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父下的公正

琼恩·艾林带着他的卫队，坐在马车上，穿过拥挤的人群，目标指向七神之下的圣贝勒大圣堂，他有些老了，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鲜衣骏马冲向目的地。

马车骤然间停了，琼恩向前看去，询问侍卫队长，“是已经到了教堂了吗？”

这名队长出自谷地的“青铜”约恩一族，琼恩很是信任他。

然而不待侍卫回答，琼恩就已经知道并没有到达目标了。

他拉开窗帘，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车在这里根本无法快速的前进，甚至还不如走路要快。

约恩涨红了脸，“还没有，首相大人。”

犹豫片刻，他向首相建议道，“我们是否应该叫来更多卫队，驱散这些人群，以御前首相的名义。”

琼恩笑笑，他在结婚时就已经失去了一半的牙齿，如今另外一半也几乎不保，这个笑容看起来绝非和蔼可亲。

“不用这么麻烦了，这些平民也需要到教堂祈祷七神的庇护，作为首相我不能这样做。”

这是他身为“国王之手”应尽的责任，这些人都是劳勃的领民。

约恩更惭愧了，可是他坚持道：“可是首相大人你年纪这么大，离圣贝勒大教堂还有一段距离。”

琼恩打断了他，“想必我还没有老的走不动路，约恩，我年轻时也是敢于猎虎的人。”

约恩不敢说话了，只得同意，他搀扶着首相下了马车，并将马车交给另外一个在旁跟随的侍卫，让他在此等候。

琼恩下马车的时候，将他随身的佩剑携带了下来，那是他结婚时他年轻的妻子莱莎为他打造的，那时他们的感情还算不错，莱莎也很年轻漂亮。

当然，他这个快八十的老人也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剑身用银线雕镂出山间长空的纹理，剑柄如同展翅高飞的猎鹰的头，护手出两条延伸的翅膀，很是华丽，很不实用，平时，他只在代劳勃坐在铁王座上的时候才会携带他。

步行走向教堂的时候，琼恩拒绝了侍卫的搀扶，试图彰显自己勇猛依旧。

然而走了一段时间，他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被侍卫长约恩和另一个骑士一起扶着，他自嘲道，“果然还是老了。”

约恩和另一个骑士不敢接手这个话题，只得沉默不语。

前往教堂的路上，这些平民身上穿着各种颜色的衣服，琼恩深蓝到甚至有些接近黑色的庄重的衣服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然而，这种华丽的布料以及他背后天鹅绒做成的天蓝色斗篷，掺杂着金银丝线的长袍，象征家族身份的纹章，以及背后跟着的卫士，这些无不揭示了他高贵的身份。

这些人们没有学习过纹章学的知识，首相也因年老而不常在君临行走，人们认不出他是谁，但是就是不敢过度靠近，只得默默离开，敬而远之。

当到达教堂的时候，琼恩首先看到的就是广场上圣贝勒的雕像，一些人在那里祈祷，琼恩对此很是欣慰。

他没有试图打扰这些信徒们的祷告，默默地进入了教堂。

进入教堂的时候，琼恩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群贵妇夫人，看来今天她们约好了一起来此祈祷。

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平民，琼恩大致可以猜测她们前往圣贝勒大教堂的原因，红堡的教堂专属于国王，其他人可以使用，但是不得逾越半分。

而圣贝勒大教堂属于所有人，看似更为平等，然而总有人比其他人更平等，就像国王比一般的贵族平等，这些贵族自然要比门外的平民平等一样。

她们只需要一点点金钱的诱惑，就可以独占整个教堂，不需要担心任何名誉上的损失。

这些高贵且富有的夫人们披着各色花纹组成的披肩，紧贴着身躯的就是来自世界各地，但还是以安达尔人风俗为主的天鹅绒的敞胸长裙，搭配着提花织物的袖子，也许是镂空的。

琼恩对对于这些并不怎么了解。

袖子和长裙之间用丝线连接，故意保留下的缝隙中能够看到蓬松纯白的丝绸缎子，她们的领口很是开阔，“心胸宽广”，人们甚至甚至能够看到内里的雪白肌肤，她们甚至饶有兴致的用宝石来点缀这一幅美景。

琼恩甚至注意到他的骑士的目光已经被这些硕大的邪恶给吸引了过去。

“该死。”琼恩先是咳嗽两声，然后轻骂一句。这样的行径对于这个老骑士来说实在有些不成体统，无法入目，更何况是在光辉的教堂之中。

为什么不把她们赶出来呢？难道是这些修士收了贿赂？

首相苍老的声音使得这些来自谷地的光荣的骑士们骤然反应了过来，他们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们谷地的封君那一张已经黑下来的面孔。

只是他们还暗自想到，这应该不会玷污骑士的荣誉啊！

这些夫人们认出了首相的纹章，但是她们和首相并不熟悉，不敢过来搭话。

贵族与贵族之间也有着巨大的沟壑。

这时一个白衣的修士走了过来，琼恩一眼就认出了他并不是总主教，因为他那头红色的发丝太过显眼，即使同样身穿白衣，也和黑发的总主教有着极大的差别。

修士迎了上来，行礼后说道，“首相大人，总主教大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琼恩笑笑，“那就为我带路吧！”

