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室秘闻》：做个挂名皇后好难

四个月后，凌苍苍坐在首府特区第五警局附近的咖啡馆里，喝着她的晨间咖啡，并趁着工作前的悠闲时光，打开随身多媒体终端的投射屏幕，随意翻阅今天的社会热点新闻。

廉价却香醇的咖啡滑过喉咙，屏幕上那些家长里短和鸡飞狗跳的新闻也让她不由自主舒展了身体。

如此美妙惬意的清晨，她愿意用500联邦币的在线购物券去换。

然而，随着邻座同事的一声惊呼，她转头就看到高悬在咖啡馆正上方那个大屏幕上，某张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的脸。

接着她忍不住“噗”的一声，将满口咖啡喷到了餐桌和手机上。

屏幕里是联邦的皇帝陛下，正在几个时区外的地球能源会议上做晚宴开场致辞，那种温柔磁性到根据皇帝陛下死忠粉丝团的说法是“超越了荷尔蒙的原始吸引，美妙如同音乐”的声音，也随着扬声器传遍了咖啡馆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在场的所有女性，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整齐划一里透着点没骨气，而男性……也有接近一半齐刷刷放下手头的事情抬头的动作去看。

凌苍苍失态喷咖啡的动静，没影响到她身旁坐着的实习助理警员张离歌，她那张娃娃脸瞬间开始发光，一双大眼睛里更是写满了迷恋和崇拜：“陛下今天也好帅啊。”

凌苍苍无语地扯了张餐巾纸擦嘴顺带擦终端器，在心里吐槽：天天出现在各种新闻和街头大屏幕上，再帅也看腻味了好么？

她仔细地擦拭终端器，默默松了口气，还好是最新防水款没坏掉，不然工资供房贷就够紧张了，多媒体终端又贵，再买个新的她得破产。

料理完自己的个人资产，她才抬起头看向那张被大屏幕放大到几乎能看得清毛孔，却依然完美到无懈可击的脸。

皇帝陛下本人的容貌不仅仅是一个帅字可以形容的，五官完美、气质优雅，明亮深黑的眼睛看起来诚恳又温柔，精致的薄唇边无时无刻不带着微笑，让他极具亲和力和个人魅力。

张离歌终于花痴完了陛下的容貌，转头看看身旁的同事，想起来点什么：“说起来凌警官好像对皇帝陛下不感冒啊，难道你是那百分之几？”

根据精确的数据统计，皇帝陛下在女性公民间的支持率一直徘徊在90%—95%之间，总之没有下过90%。

于是没有被陛下魅力俘虏的这部分人被戏称为“女人里的百分之几”，没有任何贬义性质，只是一个概括，她们也这样自称。

凌苍苍毫不客气地呵呵了一声：“靠脸治国的政客而已，不值一提。”

身为皇帝陛下的死忠粉，张离歌连忙为偶像辩解：“不不不，皇帝陛下不是个政客，他很热心公益和慈善！即位后也推动了许多新的社会福利措施，本人还是救死扶伤的心外科医生，并且亲临医院为病人做过手术，挽救过生命！这么棒的精神领袖！我从他身上得到了很多温暖和能量！”

凌苍苍看时间差不多了，一边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一边例行检查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配枪，并没有继续打击这个热情天真的小女孩。

公益慈善，不就是很多政客喜欢拿来作秀的东西吗？社会福利，原本就不差啊，改了后也没见得好多少。至于去医院给病人做手术，更是笑话，每次做手术都全球跟踪直播，考虑过病人的隐私吗？

好吧，那个患了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女孩笑得很开心，用手去摸皇帝陛下英俊温柔的脸；那个拿低保的老人家也握着陛下的手，感动得热泪盈眶。

百分之几的凌警官站起身来，潇洒地将腕表式终端器往手腕上一扣，材质优良又轻薄的终端器稳稳贴合上去。

“还差十分钟上班，走啦。”

悬浮飞行器到达几百米外的第五分局大楼也就片刻，将警用飞行器停好，凌苍苍带着小助理前往办公区。

她隶属于首府特区的第五警局，分属重案组，负责辖区内最恶劣残忍的犯罪行为，重案组的十三位警探里，她是最年轻的一位，年仅21岁。

如此年轻的重案组警探，在整个联邦都属凤毛麟角。

现代教育体系可以让公民在18岁之前完成全部教育内容并获准进入职业生涯，但由于青少年无法避免的局限性，比如生长激素的持续影响等等，很多人还是会选择在23岁之前继续留在学校学习更多的科目，或者干脆进行漫无目的的修学旅行。

