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愿意出堂做人证

她本以为傅安必定告诉了明嫣这件事，也怀疑过明嫣能这么巧赶到此处救她，未必不是想挟恩让她去做人证，所以尽然她开口承认了，心中也多少有些被算计的不舒服。

可如今看明嫣的表情，却像是……从来不知道此事？

林晚清目光凝了凝，迟疑地问。

“明小姐……之前不知道我那夜路过凉亭吗？”

明嫣奇怪地看她一眼，似有错愕。

“林小姐这话说的，我若是知道，能不急着去找了你做人证吗？又怎会等到今日。”

她面色露出几分感激，似乎想说什么，可刚张口，却又叹了口气。

“之前这些天一直忙着寻证据，只以为那夜的事会是个死局，父亲和我都焦急的厉害，夜不能寐，万万没有想到……林小姐竟然在那夜，见到过父亲离开。”

可有了人证不该是喜事吗？为何明嫣如此愁眉不展？

林晚清有些错愕她如今的反应，张口刚要问，就见明嫣眼中闪过几分黯然，又说。

“如今知道了那夜的确有人见过父亲，也算是让我知道了，并非全天下的人都认死了南家对父亲的污蔑，就算日后呈堂证供，没有其他的证据，明家也能问心无愧地说一句……清白。”

没有其他的证据？

林晚清越听越不对劲，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一时竟生出几分不忍。

美人落泪自然我见犹怜，前面见明嫣的时候，她一副精于算计的样子让林晚清见了恨不能退避三舍，乍然她在面前这么一哭，说的话也这样让人感怀，林晚清便忍不住蹙眉。

“为何说没有证据？我不是人证吗？”

明嫣正捏帕子拭泪的动作一顿，抬起一双美眸看她，盈盈秋水一般的眸子里溢出几分惊喜和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愿意作为人证去给明家洗清罪名？”

“我……”林晚清话音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方才冲动之下将这件事说出，虽然是想着报答明嫣今日相救，可也并非全然做好了要去当人证的准备。

到后面又知道了明嫣并非打着算计才救她，想起明府无妄之灾，她又委实有些纠结。

毕竟若到了此时再说不帮必然有些冷血无情，可若是帮了，她和林夫人，可就真的离不开京城了。

林太尉的仇报与不报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只关心着林夫人的安危。

她面上的犹豫被明嫣收之眼底，只见明嫣轻轻叹了口气，黯然地说。

“罢了，我不愿让林小姐为难……”

林晚清眉心一跳。

“今日相救就算作我答谢那夜林夫人送来的证据与书信吧，林小姐手腕处有些伤痕，回去好好清洗了上药，我还急着往凉亭再去一趟，看看能不能寻到证据。”

“毕竟离翻案开堂的日子就剩最后两天了……若此番过去，等闲了下来，林小姐也可去明府坐坐闲聊，你我见过两面，我也拿林小姐当小友。”

明嫣抬眼看她，最后一句话说罢，她似转了身要走。

“明小姐。”

很快，林晚清在身后叫住她。

“我愿意出堂做人证。”

这番话若有若无地提及今日救命之恩，虽明嫣巧妙地说算作答谢林夫人送过去的书信，可林晚清不傻，送去的书信说到底也是为了给林太尉翻案，她的命是今天明嫣救的，明嫣甚至还好意提醒了她要回去清洗伤口。

如此关怀又心善，若她仍冷言拒绝做人证，就是她不识抬举了。

何况她纵然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南家的确未曾想过放过她和林夫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她今日卖个人情，与明嫣一起先削一削南府的锐气。

“林小姐此话当真？”

明嫣转过头，一双眼中溢出几分惊喜。

但若细看，便能发觉她眸底深处全然是算计，以及早就料到林晚清反应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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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十五年，九月二十。

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明府反叛谋逆一案也于今日，由刑部尚书傅安重新上堂审讯。

这日一早，明相便与明嫣一起，来了刑部。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林夫人，南司马，也都一并坐在了堂上。

刑部之外，得知今日已寻足了证据要为明家翻案，门外也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凑着等热闹。

毕竟这案子是几日前定罪，差点让北明第一世家分崩离析的，前后没过十天，却忽然变了个样，自然人人都好奇明家是怎么在这短短十天内，找了证据自证清白的。

堂内气氛正凝着，南司马自明嫣进了屋内开始，一双眼就死死地盯着她，只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明嫣仿若不闻，目光几不可见地掠过傅安，与林夫人轻轻颔首示意，便按着位置坐在了下面。

傅安奉命处理此案，此时桌案上已摆了厚厚的一摞东西，他面上沉静如水，看不出几分情绪。

只等时候一到，他便抬起眼，先看向南司马。

“司马大人，您前些天呈送到皇上桌案上，参奏明相勾结外贼一案的文书，本官已一一看过，又在昨日接了明相送过来的证据，其间证据指向司马大人当日的参奏俱为不实，不知司马大人可有话说？”

南司马端坐在椅子上，闻言目光沉沉看过傅安。

“我所查证的东西都是从明府里拿出来的，如何能有错处？”

“南司马所指，是从明相书房搜出来的这些书信？”傅安掀开一旁厚厚的一摞信封，拆开其中一封，朝南司马示意。

“正是，这些书信可白纸黑字地记着了明相和北齐奸细的来往，还能抵赖不成？”南司马点头。

“白纸黑字不假，可明小姐从这信封之间，发现了些错处，证明了这几十封书信，是月内为人所伪造，污蔑明相。”

南司马一双老眼瞥过明嫣，不屑地嗤笑一声。

那些书信可是他请了懂临摹的人一封封写的，绝不可能有端倪。

若是真有，这书信过了皇上御案，就没一个人能发现？

南司马如是想着，不以为意地看着明嫣站起身，从桌案上拿过信封，嘴角勾起些笑。

“臣女发现这些信里，虽然时间跨度半年之久，但所用之墨都是烟墨。”

什么话说的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南司马皱眉，没反应过来她的话。

“烟墨是月前才从江南上贡来的，这封信落款时间是今年六月，所用之墨却是烟墨，这是必然不可能的事。”

她云淡风轻地捏着纸张，说出这样一番话。

什么？

南司马瞳孔一缩，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她手中的书信。

明嫣注意到他的表情，面上带着笑，极贴心地走近，将手中的书信晃进他眼底。

白纸黑字不假，所用烟墨也是真。

南司马袖中的手狠狠攥紧，眼中闪过几分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