修士没有任何犹豫，看向首相的侍卫，一脸为难，“首长大人，圣堂里不准携带兵器。”

琼恩并没有多说什么，让侍卫在门口等待，独自和这个修士一起深入教堂。

他们走后，那些贵妇们松了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守在门口的骑士，小声议论着，不再关心首相的事情了。

琼恩笑着询问搀扶着他的修士名字。

修士表情十分恭敬，“首相大人，我的名字是安德鲁。”

琼恩猜测他可能有徒利的血统，那头红发实在鲜艳。

到达灯火之厅，琼恩总算是看到了七神的总主教。

耶蒙正对着天父庄严的面孔，他正在进行祈祷，然而这时突然听到了脚步的声音，他回过身来，就已经见到了御前首相琼恩·艾林大人。

他苍老的面容上甚至出现了汗渍，这对于年轻时的他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耶蒙连忙邀请他坐下，“首相大人，请坐。”

同时，搀扶着首相的安德鲁站在一旁，相比之前对于首相的行礼更为恭敬，端庄，“见过总主教大人。”

耶蒙并不自傲，他同时回礼，也请他坐下。

琼恩看向大厅中央，这里摆放着一具石棺，他知道这就是修夫的遗骸了。

他默默祈祷着，没有说话。

一段时间过后，耶蒙打破了平静，“首相大人，接下来请你满足他的遗愿，将修夫册封为骑士吧！我已经代他在教堂中战士面前守了一夜。”

骑士的册封并不是一个儿戏，随意就可以称之为骑士了。

一般来说，需要被册封者在授封前一天，骑士需要在七神信仰的战士前守夜，将剑放在雕塑前或雕塑上，将盔甲叠放在剑下，同时赤脚以示虔诚。

受封后由修士涂抹圣油以此来表示受到七神的眷顾，若主持者身份越高贵，那么骑士所受到的荣誉就越多。

眼下修夫的册封由谷地的守护，御前首相琼恩·艾林和七神总主教一起主持，所带来的荣誉完全不下于“白骑士”御林铁卫，尽管他已经死去。

琼恩听到总主教竟然代其守夜，心中也有些吃惊，原本藏在心底一丝微不可察的芥蒂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听完耶蒙的话，他点了点头，向石棺走去，现在的他不是首相，而是一个骑士。

他捡起地上的剑，修夫的长剑，上面有着新月的纹饰，放在石棺右侧上，就好像修夫活着时放在他的右侧肩膀上一样。

“以战士之名我要求你勇敢。”长剑从右侧移到左侧。

“以天父之名我要求你公正。”

回到右侧。

“以圣母之名我要求你保护弱者和无辜之人。”再到左测。

“以少女之名我要求你保护所有妇女……”

…………

一连串的致辞使得琼恩越发力不从心，但他还是一丝不苟的完成了全部的仪式，没有做任何的省略和偷懒。

直至整场册封完成。

琼恩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也有些气喘吁吁了，接着他做着祷告，以此告慰修夫在天之灵。

耶蒙见首相完成了册封仪式，便上前将圣油洒在石棺上面，如同他生前涂抹在身上一样。

整场仪式就这么完成了。

接下来的是葬礼。

耶蒙在陌客面前做着祷告，祈求陌客给予亡者永恒的安宁，那张模糊不清，但是一眼非人的面孔上满是神秘。

耶蒙询问琼恩，“首相大人，接下来我想要将修夫安葬在教堂的墓地，不知您是否有着更加完美的决定。”

琼恩犹豫片刻，想起修夫家里并没有亲人，平时也很孤独，没什么十分要好的朋友，这样想来，葬在教会的墓地反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

他同意了，“并没有什么了，就依照总主教大人的意见好了。”

琼恩准备走了，他的侍卫或许已经等着急了。

临走时，琼恩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看向耶蒙，“总主教大人，我将你带回丹妮莉丝公主的消息告诉了劳勃国王，国王陛下希望你明天晚上带着她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

耶蒙点了点头，“我清楚了，首相大人，请代我转告国王陛下，感谢他的邀请。”

琼恩这一次独自穿过教会，没有再要求谁的搀扶了，然而肉眼可见的，他又苍老了一分。

他想着他的站在门口的侍卫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总不会和那些贵族夫人们鬼混在一起吧？

安德鲁看着耶蒙，满是担忧，“总主教大人，劳勃国王会如何处置您带回来的丹妮莉丝公主殿下呢？我们都知道他对于坦格利安的恨意。”

耶蒙十分镇定，轻声说道，“国王已经答应将其交给教会处置，更何况还有首相大人在一旁劝诫，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安德鲁点了点头，确实，首相大人确实是一个十分有荣誉的好人，国王陛下也向来听从他的劝告，更何况国王已经做过承诺，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时，西门从旁边一扇小门里冲了出来，他趴在石棺前面的地上，放声痛哭，十分伤感，他藏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

耶蒙和安德鲁相互对视一眼，同时默默做着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