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皇家晚宴（二）

丹妮莉丝颤抖了一下右手，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近在眼前的恐惧，她想要抓住耶蒙的手，但是还是放弃了，她是坦格利安家族的公主，不能就这么向“簒夺者”屈服。

她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压力，仿佛她天生就是在不断的压力中成长起来，国家复兴的压力，兄长暴力的压力，仇恨催动的压力……

太多了。

丹妮莉丝努力抬高她的声音，试图让其他人听到坦格利安的声音，但是正如同没有支撑的声音听起来脆弱不堪，一个弱女的声音在其他人听起来微不足道一样。

“我……”

丹妮莉丝刚想要说什么，来反驳劳勃的话语，尽管他是国王，尽管他掌握着她的生气。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声音就被打断了。

“好了，劳勃，不要欺负一个小女孩了，一个小女孩能记得什么，那个时候她出生了吗？”

首相打断了他，也只有他才会这么毫无顾忌的打断国王的话。

他的声音很苍老，然而在国王面前却异常有力。

劳勃“嘁”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了，首相是他的义父，他们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率先支持他的起义，同时又为他管理了这个国家十几年。

他们之间情同父子，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然而王后这个时候开口了，瑟曦扬起她的脖子，金发在烛光的照耀下异常显眼，她明显不怎么在乎劳勃和首相之间的父子亲情，尽管她的王后是由首相亲手促成。

她对着劳勃国王，声音却传向了琼恩，“陛下，你应该有国王的身份，不能够任由其他人侵犯国王的权力和尊严。”

声音非常刺耳，然而首相却有些无能为力，他能够教导劳勃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受人爱戴的国王，却无法以同样的标准要求王后，一个女人，兰尼斯特家的女人。

国王很生气，但是他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更多的行动了，“闭嘴，女人。”态度看起来非常强硬，但是他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这个女人即使说上一千遍，动手一千遍，也无法改掉她的坏习惯。

他转向首相，“琼恩，实在抱歉。”

话还没有说完，瑟曦幽冷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很好听，也很恶毒，“没有谁能够肆意打断国王的话语，王国不需要第二个血鸦公爵。”

尽管她自己已经打断了劳勃的话，不过在她看来，王后显然是一个例外，而她自己更是例外中的例外。

血鸦公爵布林登·河文是一个私生子，河文是河间私生子的姓氏，尽管是一个被认可的“高贵私生子”，但是对于谷地公爵琼恩·艾林来说仍然是一个侮辱。

他同时担任过御前首相，功勋卓著，但曾经肆意摆弄国王，大权在握。这和现在的琼恩很像，他们都掌控整个王国的权力。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善终，他最后的归宿是在绝境长城披上黑衣，做了守夜人，连同他的亲信一起。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诅咒。

劳勃大吼一声，“够了女人。”他试图抬起手来，想要威胁王后不要再乱说话了。

然而瑟曦毫无畏惧，她镇定自若，甚至还用叉子和刀子切开一块蛋糕，从容的吃了起来，没有表现出任何畏惧。

劳勃仿佛将他那只手打到了棉花上，不知该怎么办了。当然，他还没有当下手。

这时候，在站在门口的詹姆看来，他只看到了国王抬起手对准了他的姐姐，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反而时常发生。

他想冲进去，每一次都想，但是每一次都忍住了，瑟曦教导他不要冲动。

正好，劳勃看到了詹姆的动作，他甚至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他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巴利斯坦若有若无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弑君者”和国王的面前，尽管同为背叛者，他也不相信兰尼斯特的操守。

“来啊，弑君者，你一次杀死了一个国王，还想试试第二个吗？告诉你，我可不是伊里斯那个废物只会任人宰割。”

说着，他紧握抬起的右手，像是在回忆在沙场之上拿起战斧向下狠狠的一劈。

就像当初在红宝石滩杀死了雷加一样，他的宿敌，那也是他一生最光辉的时刻。

詹姆没有任何动作。

瑟曦怒斥道：“够了劳勃，那是我的弟弟，你的御林铁卫。”

劳勃敷衍一声，“当然，大名鼎鼎的弑君者。”

瑟曦还想说什么。

史坦尼斯和蓝礼都没有参与国王与王后之间的争吵，他们有些司空见惯了。

首相皱了皱眉头，“好了，劳勃，还有王后。”

琼恩看向瑟曦，王后强行忍住没有再吱声了。

瑟曦暗暗想到，你还能再活几年，母狮永不屈服。

国王见王后安静了下来，心中也有些松了一口气，他拿起那桶酒大口大口灌了起来，口中还哼着乡间的歌曲，名字好像是《狗熊与美少女》。

既是自嘲，也是无奈，他坐上了铁王座又如何呢？

丹妮莉丝见到了这一场闹剧，从头到尾没有落下，她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没有人关心她的话语。

坦格利安在这场王国权力者的宴会上，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这比任何出言的嘲讽都让她感到恐惧，感到悲哀，她好像有一点理解韦赛里斯的癫狂了。