像她这样一毕业就立刻供职的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她还在三年间因为超高的破案率得以进入精英云集的重案组，简直就是青年人中的职业楷模。

比她小了几个月的张离歌非常崇拜她，进到两人专属的办公室后，就按照惯例给她泡了杯花草茶，并将自己的手持工作电脑打开，提醒凌苍苍今日的工作事项。

凌苍苍听完，就知道今天是可以光明正大摸鱼的一天，一挑眉毛，把那些繁琐的表格公文推给张离歌。

认真负责的实习助理不疑有他，立刻干劲满满地去做事了，还孜孜不倦勤学好问，时不时向凌苍苍提一些问题。

有人白给自己干活儿，凌警官当然开心，回答疑问也非常温柔耐心，在张离歌纯真的少女心里，她的形象又高大了一层。

打开自己的工作电脑，凌苍苍偷偷摸摸地点了几个文档出来。

敏锐犀利、冷静理智的天才警探凌警官，有个不为人知的隐秘爱好，就是看小说。

还是那种缠绵悱恻，男女主角为了一件小事就翻来覆去虐上对方几十万字，最后再哭着拥吻和好，为了罗曼蒂克可以罔顾一切逻辑的爱情小说。

直到临近下班，她还躲在电脑屏幕后神色变幻无常，完全沉浸在男女主角的爱情世界里。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同组的警探慕颜笑呵呵地进来：“苍苍，下班一起去喝一杯？”

第五警局旁边有间酒吧，警探们经常会在下班后过去喝一杯聊一聊，排遣工作压力。

凌苍苍这种干活的时候勤奋犹如疯狗，玩起来也如脱缰野狗一样的人物，向来是酒吧小分队的主力。

但今天她惦记着没看完的这本小说，就清了清自己因为感动都有点嘶哑的嗓子，抬起头用一贯从容的表情说：“哦，今天有点累，准备回家泡个澡。”

慕颜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笑着跟她比了个手势：“好吧，那明天一起？”

凌苍苍笑眯眯地答应，守着时钟等到下班立刻打包好电脑，动如脱兔般开着飞行器回家。

她的住所在距离闹市区几公里的居住区，安全无忧的社区保护系统，平和恬静的自然风光，都是她选择在这里买房子的主要原因。

她用工资辛辛苦苦还贷的这栋房子占地有两千平方米，独栋的小房子四周还有大片花园，被智能机器人管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种满了花草树木，看起来特别温馨。

这样的房子不算奢华，经济压力也是她作为一个工薪阶层可以承受的，毕竟整个首府特区只有几十万常住人口，土地面积还是比较宽裕的。

地球经历过人口大膨胀时期和能源枯竭时代，还有随后的经济大萧条以及绝望导致的持续低生育率时代，现在全球人口才不足3亿，还不如地球人口鼎盛时期的三十分之一。

凌苍苍学习历史的时候，一想到这个不大的星球上曾经密密麻麻地存在过近百亿的人口，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将飞行器停在外表爬满了藤蔓植物的停车库里，凌苍苍沿着林荫小路回自己的小窝。

满脑子都是那本没看完的小说，她没注意到自己房子的前门悄无声息地降落下来一辆带有隐形功能的飞行器，伪装解除、舱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道身影，几乎和她同时进入到房子里。

最新型号的超静音隐形飞行器很快又恢复伪装，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向空中。

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凌苍苍盘算着先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再放上满满一浴缸热水，拿着手持电脑边看小说边泡热水浴，简直不能更快活。

然而当她走入客厅，抬头看到沙发旁站着的那个人，一个激动，差点没把手里的包劈头盖脸砸过去。

警校里满分通过的体术不是骗人的，她瞬间矫健地跳开一步，神色略显扭曲地看着那个人：“你怎么来了！”

笑得温文尔雅的人丝毫没在意她出言不逊，反而微笑着说：“苍苍，你果然每天都这样充满活力。”

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充满活力”等同于“行为粗俗不够高贵”。凌苍苍的表情又微微扭曲了下。

