知晓,这是将军带人夜袭的成果,可心绪,总是沉得发慌。

“我不可避免地想着,我会不会是躺着那个,

“兄弟们,我真心怕了,也真心整个心,都压抑了起来。”

“是啊!正午时血沾满手和全身的时候,我觉得那风都是冷的,像是那片地带有魑魅幽鬼在徘徊。”牡接嘴道。

“这可不兴说,”茅黄斥道,“咱将军有神祇相助,哪来的魑魅小鬼那般的不长眼。

“只是,看着那般场景,我也终是有些怕,也有些庆幸加入了这汉骑队,不然……”

茅黄话没说完,但周遭褒人都一下明白了其意思。

他们都是新入伙的褒人,若不是加入汉骑队,他们留在乡里,大概率是被编入了褒人伍,安排去与汉军敌对的,

而如果是这般的话,虢骑营之景象,就是他们的惨状。

且除此之外,百来褒人中,曾经有过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的,也都将那些想法深深埋在了心底下,

谁愿意跟自个命过不去啊?

所以,

忠诚!

他们现在对将军,超乎寻常的忠诚!

但与之同体的,亦是低沉,心情低丧。

狗三扫了眼众人脸色,道:

“光看兄弟们的表情都知道,经历了虢骑营那一遭后,兄弟们的情绪,不消说,是有些低的。

“可方才呢,兄弟们说到漆罴,也就是那个郊熊时,兄弟们是怎么样的?

“兄弟们都在乐啊,都在笑!

“这是为何呢?这是将军不惜亲自伴丑逗熊,逗乐给我们看啊!

“这是知晓我们经历过虢骑营那一遭,心绪低沉,

“主动给我们开解心结,再告诉我们,我们才是胜利者!

“要乐,要笑啊!”

“这是什么?”

狗三说着,给牡眨了眨眼,疯狂给牡示意。

“这是将军的良苦用心!”牡反应过来立马应声接道。

“对,就是将军的良苦用心,”狗三振奋,双臂一展,

“将军都主动宽慰我们如此,我们更要体会将军的良苦用心,

“体会,并铭记将军的伟大!

“以更好地拥簇在将军手下!”

“感念将军苦心!”牡带头高喝起来。

“感念将军苦心!”众骑队褒人高喝,

“必拥簇在将军手下!”狗三振臂。

“必拥簇在将军手下!”众骑队全员高喝。

狗三喝着,喊着,同时回首,再度望着郊熊身边的男人,嘴中高喝不断,心中亦道:

‘将军,您开解逗乐我们这些褒人的苦心,我为您颂出了。’

‘但另一层,我就不便完全道明,损您英姿了。’

‘却不知,您以我们这些褒人去收拢虢骑死尸,这杀鸡儆猴的苦心,又有多少人能懂!’

‘但愿,没有那么多褒人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