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寄欢和小晴并肩行走在林间的小路上。
言寄欢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嘴里有着说不尽的话题。明明才刚认识没一会儿,小晴竟觉得和他熟络得就像多年的旧友。
“言大哥是有朋友在韶雍吗?”小晴眨着眼睛,对身旁的男子充满好奇。
“我没有朋友。”言寄欢的回应有几分冷淡:“我去韶雍,是为了干一笔买卖。”
小晴偷偷笑了,心想:“还说自己没有朋友,像他这般潇洒又健谈的人,肯定是朋友遍天下呢。”
“你笑什么?”言寄欢皱眉问道。
“没什么。咳。”小晴因为口渴,声音有些嘶哑,她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言寄欢见了,随手将酒壶递给小晴:“喝吧。”
“我不会喝酒的。”小晴尴尬地笑了笑。
“这酒跟白水没区别,无味的很,居然还卖这么贵。”言寄欢不由分说地将酒壶塞到小晴手中:“这鬼天气这么热,你不喝点东西,待会儿就该晕倒了。”
小晴拧开壶盖,沁人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呷了一小口,眼里闪烁着光芒:“好甜呀!一点都不像酒。”说完,她又忍不住喝了一大口,但却不小心呛到,眼泪都咳出来了。
“别喝太多。你平时不喝酒,万一酒劲上来了,我还得背你走不成?”
小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面颊上的红晕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喝酒造成的。突然,言寄欢柔和的眼神变得犀利非常。他猛地托起小晴的双手,小晴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闷响,定睛看时,竟是一把飞刀扎在酒壶的底部,清冽的酒水顺着裂缝一点点流淌下来。
“不愧是‘笑面双刀’言寄欢,果然机敏不凡,杜某佩服。”尖细的声音响起,迎面闪出五条大汉,为首的那人面庞瘦削,双目狭长,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言大哥,他们是。”小晴紧张地问道。
“跟你没关系。”言寄欢将小晴护在身后,对面前的数人吆喝道:“杜威,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呐。你们骆老大就这么喜欢我?”
杜威笑道:“言少侠年纪轻轻就武功卓绝,我们大哥对你非常欣赏。只要你加入‘月枭’,保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反正都是杀人赚钱,跟着我们干,总好过自己单打独斗,有上顿没下顿吧?而且,加入‘月枭’,每天围着你的美人儿,论姿色可都比你身后这丫头强。”
“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听任何人的差遣,我接的活,杀的可都是十足的恶人。既能惩奸除恶,又有钱赚,我的日子快活得很呢。更何况。”言寄欢瞥了一眼身后的小晴,冷笑道:“我言寄欢的女人,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哎?”小晴先是一愣,继而脸蛋红得就像熟透的苹果。
“那可就太遗憾了。”杜威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们老大有个习惯,他得不到的东西,就会将其毁掉。”
却说岳照庭等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下山的路,在山脚下,他们发现了摔得破破烂烂的马车,和已经断了气的马匹。
“小晴!”虞芊盈焦急地呼唤着小晴的名字,但是无人应答,这附近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她的线索。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小魔女指着不远处的一块青石,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有一块被石子压住的手帕。
“是小晴的!”虞芊盈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她还活着,这一定是她留给我的,表示她平安无事。她现在,一定也在四处找咱们吧。”
“太好了。”小魔女长舒了一口气:“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听了这句话,岳映川指着小魔女,狂笑道:“哎嘿,你终于认了!果然你就是个骗子,这下我们哥俩可沉冤昭雪喽!”
小魔女咬着嘴唇,头也不敢抬:“对不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他们两个欺负你吗?”虞芊盈惊问道。
“实在抱歉,小姐。”小魔女将刚刚的经过如实告诉了虞芊盈。
虞芊盈听了,瞬间觉得尴尬无比:“原来是这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二位,抱歉。”
见眼前这位大小姐赔礼认错,岳映川洋洋自得地接受了。而岳照庭却始终忧心忡忡:“小魔女,你的那个木盒到底是怎么来的?虽说是骗人的把戏,竟能引起那么大的爆炸。我怀疑,我掌心这怪火,也和它有关。”
小魔女也无法解释:“那木盒是我在路上捡来的,本来,我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破烂。谁知道,只要用力晃一晃,它竟能发光,还有一圈乱七八糟的图案。我家乡闹了灾荒,死了好多人,我来韶雍是为了投奔我的大伯。可我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就想骗几枚铜板,晚上找点吃的。对不起,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听了小魔女的解释,岳映川对她的埋怨瞬间烟消云散:“你不要自责,我们不会怪你的。对了,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岳映川,这是我哥哥岳照庭,我们来韶雍是为了寻找父母的下落。”
岳照庭见弟弟已经把一切都介绍完了,根本不给自己留话说,便索性将头扭到一边,沉默不语。
虞芊盈不愿告诉大家自己是城主的女儿,便借用了已故母亲的姓氏:“我叫冉芊盈,从鸾溪城而来,我的丫鬟叫小晴,但我更愿意把她当做我的妹妹。”
岳映川突然眼睛一转,问道:“小魔女,你的本名叫什么啊?”
“我。我就叫小魔女啊。”
“怎么可能?”岳映川把脸凑了过来:“哎,你就告诉我们嘛,你叫什么名字?”
