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暕快步来到后宅,只见母亲正和妹妹坐在后堂上说话。
杨暕上前行一礼,“母亲,孩儿回来了!”
萧王妃不悦道:“你一早就出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孩儿以前的朋友非要请孩儿吃午饭,后来一起叙旧,说了很多,就耽误了时辰,请母亲恕罪!”
“你回长安已经三个多月了,哪里还有这么多话可说?你不是去平康坊鬼混了?”
“孩儿不敢,是几个外放为官的朋友回来了,我们在崇仁坊吃饭,聊的时间就长了些。”
“你年纪也不小了,像你大哥一样做点正经事吧!”
萧王妃训了儿子一通,便道:“好吧!这次我就不责怪你,以后中午不回来必须要先给我说一声。”
“孩儿记住了!”
杨暕迟疑一下又道:“刚才孩儿在门口遇到一个人,母亲知道他来了吗?”
“我知道,我让他暂时住在前院,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但是......他好像走了。”
“什么?”
萧王妃脸色一沉,立刻命令侍女把管家找来,不多时,管家匆匆赶来,在堂下行礼,“参见王妃!”
萧王妃走到堂前问老管家道:“王管家,那个萧夏怎么回事?”
老管家战战兢兢道:“他说自己太唐突了,不应该这时候来,他暂时去外面客栈住一段时间。”
萧王妃冷冷道:“他是嫌弃我的安排吗?”
女儿杨飞燕忍不住道:“娘,安排三弟住下人房确实不妥!”
“你给我闭嘴!”
萧王妃回头怒视女儿,“什么三弟?我不知他是哪来的野种?我可没有这个儿子!”
杨飞燕见母亲发怒,吓得低头不敢吭声了。
萧王妃咬牙道:“我准他进这个门,已经是不记旧恨开恩了,他居然还敢嫌弃,我让他住茅厕,他也得乖乖去住,真不愧是萧春雨的儿子,居然这么叛逆,好吧!既然嫌弃我的安排,那他以后休想再进王府一步!”
………
萧夏住进了延寿坊的悦来客栈。
其实萧王妃的态度在萧夏的意料之中,萧王妃当然不会打着灯笼欢迎自己,自己母子的存在导致他们被贬黜五年,这份心中的恨他可以理解。
如果萧王妃不准他进府门,萧夏也不会生气。
但萧王妃居然让他住下人房,这种羞辱可把萧夏气坏了,这还不如不准他进府门。
还有老二杨暕那一句‘不识抬举’像针一样狠狠刺进了萧夏心中。
或许他们母子认为,自己是来求他们收养,是来占他们的便宜,他们让自己进门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自己任由他们羞辱也必须忍着,也必须匍匐跪在他们面前,感谢他们的开恩收留。
他们把自己当什么人了?打错了他们的算盘。
萧夏当然不会一走了之,这不是他的性格,经过江都一年的磨练,他的性格也渐渐变得成熟。
萧王妃母子并不代表什么,他们没有权力剥夺自己的利益,哪怕是父亲杨广,他也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萧夏盘腿坐在床上,渐渐进入了一个物我两忘的世界,他的脑海只剩下袁守诚交给他的修炼口诀,已经和他的思想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了,一下子将萧夏从深度修炼中惊醒。
这让萧夏极为恼火,住客栈就是这点不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断了,要么是店伙计为了得小费,过于殷勤的服务,要么是其他房客敲错门,要么是卖唱卖东西的人来敲门,总之,他很难长时间的入定。
“谁?”
“我们是附近乐坊的,想给公子唱支小曲!”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已经睡了,不需要了!”
“我们可以提供陪寝!”又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两个人。
古人用词就是那么含蓄,陪寝不就是那种你懂的服务吗?
“我不需要,你们去别处吧!”
沉默片刻,两个女人走了,不一会儿她们又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隔壁的房客没有顶住诱惑,门开了。
萧夏叹息一声,住客栈还有另外一个头痛的问题,就是不隔音,隔壁在做什么,他哪怕没有进入破障状态,也听得清清楚楚。
萧夏只得起身出去吃晚饭了,客栈不安全,他重要之物都随身携带。
萧夏没有走远,就在客栈一楼大堂内吃了晚饭,这种大客栈都会提供饭食,方便客人。
外面天已经黑了,天气又寒冷,萧夏也懒得出门。
吃罢了晚饭,又要了一壶热茶,一边喝茶一边耐心等待。
茶喝到一半时,只见两个拎着琵琶的年轻女人下楼了,虽然涂脂抹粉很厚,打扮得也很年轻,看不出真实年纪,但直觉告诉萧夏,这两个女人至少都在三十岁左右了。
这就是暮去朝来颜色故,她们只能打着卖艺的幌子来卖身。
不过萧夏很快发现,她们并没有离店,而是穿过一个小门,去客栈的后院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驻店女啊!
萧夏在路上听说过,但没有见过,今天算是见到了。
这时,伙计过来添茶,萧夏问道:“客栈可有独院?”
萧夏在途经洛阳时住过一次独院,因为别的上房都客满,只剩下独院,但独院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隔音、安静,住宿也舒适,挂块牌子在大门上,就不会有人来打扰。
唯一缺点就是贵。
伙计点点头,“有!不过要一贯钱一天,客官现在入住也是一贯钱,稍微有点不合算。”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太学在哪个坊?”
“在务本坊,国子监也在那里。”
“我知道了,多谢?”
“那公子还要住独院吗?”
萧夏摇摇头,“太贵,暂时不考虑。”
萧夏回到了房间,外面又下起了小雪,
萧夏独自站在窗前,默默望着夜里飘着小雪的街道,四周一片黑暗,没有路灯,到处凄风冷雪,看不见一个行人。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这一刻,他多么渴望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宅。
………..
次日一早,萧夏牵马来到了务本坊,一进务本坊,到处可见年轻的学子。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这六所高等学府加上隋朝的教育部国子监,足足占据了半个务本坊。
务本坊的正中间是一条商业街,将务本坊一分为二,商业街两边都是密集的店铺,以酒楼、客栈、青楼为主。
在坊门不远处就有一家平安客栈,萧夏要了一间上房,先安顿下来。
他随即来到太学,找到了太学学正程修文。
程修文年约四十岁左右,长得温文尔雅,为人谦和,他很客气地请萧夏坐下。
“不瞒公子,太学只管统一招考,像这种临时插班是由国子监那边负责,公子可以去国子监找刘主簿,他就负责学籍管理,如果河南郡王事先说好,那就是和他说好,然后他会给公子一份临时入学表,公子拿着这份入学表来找我就是了。”
萧夏起身行礼,“多谢学正!”
他又去国子监官衙找刘主簿,刘主簿叫做刘应,从七品小官,但颇有实权,杨昭找的人情就是他。
刘应看了看萧夏的乡贡士推荐表,这是江都县的推荐,但如果是州里推荐的贡士,那就有资格参加科举了,县贡士的等级还是弱了点,不能参加科举,但可以进太学读书。
“原来是萧公子,我知道,河南郡王给我说过,没问题的,不过有句丑话我得说在前面,如果公子想要学籍,那就得老老实实读五年书,如果只想读一两年,那就不可能有学籍,只是旁听,公子明白吗?”
萧夏点点头,“无所谓学籍,旁听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