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心,可以抹平武器差距,而非相反

营帐内,众翟王面面相觑。

对于一直想着‘杀周王,抢周王财宝,掳周王妻女’的犬戎各翟王来说。

他们的攻势固然受阻,但也从来没有想过劝降。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条他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若招降,会否财宝美人少上大半?”

“那便不能受降。”

“杀了那使者!”

“杀!”

……

十数翟王顿时鼓噪了起来,然这倒不是这些翟王漠视族人性命,宁愿继续打下去再死伤大片,也要获得更多的财资美人。

而只是,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去招降的。

这些翟王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底下的头人了,他们真心没有什么招降的资格。

就像历代破城之后将军下令三日不封刀一般。

对于底层兵卒来说,打仗打到了此刻,已是人人带伤,且有大部分亲族死在了身前,全都杀红了眼,

支持他们拼死的唯一心气,就是打胜后的财宝美人,就是尽情宣泄暴力的念想。

对于他们来说,将军说得再多,都是虚的。都不如他们心底渴望的水灵灵的娇娘,不如心底的戾气在战后发泄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将军想要封刀,想要受降。而使得兵卒们不能报仇,不能劫掠。

其就是在以一己意志来强压全体兵卒的意志。

且是将军背叛了他们,背叛了进攻时的承诺。

是故,想要做到优待俘虏,想要做到破城而兵卒不劫掠。

不仅需要将军对众兵卒有绝对的控制力,需要整个军制的纪律性格外严明。

还需要全体兵卒的整体素质达到一个很高的标准,达到打仗的一开始,底层兵卒的目的就不是劫掠和发泄。

而如果能更进一步地让士卒们认为打仗是为了守护,是为了和平。

那么恭喜,这支队伍,将会是永远不可能被打垮,永远不可能屈服的一支。

人心,是可以抹平武器效能的差距,而不是相反。

再退一步讲,就别说守护了,单是不劫掠。

纵然是蓝星现代,好多国家兵员都做不到,

更别说此刻翟王们,粗糙军制下,一帮野性未脱的头人及族人了。

此刻这些翟王如果敢悖离了底层戎人的意志和利益,底层戎人就敢营啸,敢造出更大的动乱。

是故,对于这些翟王们来说。

招降,

还不如让底下那些有非议的头人充作先攻,让他们死一死。

于是,有些翟王根本就不想那传信戎人,把招降的条件给提出来。

毕竟,不同翟王对部族的压制力,是有很大差异的。

“且把条件说出来再议。”却是此间兵力最多的被发(不束发,散着)翟王开了口。

“我王,那周王有言,其可将财资与美人尽献,然需,

“其一,放剩余赵人归国。

“其二,其欲与申侯终战,不死不休。而此战我戎人不得出兵。”传信戎人恭敬道。

“此等要求,倒是新鲜。”

那兵力最盛的被发翟王拉长了音起身,面朝诸翟王:

“我欲从了那周王所约,不知诸位何意?”

“若是那周人间终战,这财资与美人,还能归我等吗?”一翟王当即出声。

“这便看那申侯如何决断了,

“诸位可莫忘了,前些日镐京传来的神鸟之言。

“若是那申侯不懂事,便是将那申国一并给吞了,也未尝不可!

“毕竟,是他们不仁在先!”

被发翟王说着,踱步到了营帐门口,撩开帐帘,望着那帐外周边一拢一拢的熟田。

纵然开战前与申侯有约。

然这镐京,土地也太过肥沃,也太令他觊觎了。

如此,既然已经想要与申侯翻脸,

倒不如,早做筹算。

……

“老周王以身入局,而犬戎各翟王狼子野心尽显。

“我王,这局势可不太妙啊!”

姬宜臼营帐内,天命鸦尚自聒噪着。

申时(15~17时),犬戎众翟王已经接受老周王所约,

并传信申侯、姬宜臼。

申侯大为恼火,然却也无奈地去巡视营地,进行明日战备。

姬宜臼空有王名,自也是无所事事,回营帐与天命鸦密谈。

而对于操纵天命鸦的齐渊来说,

虽然康宫王奴的队伍与王女姬穸的队伍已经会合,并且朝着既定的方向行进着。

然而,这前往川蜀的路上,过汉中褒国,总是要有褒姒才有些许回旋余地。

更何况,这新旧周王一战,他布局了这么久,又怎么会错过呢?

所以,他的天命鸦一直没有废,一直撩拨并影响着新周王。

“还不是汝现身于镐京城上,使得犬戎对孤有了防备。”

姬宜臼听着天命鸦的判断,有些愠怒地对天命鸦斥道。

“我王,秦军不也正因我,而顺利攻下镐京,近乎全歼了那四翟王吗?

“更何况,当今鲁侯、许男,乃至是郑子,都已经带兵临近。

“秦师更是已堵住了犬戎的后路,并领兵将至。

“至此时,申侯,当真是我王之依仗,而非后患吗?”

天命鸦梳理着毛发,言语不急不缓。

“此言何意?”

“我王,申侯愿意行我王之决策,发兵并联合各诸侯兵力,用以伐戎吗?”

“或在两可之间!尚无定论。”

“那诸侯真正意动而出兵伐戎,是否需申人攻戎,才会发兵。”

“若依汝之前所言,此等诸侯,自然是得见戎人兵弱,发现有歼灭戎人并得利之机,才会真正派兵遣将。”

“既如此,申人不欲攻戎,则诸侯兵不动。

“诸侯兵不动,则伐戎之策不行,

“我王仍难以对抗犬戎。

“且就连镐京归戎还是归我王,都要看戎人的脸色,看戎人是否允诺。

“然这,不荒唐吗?”

天命鸦还在挑拨。

“确实荒唐!”

想到那个局面,姬宜臼就有些咬牙切齿。

曾被周人打服到进攻信仰图腾白狼的犬戎,

在这一代如果能压在他这个新周王头上。

那他这周天子之位,就像是一个笑话。

“是故,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申人不想打戎,那就让申人不得不打!”

天命鸦再次蛊惑、加码。

“孤当如何行事?”

姬宜臼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

“我王,老周王以身入局,就是其逝以后,

“将关于财宝、卿士群、美人、王奴的分配权,交诸在了我王手中。

“而如若我王只接收其中的一小部分,而戎人便欲攻打我王,攻打申人。

“那我王,应也无愧于面对申侯吧!”

“便是只取其一,戎人就要攻打孤?”姬宜臼当即又恼怒了几分,“那孤这大位,不若也让给那翟王坐了便是。”

“我王勿恼,何妨一试而观之!”

天命鸦看似安慰,实则刺激道。

“那便试试!”

姬宜臼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