眼前的人已经换下了早上发表致辞时穿的那身白色礼服，变成了更加日常的西服款式，却依然剪裁合体、面料精致，将宽肩细腰的身材衬托得更加流畅优美。

一头标志性的乌黑长发则仍旧用丝带束成一束，垂放在一侧的肩膀上。

凌苍苍看着眼前这个随时随地都能美成一道风景的人，几乎用整个身体在诉说“这里不欢迎你”，神色也戒备：“见鬼，你早上不还在东一时区吗？”

那人还是不受她影响地温和微笑着：“超音速飞行器从东一时区回来也只用两三个小时而已。”

凌苍苍“呵呵”笑了一声：“您能从繁忙的国事中抽出时间过来拜访，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就微微蹙起了秀挺的长眉，修长的手指轻按在胸前，唇边笑容微凝，眼底也恰到好处地添上了一抹疲倦：“抱歉……今天早起过去出席宴会，胸口有点发闷。”

凌苍苍无声地抽抽嘴角，认命地走过去把他扶到沙发上休息，还命令机器人管家倒上一杯温水送过来。

不是她心软，是让联邦皇帝在自己家里发病这么大的责任她实在不想承担。

没错，眼前这个人就是早上在大屏幕上出现过的皇帝陛下。

就算对他的容貌用过多少赞美之词，也抵不住真人站在面前时那种震撼，有些人就是天生自带光晕，强行跟周围的画面区分画质。

可惜凌苍苍天生对这种美貌拥有抵抗力，她也在沙发上坐下来，还是跟他保持了一定距离，看他用品茗的姿势喝了两口温水，才开口说：“好点没有？”

对她这种分明只是义务的询问十分受用，皇帝陛下唇边的笑容都温柔了许多：“坐下休息就好一些了，苍苍，谢谢你。”

凌苍苍看了看他，站起身上楼去换了家居服，再回来整个人都懒散了许多，漫不经心地说：“保重啊陛下，全联邦的女性都等着您的下次出镜呢。”

并不在意她的暗讽，他笑了笑说：“苍苍，我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凌苍苍沉默了片刻，在对方的柔和目光下败下阵来，硬着头皮说：“萧焕。”

没办法，眼前这个人不但是联邦皇帝，还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合法配偶，虽然这个信息被政府系统设置成最高级别的机密，其他人就算查看她的私人档案，也只能看到“已婚”两个字，并不能看到配偶的姓名。

但配偶就是配偶，在需要履行的法律义务面前可不打一点折扣，关于这段目前而言还是名义上的婚姻，凌苍苍每当想起来就一阵崩溃。

在她的官方资料上，“生父”这一栏也是设置了隐藏的，因为她血缘上的父亲，正是目前的联邦内阁首相凌雪峰。

她十八岁成年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解除与父亲的关系，要不是成年前必须有一个合法监护人，她早就这么做了。

即使在她十八岁之前，她也一整年才会跟父亲见上一面，所以除了学校高层可以查看她的资料，她的同学老师也没人知道她的父亲和监护人是联邦首相。

在这个君主立宪制的联邦政府中，首相的实权说大很大，但也必须接受大法官和议会的监督，另外还有来自于皇帝的命令。

联邦皇帝把军权牢牢捏在自己手中，历任军方首脑不仅无一例外需要皇帝的亲自任命，还直接听命于皇帝陛下本人。

虽然地球已经和平到一百多年没有发生过战火，但武力始终是个有着巨大威慑力的存在，政府无论怎么扑腾，始终还保持对皇帝的敬畏。

更何况不仅萧焕是个“靠脸治国”的皇帝，历任萧氏的皇帝一个个都外形出众，再加上都是高超的演说家和作秀大手，民众支持率一直高得惊人。

萧焕的父亲，已经退位跑去云游世界的前德纶皇帝，就因其风趣幽默的言谈举止和略显浮浪却又始终保持着绅士风度的花花公子作风，意外得到很多男性公民的赞赏。

他在位的时候，女性公民的支持率略低于萧焕，男性公民支持率可要高上10个百分点左右。

凌苍苍在十岁左右就脱离了当时还是在野党党魁的凌雪峰，跟自己的外婆一起生活。多年来她始终身在首府特区，却一步都没再踏入过凌家那栋豪华的房子，在她十八岁之后，也只是在外婆的葬礼上跟父亲匆匆见过一面，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