瑟曦注意到了小女孩的眼眶上的湿润，她忍俊不禁，暂时忘记了劳勃对她的不尊重，“吃一点桌子上的食物吧。”

她指着桌子上的各色美食，奶酪，蛋糕，炸鱼，烤肉，提拉米苏，和蔼可亲，完全不像刚才那种冰冷的样子。

瑟曦总能表现出一种奇特的亲和力，对男人，也对女人。

只是面对国王的博爱无疆她的美貌也就此失去了作用。

丹妮莉丝向她表示感谢。

劳勃看到了这一幕，王后又是在和他作对，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对一个指手画脚了，她肯定不会听从。

瑟曦总是喜欢这么自作主张。

蓝礼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几幕画面，尤其是王后故作的慈祥和他老哥难看的脸色，一阵哈哈大笑，连桌子上的食物都没有任何摆弄。

劳勃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个和他年轻时长得很像的胞弟，“蓝礼，这里不是你大笑的地方。”

蓝礼摆了摆手，没有任何在意，“当然，当然。”

劳勃还想要问一些关于韦赛里斯的事情，他总是孜孜不倦的在自由贸易城邦寻求愿意帮助和庇护他的人。

然而当他真的看到丹妮莉丝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时，他就对此失去了任何兴趣。

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知道写着呢？

劳勃一向看不起女人。

于是，他就没有再问了，他一看那张银发紫瞳的脸就感觉到非常烦躁，就像又一次见到了雷加，恨不得再杀他一次。

维斯特洛有着这样相貌的也只有坦格利安一家了，不像东大陆的自由贸易城邦保留了相当多的瓦雷利亚遗族。

王后还在那里饶有兴致的逗弄着丹妮莉丝，耶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担心。

丹妮莉丝固然十分漂亮，但是看起来畏畏缩缩，甚至有些驼背的她自信在瑟曦面前不会感受到威胁，瑟曦认为她并不比自己更加美丽。

她甚至有些享受着挑逗这个和雷加有些相似的小女孩。

耶蒙知道瑟曦会恐惧背后站着史塔克的珊莎，会害怕有着提利尔撑腰的玛格丽，但是不会在乎一无所有的丹妮莉丝。

就像罗柏被害，史塔克疑似全部死亡之后她对于珊莎的态度一样，没有放在眼里，没有再认为她的威胁。

她相信预言不会在这样的人身上实现。

耶蒙看向四周，史坦尼斯专注于桌子上的佳肴，没有理会国王与王后的争执，说不定在内心中他也乐见劳勃的丢脸。

他知道坦格利安已经没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七大公爵几乎都不会允许这样事情发生，这在维斯特洛就是真理，除非坦格利安还能够变出几条巨龙，效仿他们的祖先。

蓝礼瘫在椅子上，奇异的符合贵族的礼仪和大众的美感，他总是专注于这些，对于真正的知识不屑一顾。

他对于丹妮莉丝最无所谓，他在扫了几眼后就对这场满是审视的宴会没有任何兴趣了，对于丹妮莉丝更是毫不在意。

首相倒是很在意丹妮莉丝，既是为了他的荣誉，也是为了劳勃的国家，他甚至没有动过刀叉，想要试图寻找出一个更加合理的处理方法，然而最后还是放弃了。

因为她真的一无所有，你不能想办法从一个乞丐身上榨出一枚金币。

如果重提坦格利安的法理，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尴尬的事情，无论是劳勃国王，还是那些向他跪下宣誓效忠的人。

直接杀了，且不说他内心的荣誉很是不安，罢了，这也是可以克服的。

七国上下的贵族怎么看拜拉席恩，拜拉席恩可没有巨龙，没有办法像坦格利安的那些龙王一样可以肆无忌惮。

更何况连龙王都妥协在维斯特洛的贵族和教会之下，主动适应了规则，何况拜拉席恩。

就这么把她扔在教会，不管不顾，就当没有这么一回事，反而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决定。

更何况，还有总主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的庇护，即使是为了教会的颜面，他也不会允许再动干戈，将丹妮莉丝就这么交出去。

耶蒙不紧不慢的动着叉子，同时观察着各人的反应，他知道，事情估计已经成功了。

在劳勃没有第一时间发疯杀了丹妮莉丝之后，就已经代表他认可了他的曾经的许诺，会将丹妮莉丝交给教会管理的。

国王开口了，粗糙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醉，“总主教大人，这个龙崽子交给你看管了。”

一如既往，他没有在意丹妮莉丝的反应，现在，他才是真正坐在铁王座上大权在握的国王，无论人们是否叫他“簒夺者”。

耶蒙回应，“当然，陛下。”

丹妮莉丝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幕，她心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回想起了这个一脸正气的总主教曾经也这么对她的哥哥说“陛下”。

瑟曦注意到了小女孩的眼神，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靠近小女孩的耳边，轻声开口乱弹琴。

“男人都是不讲信用的人，无论是国王，还是总主教。”

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就这么不停飘荡，声音仿佛若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