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里，宇文坚摇了摇头，转身道：“走吧，这局咱们已经赢了。”
阳裕点头道：“这价格一出，没人会再给咱们卖奴了，一场雪下来，我们只需要出的比饿死人高的价就行。”
宇文坚扭头道：“对了，让代旺将那一家四口送到营地里来。”
“世子这是要？”
“那男人一看打小不断肉食，方能长得身材雄健，又能娶妻生子，说明家世不差，还能爱家弃生，本性佳也，整个部族找不出来多少的。”
很快代旺的名号就响彻了王庭诸营，人傻钱多，历来是人们的最爱。
四十石粮食，也让贵族们看透了代旺的急切，做生意嘛，最喜欢的就是你急，贵族们纷纷选择自掏腰包，先养着俘虏，准备等代旺加价。
谁料代旺收奴的价格却开始每日递减，五天过后，已经达到了宇文坚先前计划的价格半石，但除了刚开始的那个鲜卑老头，一个卖奴的都没有。
价格在半石停留了不到两天，正在营内涮锅的代旺刚吸溜了一口肥羊油，仆从就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乐道：“掌柜的，下雪了，下雪了。”
代旺不慌不忙的将羊肉卷下入锅内，捞起，蘸酱，扒入嘴中，享受的品味完后，才缓缓擦了嘴，吩咐道：“去把门口的收奴价降到五分之一石。再把假消息放出去。”
“诺。”
一夜大雪落地，王庭营内又抬出去了不少冻僵的尸体，若不是有严寒压着，高低一场瘟疫难跑。
与其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消息不胫而走，收奴的商队已经联络到了一批扶余奴，价格极低，开春就能到。
一时间本还稳坐钓鱼台的贵族们坐不住了，手里的俘虏已经花粮食养了小半个月，此时看着他们没了买家，留手里还得冻死，如此不是亏人又亏粮。
“这该死的天气，来人，去将我手里的百十个俘虏都卖出去，半石老子也认了。”
“大大大人，现在没有半石了，只有五分之一石了。”
“这帮人贼！老子就算让俘虏全部饿死冻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这情景显然不是一家帐篷里上演的，代旺的帐篷人来人往，打探的众多，唉声叹气的也不少。
宇文坚自然很快知道了王庭内动静。
阳裕笑道：“现在攻守易形了。”
宇文坚笑道：“你去传令，让代旺以每人半石收奴。”
阳裕一怔，这反应不对啊，随即问道：“这是为何？”
宇文坚解释道：“贵族不稳便是王庭不稳，五分之一石太便宜了，他们必然会闹到大单于那里去。
与其等着到时候王庭令下来，咱们还不如让人念着点好。
到时候铸起城来，大伙都有份，自然大伙都乐见其成。”
阳裕心中一惊，这本是他准备劝谏的话，未曾想宇文坚居然自己开悟了。
阳裕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北来，但宇文坚的表现却是让他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起来。
原本他想着在宇文部干不成的话，便回家再读几年书，寻机再考虑出仕，现在看来却是情形有变。
宇文坚自然不知道阳裕的小心思，此刻既然能笼络住这些俘虏，解决了人手，那么接下来便好办了。
“我记得高句丽派来了使臣，来祝贺我王庭前后两场仗的大胜？”
阳裕道：“三天前赤沙大人亲自前往迎接，看来单于也知道没了慕容氏牵制，高句丽要崛起了。”
宇文坚道：“以二叔的谨慎，我在大棘城外说的那些筑城言，想必大单于也知道了，咱们的第一批粮秣，必然得落在高句丽身上。
对了，我军自辽西撤兵后，枣台产怎么收尾的？
连战加上勘址，我还没时间关注到此事。”
阳裕面上有些担忧的说道：“枣台产和李臻以两部鲜卑并幽州、校尉府诸军，在大棘城西举行了一场阅兵，势逼高句丽妥协。
高乙弗利观战时一言不发，事后便同意了幽州所言。”
宇文坚瞧了眼阳裕，道：“寻常倒也罢了，但今时今日朝廷不安，再行此举怕是有欠妥当。”
阳裕叹道：“台产是心急了，奈何幽州主力在南，若是辽西乱上多日，怕是会军心不稳，无奈之举吧。”
“士伦兄，朝廷对各藩国历来都是一个仲裁者，此次贸然偏向于慕容和段部鲜卑，这不是直接将高句丽推到了对面。
利在两部鲜卑，而朝廷却失去了以往的公证，到时候高乙弗利和依罗这两表亲必然抱团取暖。
本是合纵连横之局，骤然变为南北对抗之势，东北要不安定了。”
阳裕略带不信道：“高句丽王不会有胆子对抗朝廷吧。”
宇文坚若是不知道后事，必然跟阳裕的想法大差不差。
没有自己掺和，永嘉年间高句丽也会趁机攻伐辽东，拓土称王。
现在在自己的努力下，能在东北制衡高句丽的慕容鲜卑被打为残部，至多自保有余，被解开手脚的高句丽，很难按住一颗想进步的心。
相较于北部扶余的穷困，往南走必然是高句丽的不二选择，毕竟辽东此时的好地，都在晋廷手中。
至于西面的宇文部，自然是能许以小利，按住最佳了。
眼看提点到了的宇文坚转而开解道：“你也莫要心急，高乙弗利不会那么快就撕毁棘城之约的，不看见我部下城，他们同样担心我部东出搅局。
所以士伦兄若是想提醒，可先一步写信给台产。
至于蓟城信与不信，便要看天意了。”
阳裕抿了抿嘴，点头道：“我这就去手书一封。”
瞧着急匆匆离去的阳裕，宇文坚心里亦添无奈，这就是以小拉大的难处，若是王俊肯用阳裕，必然也轮不到自己来。
走出帐透透气，宇文坚瞧见了不远处新搭起来的一顶小帐篷，正是代旺买来的一家四口。
“他们表现如何。”
值岗的吐六真道：“男的叫护骨都，漠北逃难来的，自述是被叛军裹挟进来的，倒是箭射的不错。”
“有意思，把他编为亲卫。”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