直到半年前，凌雪峰突然造访她的家，拉下了首相的面子，近乎声泪俱下地跟她说，他在党内的支持率持续下降，忠心耿耿的心腹都被对手拉过去了，眼看连任都成问题，实在不得不出此下策。

凌雪峰的下策，就是让凌苍苍和萧焕结婚，换取皇帝的支持，这件事甚至可以秘密进行，只要他得到皇帝作为后盾，对手什么的都不成问题。

联邦首相六年一任，最多连任两届，凌雪峰的第一个任期很快就要结束了，下一个任期对他来说的确很重要，毕竟不能连任又在党内失去支持的前首相，政治生涯基本可以宣告结束。

而如果能成功连任，他不仅可以继续手握大权，还多了六年时间去巩固自己的地位，六年后他说不定就能扭转局势击败对手，即使卸任了也能继续在党内呼风唤雨。

凌苍苍听完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抓起手边的东西糊到凌雪峰脸上去，按照她的说法是：人类社会都发展到这阶段了，居然还能有父母包办婚姻这种陈旧事物的存在！

当然人类社会无论发展到什么阶段，只要还存在婚姻，利益联姻这种事情就不会消亡。

凌苍苍原本不打算理会凌雪峰，奈何她这个官瘾极大的老爹彻底舍下了老脸，闹着说如果凌苍苍不答应，他就绝食，反正首相没得做了，还要被当成落水狗打，他不想活了。

凌雪峰说到做到，真的就绝食了几天，他的首席秘书差点跪在凌苍苍家门口求她救人。

凌苍苍看到老爹苍白着脸出现在各种新闻里，网络上还一度有首相罹患绝症的小道消息……

就算再不靠谱，那也是自己亲爹，给了她一半染色体，难道真眼睁睁看着他要死要活？

凌苍苍最后只能咬牙说，如果萧焕同意，那她就跟萧焕结婚。

她本来觉得萧焕这种男人，断不可能为了政治联姻牺牲一生的幸福去娶一个跟自己没有爱情的女人。

没想到现实彻底打垮了她引以为豪的判断力，萧焕不仅同意了，还非常大度地表示可以不对外公布这段婚姻关系。

皇帝大婚是件很隆重的事情，按惯例要举行全球直播的盛大婚礼，大婚后凌苍苍也要作为联邦皇后，每天陪着萧焕各处作秀。

但不公布关系，凌苍苍当然就不用履行这种义务了。她不由暗戳戳地想，萧焕为她考虑是假，为了不降低他在女性公民里的支持率是真吧。

毕竟他这种梦中情人一般的存在，支持他的年轻女性中，有不少还是暗暗怀着灰姑娘情愫的。

皇帝陛下不仅年轻俊美，还未婚，闲来无事做一下被他爱上、风光大婚带上皇冠当皇后的美梦也好啊。

不管怎么说，各种不甘之下，就在四个月前，她还是跟萧焕在大法官的见证下，各自宣誓成为了对方的合法配偶。

她获得了位于黛郁城中，占地几十万平方米，内含小型湖泊、各种园林景观，据说有七个区域的建筑物，三百多间房子的皇帝长居地朱雀宫的女主人身份，萧焕也相应地分享了她这栋小屋。

在别人看来，一座皇宫跟一个小破房子，她当然是赚翻了。

但凌苍苍可不这么认为，这房子是她卖掉了和外婆同住的临街小屋，又辛辛苦苦攒钱，到现在还孜孜不倦还着房贷买下来的，是她完全用自己的血汗换来的安乐窝。

朱雀宫女主人说起来好听，但那是受保护的历史建筑和皇室资产。她如果跟萧焕离婚了，搬不走朱雀宫里的一块砖，相反，她的小房子必须分一半给萧焕的好吗？

这无异于是要割她的心头肉，一想到这里，她就把跟萧焕离婚自己肯定会获得巨额抚养费，还有萧焕肯定不屑于跟她争这小破房子的事实都完全忽略了，一门心思地把萧焕当成觊觎她小窝的渣男，恨不得把他扫地出门。