“我都说了我就叫小魔女,没有别的名字。”小魔女似乎很在意这个话题,她拉住虞芊盈的手说:“芊盈小姐,我们快去找小晴姑娘吧。”
“啊。好。”感受到小魔女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虞芊盈也不便多问,两人沿着附近唯一一条小路走了下去,徒留岳照庭和岳映川在身后大眼瞪小眼。
“你说你们这么不经打,骆老大居然派你们来杀我,真叫人想不通。”言寄欢睥睨着倒在地上的五人,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小晴,咱们走,我实在没兴趣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小晴望着地上人仰马翻的五人,内心震惊不已。她看得一清二楚,言寄欢甚至连背上的双刀都没有拔出,赤手空拳就进行了实力碾压。如果他真的起了杀心,杜威等人早就身首异处了。
“站住。”杜威趴在地上,浑身疼痛难忍。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我可不会做他的走狗。现在,我还不想和他撕破脸皮。”
眼瞅着言寄欢和小晴即将走远,杜威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邪笑。只见他响指轻弹,地上瞬间升起一张大网,小晴惊叫一声,身体已经悬在了空中。言寄欢虽然反应迅速,躲了过去,但暗处窜出两只飞爪,一碰到言寄欢的双腿,便死死咬住。草丛里早就埋伏好的两人现出身形,他们用力一拉,言寄欢跌倒在地,急欲拔刀割断连接飞爪的绳索。可杜威等人已经站了起来,他们丢出绳套,将言寄欢的上肢控制住。此时,言寄欢已动弹不得,如同案板上的鱼肉。
“敬酒不吃吃罚酒。”杜威一瘸一拐地来到言寄欢面前,他举起手中的砍刀,要给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子致命一击。
“真没想到还埋伏着其他人,看来是我大意了。”虽然身陷绝境,可言寄欢的脸上并无惧色,嘴角甚至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言大哥!”望着即将落下的刀锋,小晴焦急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忽然,一道清冷的光芒闪过,杜威的刀尚悬在半空,自己却呻吟一声,嘴角流出鲜血,扑倒在地。
言寄欢警觉地望向四周,他能感受到,就在密林深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靠近。刹那间,又有数道寒光似白龙一般游出。即便是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那光芒却似夜空中的寒星,让人感受到刺骨的凉意。
伴随着数声惨叫,束缚住言寄欢的四人竟被光芒贯穿了躯体,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谁?是谁?”仅剩的两个小喽啰背靠在一起,惊慌失措地寻找着暗处的敌人。
言寄欢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只见那修长的身影握着一把硕大的弓,上面隐约还闪烁着星辰般的光亮。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位身着白衣,头戴帷帽的女子站在了众人面前。
“你。你是什么人?”小喽啰握刀的手不停哆嗦,眨眼的功夫便能干掉自己的五名同伙,这样可怕的人,岂是他们能应对的?
言寄欢忍着疼痛,将腿上的飞爪扯了下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女子已将长弓负于身后,她的身姿如同雷电一般迅捷,与两个喽啰只打了个照面,二人的脖子上便现出深深的伤口,带着满脸的惊恐,倒地身亡。
“好身手啊!”言寄欢忍不住赞叹道,但他马上又苦笑起来:“不过,我本来没想取他们的性命啊,这回和那姓骆的可算彻底撕破脸喽。哎,姑娘,我还没请教你的芳名呢。”
女子完全不理会言寄欢的话,她扭头看向还被困在网里的小晴,从袖中甩出一把飞刀,割断了绳子。小晴“哎呦”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直觉得眼冒金星。
“姑娘,你倒是轻一点啊。”言寄欢急忙跑过去,帮小晴扯下身上的碎网:“小晴,没摔伤吧?”
“我没事。”
女子径直走到小晴面前,在她的身上来回打量着,又看了看手里的弓,似乎是在找些什么。小晴被瞅得浑身不自在,她有些害怕面前这位女子,即便她刚刚救了自己。小晴透过面纱,隐约能看清女子的脸。她的容貌是如此优越,美得如同画上的仙子,但浑身都透露着让人难以接近的清冷。小晴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弓,上面镶嵌着一颗翠绿的宝石,宝石下面刻着两个字:公孙。
言寄欢又问道:“在下言寄欢。姑娘,可否留个姓名?也方便我以后报答今日之恩。”
女子没有看言寄欢一眼,她似乎并未找到想要的东西,便转身离开了。言寄欢望着她的背影,嘟哝道:“这家伙居然比我还能装模作样。”
小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战战兢兢地问:“言大哥。你真的是杀手?”
“不错。”言寄欢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不过你放心,我杀的无一不是恶人。更何况,像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可没人会为你的脑袋出好价钱。”
“嗯。”小晴微微点头,不敢和他对视。
“不过话说回来,待会儿万一找到你家小姐了,你可不准抖出我的身份。记住了,我是偶然救起你的,一名英俊潇洒的游侠。”
“我明白。”
言寄欢起身,来到杜威的尸体旁。那名女子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便能轻取杜威等人的性命,所使用的无疑是她手里那把长弓。但言寄欢很快发现,这些人的身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箭矢,致命的只有那道骇人的贯穿伤。
“这绝不是普通弓箭能办到的。”言寄欢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