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翌日,天气晴好,索伦带我向雾坛外走着,一路无言,再次穿过那个叫“暗坛之门”的拱形结构后,我回到了那一天,那个起雾的早晨。

这一次一切都回归了平常,没有再因为低血糖而晕倒,也没有因为踩空而受伤,索伦把我带到了计划中要去探访的古堡,在那里我和他告别。

“谢谢你,索伦。”你对他道谢。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索伦眼里含着眷念与不舍。

“我还在这片土地上的话,你能知道我在哪里吧,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你对他说着,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的情愫。

“嗯……”

“那你什么时候会再来呢?”

“我也不知道……”你想到出完这次任务后估计就不会再来克尔里斯了,“索伦,你可以打我的电话,在外面的话可以接到信号吧?”

“好……”

留给索伦一张写有我号码的纸条,就转身离开了,没有回头,因为怕看见他的眼神,那个眼神会让我想要丢下一切,留在他身边,但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那么做。

等我完全进入那座古堡后,索伦才离开,我透过古堡的窗户目送着他,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雾里。

归队后同伴关切地询问你发生了什么,你也只是告诉他们雾太大让你有些难以辨别方向,所以迟到了。

没错,在雾坛庄园的那些时光会永远留在过去,和我不在同一个时空里的索伦也会留在过去,两个原本平行的时空因为意外而有了交点,但一切终究是要回到正轨上,平行的时空不应该出现交点,就像时间不能倒流,我和索伦也永远无法回到过去。

回归原本的生活,日子依旧,忙得双脚不沾地让我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起那段短暂的邂逅,只是每逢阴天小雨,我总会想起他,夜里也总会梦见前世的种种。

那也许是一种怀念,但是正如同那些细细的小雨,若有似无,只是轻轻地漂浮在心口,细小却又绵长。

久而久之,我的心好像受了潮,怀念变成名为思念的蘑菇在湿暖的心间生长,我试图想用吹风机把潮湿的心烘干,却忘记了那些蘑菇的孢子会被风吹得到处都是,它们散落在我心房的各个角落,最后占据所有空间,然后肆意地叫嚣着。

我开始注意手机,开始期待他的来电,开始想象他此时此刻会在做些什么。但是跨时空的思念,即使抛出去了也不会被接住,也不会落在水中,更不会荡起涟漪,没有回响,没有结果。

我生活的地方雨季来临了,记忆的梦境越来越多,我开始有些难以分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我,乱世的记忆总是不那么明亮,常常伴随着斗争和流血,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灰色,只有那些和索伦一起的时光是鲜活的,我才明白,为什么前世的我会在得知索伦死了的消息后选择自尽。

换作从前,在我没有这些记忆之前,我总把这一切判定为幼稚的殉情,可怜又可笑,现在留给我的只有痛心和无奈。

频繁地做梦让睡眠质量下降,我开始有偏头痛,以至于工作时常常精神不振。结果就是,雨季还没结束,我就被强制休假。

我自知不是一个坦诚的人,因此内心的一些想法常常被我以一时冲动抛之脑后,对于那些疯长的蘑菇,我把它们贴上了“致幻”和“有毒”的标签。

和索伦分别已经有将近四个月,我决定飞到南半球的一个岛国去度过我的假期,因为那里有一座以阳光好而著称的城市,说不定能把我受潮的心烘干。

彼时南半球正值夏季,阳光明媚而炽热,看起来和那个人有关的景物少了很多,我选择在一家民宿下榻,好让我能更直接地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里的人们生活节奏很慢,手机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件普通的通讯工具,每逢黄昏,街头小巷会有相聚弹唱的人们,手风琴,伴随着歌声阵阵,裙摆飞扬笑语不断。

我想我或许真的可以从那场绵长的细雨中脱离了,直到某天清晨,好天气的南国小岛飘起了雨,玻璃窗外挂着的水痕,一道一道的越来越多,直到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我才晃过神,心脏的某处好像传来隐隐的钝痛,眼眶好像也在发着微热。

我好像明白了,这些都像是命运一般的会发生在我身上,发生在我和索伦身上,我们的重逢,或许就是命运的齿轮开始重启。

我果断的收拾了所有物品,来不及准备一把雨伞,我戴上卫衣的帽子,拖起行李箱就往门外跑。

当我再次跨越晨昏线,心里满是难抑迫切的期待。

当汽车不断靠近那片森林,我的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在慢慢变快。

我义无反顾的跑进去,行李箱因为成为累赘被我抛下,就像我抛下了那些所谓的理性,去追逐内心最深处的向往。

我来到那个拱形石门前,上面的藤蔓好像茂密了不少,我整理了呼吸,穿过了他下面的空间。

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愿相信,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焦急变成委屈从眼睛里流出来,我蹲在地上,像是迷路了的小孩,无奈又无助地哭泣着。

突然我感觉自己被抱住,我抬头,对上一双发红的眼眶,那双让我在雨季患上偏头痛的双眼,属于在我心脏里种满名为思念的蘑菇的那个人。

我抱住他,就像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对不起,我来的不及时。”

“嗯......”

我想告诉他,是我让他总是在等待的漩涡里挣扎,把他留在回忆里兀自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