奈何智能的房屋安保系统太过诚实可靠，萧焕凭借她合法配偶的身份，进出小房子如入无人之境。

看她还是盯着自己，脸上的厌恶和排斥都不屑于掩饰，萧焕就侧头轻咳了一声，而后对她微笑着说：“苍苍，宏青已经把飞行器开走了，我今晚还是要住在你这里。”

他口中的宏青是李宏青，皇帝专属侍卫队的队长，世袭伯爵，外界传说是体术大师、神枪手，还会开星际战舰打激光炮。

凌苍苍跟他照过几次面，以警探的洞察眼光看，觉得他算是个性格不错的贵族公子哥儿。

身为合法配偶，住在对方的房子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结婚四个月，凌苍苍只在宣誓结婚那一天匆匆进出过朱雀宫，但萧焕已经如此这般不请自来很多次了。

周末无事的时候，他甚至会找个理由在这里留宿两天。

就算平时，也时不时就来了，让李宏青把他放下来，借口没了交通工具，安然地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被接走。

专门为皇帝本人服务的皇城黛郁，距离首府特区不过几十公里，通用飞行器飞一趟也就十几分钟，更何况高速高性能的飞行器，路程完全不是负担。

然而他都住了不止一晚了，凌苍苍还能说什么，只能木然地说：“我让家务机器人做的晚饭是咖喱，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世人皆知皇帝陛下的身体不是很好，心脏天生有毛病，食物上有很多禁忌。

原本按照医学发达的程度，换个人造器官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萧焕本人就有心外科医生执照，给病人做移植心脏手术不是一次两次。

但怎么说呢，可能是萧焕比较倒霉吧，按照官方说法，他的基因有点特别，现在的科技无法培养出可以供他使用的人造器官，移植会排斥。

萧焕接受采访时曾经提过这个事情，说学医的初衷是为了自己的病，没想到后来发现这是一个更能帮助别人的技能。

大部分女人听到这里立刻同情心泛滥，再看他那张完美的脸上好像总透着点苍白，高挑挺拔的身形也总显得有些消瘦，顿时就眼泪哗哗了，好感度和死忠度噌噌往上涨。

后来需要他公开出席的活动略多一些，那些简直比亲妈还要关心他的粉丝们就会到处呼吁说不要累着皇帝陛下，让他好好休息。

每每到此时凌苍苍就会一阵无语。

其实萧焕心脏上的缺陷并不严重，不影响成长发育，成年后也就忌口一些食物，不能大量运动和过度劳累，外加尽量保持情绪平稳，其他跟健康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然而即使如此，在这个医疗技术发达，身体不健康的人非常稀少的年代，正直善良如凌苍苍，还是不由自主会迁就一下萧焕。

比如现在，萧焕抿了下淡色的薄唇，笑笑说：“咖喱还好。”

凌苍苍暗暗叹了口气，很有些憋屈地拿起手持电脑，重新给家务机器人下命令说多加两道口味清淡的菜，再来个鲜美的炖汤。

新鲜蔬菜都好贵的，她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吃，凌苍苍一面对着电脑用语音下令，一面腹诽这么金贵的男人她可养不起。

身为一个警探，她可以在有必要的时候，把情绪和表情完美地控制起来，但这毕竟不是她本身的性格，而是训练所得，所以私下里，她的情绪几乎都写在脸上。

萧焕看出了她的想法，轻笑了笑说：“我可以转给你一些食宿费。”

朱雀宫中有专门负责打理皇室资产的财务府，但萧焕的私人财产好像是他自己处理的，想到他那一堆学位里头金融学和管理学都有，凌苍苍也不觉得奇怪。

她稍微心动了下，又想到自己财政独立的信条，咬牙拒绝了：“不用。”

既然是在她的房子里，开销当然得归她承担。再说，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松口，萧焕一定会转过来远远多于需要的金额，那还是变相地拿了他的钱。

逐条精细计算他的花费，再按照数目问他要钱这种显得很抠门的事情，她又做不出来，只得死要面子硬撑。

凌苍苍这种花钱死抠的人，在家务机器人方面却向来舍得下重金，她买的是价格颇为昂贵却好评如潮的一款，中餐西餐样样精通并且有接近专业厨师的水准。

当然人工在某些顶级的享受上总是不可替代，再好的机器人也比不上真人厨师。

跟萧焕坐在餐桌前吃着晚饭，凌苍苍看着对方犹如在国宴上一般的优雅动作，注意到他吃得其实不多。

这当然了，朱雀宫里养着大批厨艺精湛的御厨，据说还有很多花式繁复宫外都没有人会做的古传秘方。

简直是太腐败了啊，腐朽的统治阶级……凌苍苍想着，口水都要滴到碗里去了。

萧焕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放下手中的竹筷，对她笑笑说：“苍苍，我总过来却没带过什么东西给你，下次我来时让御膳房准备些食盒带过来吧。”

