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马车的窗外飘过一排排淡绿色的树木,从窗户缝隙中吹出了初春的冷风,令正在如小猫一般打盹的王瑶打了个喷嚏:“哈嚏!”
王植旋即抬手,彻底将窗户关死。
他已经注意到了那嫩绿色的树叶,开口讲道:“灵泉干涸之后,玄林镇的树木颜色都变了。”
陈凡翻看着官府提供的卷宗,玄林镇的树木原先是墨绿色的,四季常青,树枝树干具有相当强的韧性,是建筑宅院高楼的不二选择。
但是某天开始,镇民们发觉这些树的颜色开始变淡,直到采集的树木彻底沦为凡物,官府才怀疑起是否是密林深处滋养树木的灵泉枯竭了。
于是在一个半月之前,官府组织起人手进入苍玄林,查看灵泉的情况。
而后,回归的队伍带回来了两个坏消息,一个坏消息是,灵泉的确彻底干涸了,另一个坏消息是,活着回来的人数只有出发时的一半,苍玄林中有着战力极强的杀人怪物。
马车忽然停下了,前方的马夫颤抖的声音随之响起:“几位仙师,前面就是苍玄林了,我实在不敢进去。”
陈凡点了点头:“辛苦老丈了。”
马夫是个年过六十的老丈,他的儿子之前在那次调查灵泉的行动里死掉了,在众多马夫之中,他也是唯一一个敢载着陈凡几人来苍玄林附近的人。
王植给了那老丈一笔不菲的报酬,但那老丈却分文不要,只是通红着脸道:“愿几位仙师尽早抓住那妖魔,为民除害!”
陈凡将银钱塞回老丈手里,沉声道:“必不会让您失望。”
如今正是三月,料峭的春风带着一股寒意从四面八方刮来,吹在一块结冰的木桩之上。
透过冰块,陈凡依稀可以看到几个黑色的大字:“苍玄林”。
树林很是茂密,一根根有些发黑的树枝伸出,一棵棵树木犬牙交错,投下一片片古怪的影子。
陈凡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进林子看看吧,得先找到灵泉枯竭的地方。”
王植一手护住身边的王瑶,一边跟随着陈凡走入苍玄林。
林子里的地面极为潮湿,陈凡几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得颇为艰难。
“这里……很冷啊。”王瑶缩着身体,有些可怜兮兮地讲道。
陈凡也觉得这林子的温度有些不正常,自己婴变期的修为,内含真气,皮肤居然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冷意,这极不正常。
王植语气平淡,见怪不怪道:“很正常,毕竟苍玄林里有一口灵泉,灵气充足,蕴育出了玄林寒气。”
“此处是炼化道冰修修行的好地方,对于我这种炼化道水修也是很有好处。”王植目光明亮,似乎这里的寒气令他的精神都爽利起来。
陈凡有些好奇地问道:“此处蕴育出了玄林寒气,灵气居然也会因地理环境而发生改变吗?”
王植点头:“自然,若是此地栽种的是松树,那孕育出的便很可能是松间清气,适合炼化道木修,若是枫林,衍生出的就是枫林火气,适宜的是炼化道火修。”
王瑶面露恍然之色:“难怪我家中附近的植物都是松柏,兄长的却都是水莲。”
陈凡闻言,心念一动,问道:“可有适合气血道修行的树木?”
王植闻言,哈哈一笑:“这我倒是从未听说过,据我所知,气血道修士以修习内在精血为主,这种外物很难借用。”
“若是陈兄在这方面找到法子,未来或许可以如陈拙长老那般,在气血道上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道!”
陈凡也是微微一笑:“若真有这一天,还要多亏王兄的启发了。”
三人边走边聊,倒是冲淡了苍玄林的寂寥冰冷的气氛,但是很快,这股气氛又再度包围了三人。
陈凡盯着眼前的一棵树木,这树木极粗,两人合抱堪堪能够。
此时,这棵树木已经被拦腰截断,横截面无比粗糙,有着无数尖刺,尖刺之上插着一颗颗圆形物体。
走近一看,陈凡方才彻底确认,那些圆形物体正是一颗颗人类的头颅。
在这棵断树周围有着一道道暗红色的血迹,血迹杂乱无章,从中可以看出一股恐怖的场景,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向远处逃离,但旋即被身后的怪物拍在地上,身体犹如烟花一般炸裂开来,血液四处喷溅。
王瑶浑身颤抖,小脸煞白,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场景。
她张了张嘴,倚靠着旁边的树木,想要呕吐,可最终只是发出了一阵干呕声。
王植蹲坐在她身边,拍着她的后背,语气责怪:“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修道了?”
王瑶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对了王兄,斩妖司可找过王瑶姑娘?”陈凡想起几天前的经历,开口问道。
王植点了点头:“自然,他们也找了我,我们是一同签下斩妖司的血誓状的。”
他叹息一声,看向王瑶:“如此这般,如何面对吃人无数的妖魔?”
王瑶眼眸闪过一丝倔强,她闭上嘴巴,旋即强迫自己的目光看向那棵断树。
她遏制住恐惧,声音微微颤抖:“一下便拍断了那棵树,力量大概是婴变期修士的水准,把脑袋插在断刺上的行为,初步排除野兽的可能,极有可能是邪道修士。”
看到王瑶的表现,王植摸了摸她的头,语气中有了些淡淡的欣慰:“表现不错。”
陈凡蹲下身,仔细辨认着地上的足迹:“如果真是邪道修士,那恐怕他还是一个修习畜生道的。”
“哦?”王植有些惊讶,“何出此言?”
陈凡指着地上的一行足迹,似笑非笑:“王兄,我想问一个问题。”
“你见过用两只脚走路的狗吗?”
王植看向地面,透过层层血迹,他勉强拼凑起两个宽大得有些夸张的狗脚印。
“畜生道修士。”王植默默记下,他随即向陈凡讲道:“畜生道修士的弱点是魂魄,他们认知一般有障碍,时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