凌苍苍心花怒放，表面上却还要强自镇定装淡然，轻哼了声说：“好啊。”

萧焕看着她，不由轻笑了笑，声音也低柔下来：“苍苍，你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听他提到小时候，凌苍苍就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小时候凌雪峰就是党魁了，和各路名流把酒言欢，出入朱雀宫也是平常事。

那时候在位的还是德纶皇帝，有妻有儿，政客们去拜访就喜欢带着自己的夫人和孩子，显得自己很重视家庭，一家人其乐融融。

小时候凌苍苍就因为长得可爱，经常被凌雪峰当政治道具一样带到朱雀宫里，演天伦之乐的戏。

当成年人们谈天说地的时候，孩子们就会在专业保姆和皇宫服务人员的照看下玩成一团。

还是皇太子的萧焕比凌苍苍大四岁左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同胞妹妹萧荧公主跟凌苍苍差不多年纪，他倒还真挺喜欢凌苍苍，对她总是格外关注和有耐心一点。

而萧焕作为皇太子一直备受关注，出现的地方经常会跟着摄像机。

以至于凌苍苍成年后，还能时不时在网络上看到当年的自己穿着粉红色裙子跟在萧焕屁股后一脸讨好的样子，让她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对了，网上对这个幼年版的凌苍苍还有个昵称，叫“粉妹妹”，称呼她为萧焕粉丝团的早期成员，论坛中还有各种揣测分析她身世的帖子。

成年后变成了百分之几的凌苍苍，有数次想匿名冲到网络社区里高喊：“我就是粉妹妹，不要再提我了，我早就脱粉了！”

可她不敢，怕被萧焕的粉丝围攻，他们的战斗力是著名的彪悍，更何况就算她说了也没有人信。

萧焕却像是对那时候的事情很怀念一样，一双深瞳中都添上了柔和的笑意：“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么可爱。”

凌苍苍沉默了一下，用很冷静的口吻说：“你不需要因为这段婚姻关系来刻意讨好我，哪怕将来我们真的离婚，我也会选择悄悄结束，不会让外界知道你曾经有过一段这样的婚姻，不会影响你的公众形象。”

萧焕微笑听着，等凌苍苍说完了，才点头说：“苍苍，我对你做的事，说过的话，并没有刻意。”

凌苍苍默然地盯着他，不得不承认德祐皇帝陛下确实是有靠脸治国的资本，被他这么专注看着，但凡心智稍微不那么坚定点的，早就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了。

可惜凌苍苍的心智一直很坚定，要不然也不会是那百分之几，她只当没听到，低头继续默默吃自己的咖喱。

萧焕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微微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晚上睡觉，他们还是要睡在一张床上。

凌苍苍买这个房子，就没打算跟任何人分享，也没打算邀请客人留宿。

所以虽然连书房、健身室、游戏室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间只铺了厚地毯、专供她闲来无事滚过来又滚过去的房间，但就是没有另一间卧室，也没有另一张床。

凌苍苍不能赶伟大的皇帝陛下去睡沙发，就只能跟他凑合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看萧焕确实有些疲倦的样子，凌苍苍还很好心地让他先去洗了澡，两个人各自上床。

本来凌苍苍喜欢在睡前看点言情小说催眠，但萧焕就在另一边躺着，她总不能抱着手持电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弄得好像脑子出了问题，只能勉强忍耐。

这也是凌苍苍讨厌萧焕过来的另一个原因，合法配偶可以名正言顺地占用对方的私人时间，侵犯对方的私人空间，太讨厌了。

她关了灯转过身用背对着另一侧的人，努力放松自己进入睡眠，然而这个时间睡觉确实略早了点，她翻来覆去地换了几个姿势，在心里暗暗诅咒了萧焕一通，还是毫无睡意。

在她又翻了一个身之后，萧焕轻声开口：“苍苍，你抽空可以去凌先生那里看一看他。”

萧焕就读的皇家中央大学，凌雪峰是客座教授，也教过他选修的科目，跟他算是有师生之谊，私下他就称呼凌雪峰“凌先生”。

他倒真像一个普通的丈夫，开始替她考虑改善家庭关系了，凌苍苍轻哼了声，并不打算接话。

萧焕也就没继续说，等凌苍苍又辗转反侧了一阵，黑暗中他轻叹了口气：“苍苍，要不要抱着我？”

凌苍苍悄悄撇撇嘴，隔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摸过去，在他身侧找到一个好位置，缓缓舒了口气，环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口。

不是她没骨气没自觉，她一个人躺床上倒是很容易入眠，不过有另一个人躺在身边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小时候她总跟妈妈和外婆睡觉，不抱着对方她完全睡不好。

因为这个习惯，萧焕来了之后，他们的睡眠姿势就渐渐变成了这个样子。

萧焕倒是识相得很，第一次被睡着后的她无意识抱住后，第二次就主动提出来她可以抱着自己入睡。

萧焕的修养和骄傲，不会让他未经对方许可就动手动脚，于是凌苍苍还真挺受用的，就像多了一个人肉大抱枕……把他当外婆用也还不错。

萧焕用了她的沐浴液，身上的味道理应和她一样，但却总有些清爽的味道从他身体上透出来。凌苍苍抱着他，又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不由想，那些他的粉丝一定不知道，皇帝陛下的手感和味道也是一流的。

凌苍苍很少做梦，今天却做了一个，梦里她和萧焕住在雕梁画栋的古典宫殿里，殿宇样式有些像朱雀宫，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梦里她好像很爱萧焕，目光总追随着他，他好像也很爱自己，那双深瞳中的目光是那么温柔宠溺，光看一眼就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然而这么美好的梦境，她却总莫名觉得有些悲戚，好像只要把目光转开片刻，眼前的这个人就要消失。

她无法承受这种失去，心脏总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着，疼得浑身都想缩起来。

她一面做着梦，一面还能分出神来吐槽：看吧，这就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的后果，爱情就是这么愚蠢的东西啊。

接着她就在身旁传来的压抑闷咳声中醒了过来，她意识到咳嗽声来自于萧焕，就忙撑起了身体。

他还保持着一只手环抱她的姿势，却把脸侧向了另一边，空着的手也按在唇上闷闷地轻声咳嗽。

此时已经是凌晨，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凌苍苍注意到他的脸色非常苍白，甚至连薄唇都失了血色，整个人都快要融入到白色的床单里去。

凌苍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但立刻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心脏不舒服，忙开了灯，跪坐在床上，将他半扶起来保持呼吸通畅，献出肩膀让他靠着，问：“需不需要我联系御医团？”

萧焕毫不客气地将身体的重量都移到她肩上，喘息着闭了闭眼睛，低声开口：“不用。”

凌苍苍很想提醒他就算自己目前是联邦皇后的身份，但万一他真有点什么，光罔顾联邦皇帝身体状况，没有做出相应的抢救措施这一项，都够她被大法院起诉到吃不了兜着走。

她正盘算着干脆不理会他的意见，直接呼叫御医团，萧焕的身体就轻颤了颤，胸前的起伏也更大了些，接着侧头轻咳了声，唇边滑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凌苍苍脑袋里“嗡”的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摊上大事儿了，当即倾身去拿放在床头的终端器。

萧焕再次有读心术一样，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又轻咳了咳，低声开口：“事实上……我有一件事情，想委托你处理。”

凌苍苍本着不跟病人较劲的原则，用瞪大的眼睛向他表示：现在不是说别的事儿的时候，求你放过我，我还有房贷要还，不能就这么被警局开除。

她的表情似乎取悦了萧焕，他竟然有心情先轻笑了声，而后才又说：“苍苍……请你吻我一下。”

凌苍苍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虽然她喜欢看没什么逻辑的言情小说，但并不代表她自己在感情方面没逻辑。

皇帝陛下，您这是要玩什么浪漫啊？缠绵致死？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我可以再睡一次吗？

见她只顾着变幻表情，却没有丝毫动作，萧焕干脆自己努力倾了倾身体，拉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脸带向自己，然后把薄唇印了上去。

他的唇齿微凉，不仅贴上了她的唇，还稍稍用舌尖将她的牙关温柔地顶开，送了一点东西进去。

微苦的味道在味蕾上弥散开，凌苍苍意识到那是他口中残余鲜血的味道，意外地没有觉得恶心。

显然这番动作对于萧焕而言有点勉强，做完了后他就放开她，重新靠到她肩膀上微微喘息了一下，才有力气开口：“这种味道……有没有什么异常？”

凌苍苍用舌尖回味了一下，点头肯定：“这不单是血液的味道，里面还混合着别的东西……有可能是动物性毒素。”

这是她在警校里学习到的技能，虽然检测技术很发达，但在复杂多变的办案过程中，警探本人也要有一些简便的判断方式，味觉就是人类最好用的技能之一。

萧焕轻勾了一下唇，好像对她的判断能力很满意：“是的，这来源于在我心脏中盘踞的毒素，目前还没有任何手段能把它分离出来，它也融入了我的血液，所以更换器官也无法解决。”

凌苍苍思考了片刻，提出了新的问题：“可是官方的说法是你基因特别，无法更换器官。”

萧焕摇头：“只是个说辞而已。”

凌苍苍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听到这里就问：“你想让我帮你调查关于你心脏里这种毒素的事情？”

萧焕点了点头，目光中不无赞赏：“的确是。”

凌苍苍又有了新的问题：“不是有隶属皇帝的皇家调查局吗？为何选择我？”

萧焕用一种“你怎么突然又傻了”的目光看着她：“能够在我心脏中植入毒素，并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凌苍苍恍然大悟，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她本应该想到的，如果不是因为身边的人信不过，萧焕怎么可能找她一个外人去做这个事情。

她随即又提出了更多的问题：“这种毒素是什么时候进入你体内的？像官方的说法一样，是从出生起？”

萧焕摇了下头，又勾了唇角：“你想知道更多的细节，需要先答应下来参与调查。”

身为一个警探，凌苍苍的好奇心远大于普通人，她已经完全被案情吸引，不接着查下去就像百爪挠心一样难受。

涉及皇家秘辛的投毒案，毒素本身还非常神秘罕见，并且连续很多年都没有人能够侦破，以至于皇帝本人也只能辛苦掩盖事实，光想一想整个人都要精神了好吗？

萧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大半会答应下来了，接着又加重了筹码：“你如果能调查清楚这件事，我可以给你颁发奖章，并且写亲笔信推荐你进入地球联邦调查局特别调查处。”

地球联邦调查局特别调查处，那简直是所有警探梦寐以求的奋斗目标，他们只有七到八个调查员，却配备有最先进的武器和仪器，以及最优秀的专门实验室和研究人员。

他们调查全球最疑难最离奇的案件，拥有超高的调查权，所到之处，一切申请手续和政府公文都大行方便。

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警探中的警探！

那里是凌苍苍职业生涯的最高追求！

凌苍苍觉得自己激动得心跳都快要控制不住了，她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兴奋，但试图跟萧焕周旋：“如果我能把这件案子破掉，我要你跟我解除婚姻关系。”

显然对萧焕来说，调查他体内的毒素至关重要，毕竟这关系到皇权的稳定，还有他的生命，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可以考虑。”

如果不是还抱着他，凌苍苍会忍不住跳起来欢呼。萧焕淡然地看着她微笑，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那时候……你还想和我离婚的话。”

可惜已经完全处于亢奋状态的凌苍苍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萧焕等她稍稍冷静一些，才又说：“你可以申请一到两名调查助手或者搭档，我会让宏青用他的权限秘密协助你们。”他顿了顿，补充，“这一到两个人，要从和朱雀宫毫无关系的人中选择。”

这还不简单，凌苍苍身边所有的人几乎都和朱雀宫毫无关系，她毫不犹豫地就点了两个人：“我在警局的助手张离歌，还有同组的警探慕颜，他们都是靠得住的人。”

萧焕微笑着答应下来，凌苍苍看到他唇边还残留着的血迹，到底是看不过去，从床头扯了一张纸巾托住他的脸帮他轻轻拭去。

低头打量他靠在自己肩上的样子，她忍不住说：“我说皇帝陛下，你现在倒是比你在大屏幕上装腔作势的时候顺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