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当关羽双目微眯,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带着千钧之威,挥动之时,前方相阻的盗贼,毫无抵抗之力。
只一刀,就拦腰而斩,被击杀两丈之外!
嘭!
“杀!”
刘昭心里又赞了一声,就算飞将吕布,也不过如此罢!
他手中挥动的长剑却没停下,一刺之间,又是血光四溅。
可再转头时,却见三叔张飞杀入贼窝,为茅草屋所掩,不见了踪影。
刘昭心里有些不放心。
他三叔无论如何勇武,但难保不会被引诱深入,遇到伏击。
即便历史上的江东小霸王孙策,还不是因为“轻而无备”,被刺客所杀?
念及此,刘昭一剑斩出,刺杀了旁侧之贼人,朝着关羽方向,大喊了一声:“二叔,三叔尚未酒醒,还请二叔速去相助!侄儿身边有骑卒护卫,安危且无大碍!”
“好!”
关羽须髯随风而动,双目如电,看了眼前方,自知侄儿思虑周全,随即应声。
他长刀挥舞而起,于烈阳之下,寒光四射,直取张飞方才狂奔之地。
“驾!”
坐下的黑马,向前狂奔,而手起刀落的关羽,如入无人之境。
刀锋所指,瞬间就有一贼人当场毙命,留下一片血影!
盗贼们见此,早就被杀破了胆!
“逃啊!”
刘昭则瞅准时机,率领几十名骑士,展开合围之势,另组织众人高喊道:“放下刀剑,降者不杀!”
盗匪看似比想象中,要人多势众,但毫无纪律可言。原作鸟兽散去,可见不断有同伙被骑兵所斩,吓得跪地举起刀剑。
此间迎贼遭遇战,来的快,去的也快!
当刘昭指挥部从收拾战场,将缴获物资放在一处。而他寻到关二叔和张三叔时,饶是他两世为人,也不由得为眼前一幕所惊。
他三叔怀里抱着一血淋淋之首级,正躺在草堆上,又呼呼大睡去,嘴里不断念叨着“酒”。
走近细看,隐约可见被杀之人,狰狞恐惧的五官。
不过,从去岁剿贼以来,刘昭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见惯了各等厮杀惨状,遂经过深呼吸后,很快平静了心情。
可问世间,能如他三叔一样心大,杀贼之后,抱着贼首睡觉者,恐怕罕有!
但为将者如此,很容易失去警觉。就如历史上一样,张飞就是因为醉酒熟睡,被心怀怨气的部从所杀。
他这三叔还真让人不省心,只能等以后继续改变其中嗜酒的性子了。
刘昭感慨了一句,上前一步,同关羽交谈了情况,看向张飞,叹道:“二叔,三叔方才杀敌,想来身心也是困顿,这酒……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侄儿觉得,可留下四名骑士照顾,顺便照看我等缴获之物,另寻来乡地啬夫,由其众掩埋尸首,为蒲阴县衙通告此况!”
“我等休整半个时辰,赶在此间消息传出之前,再袭杀下一处贼窝!”
听完刘昭之言,关羽见侄儿计划周密,并无遗漏,他抚须道:“善!我等先杀剩余贼众,且让三弟好生歇息一二!”
不过,在叔侄二人走出草庐,看向满地贼人尸首,关羽凤目眯起,面带不屑道:“盗贼只会残杀一些无辜老小,此中贼众甚至不敢正面迎我一击!”
刘昭也看向了地上还未干涸之血液,以及远方草丛里,被部从翻找出来的此地人家尸体,心情很沉重。
乱世已至,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他前世读过《中国通史・食货篇》,依其中所录:汉恒帝永寿二年(西元 156年),也就是距今二十八年前,大汉有一千六百万户,合计五千多万人。等到一百二十多年后的西晋咸宁六年(西元280年),于孙皓投降,三国大时代结束,天下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万户,五百六十多万人。
人口十不足一,用“十室九空”来形容,毫不为过!
更不论之后,两晋南北朝的大动乱局面……
遂,辅佐父亲刘备,安定残破的汉家天下,这不仅是个人的理想抱负,也是为了黎民百姓,更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
他们只有前路,没有退路可言。
刘昭相信的是,这一次,他同季汉众人们,三兴汉室之目标,也一定会达到!
就在刘昭同关羽、张飞大破疾风岭贼人的同时——
黑云山一带,王茂、王彪,刘征、刘深四人,根据乡民指引,亦顺势寻到了黑云山贼的踪迹。
于王茂建言下,四人所领人马,先是采用引蛇出洞策略,后围击破贼,由此轻而易举覆灭!
随后,按照刘昭所定方案,其众率领骑士,马不停蹄,又奔赴下一个贼窝所在……
……
傍晚,蒲阴县衙,吏舍内。
县尉武荣跪坐于下首,念及方才所言,心有踌躇。
如此过了两息,见上方那道挺拔威严的身影,并未回话,而是拿起手边竹简,默自阅览。
武荣喉咙吞咽了下,打破了沉默,说道:“沮君,就如下官方才之言,鄚县令刘君以轻骑来援,虽不知何时有了这些骑兵,但以平贼之事凶险,竟以那少年刘小郎君率领,委实是有些儿戏了!”
“而盗贼狡猾,沮君前番召集乡卒,也未能破之。且其众抢夺杀戮百姓,愈发妄为,还传出话来,要再来犯县城……直到此时,乡地还没有传来消息,下官还是担心其众之况!”
此话一落,上首案处,笔直跪坐的蒲阴长沮授,放下了手中竹简,一双深邃的眸子向下望来,语气沉稳有力道:“鄚县令刘君抵任不到两月时间,能安县地贼寇,使郡县皆安……武君可是在怀疑刘君的能力?”
“下官不敢!”
知道县尉武荣力大智疏,口直心快,沮授并没有过多计较,他随之站起身来,看向吏舍外的漆黑夜幕,不急不缓道:“去岁之时,也多亏刘君以其商队,向我蒲阴接济粮食,从而救得众多百姓性命。”
“而以我所知,刘君起于微末,乃汉室宗亲,后拜大儒为师,之后仁孝之名,传遍州郡,举孝廉,至今日而为鄚县令……能有这一切,可见其志向和魄力!若是生于乱世,当有枭雄之姿!”
“我与刘君虽未逢面,但多敬佩!”
沮授年少的时候,就心存高远。
他尽管处于冀州,但这些年来,对于涿郡刘备之名,早有耳闻。
刘备去年的无私之举,包括今次,得他求援,当即就让年幼的长子率部来助,更可见诚意!
至于县尉武荣所忧,就如他所言,刘备乃足智多谋之人,岂会对破贼没有任何预料?
遂于此,沮授一直都显得很从容淡定。
甚至白天的时候,他还让吏员往城中大户,借了一些酒水,竟真的打算按照刘昭之言,温酒相侯!
而县地盗匪若安定了,那又欠了刘备一个人情,该如何归还……
咚咚!
一道狂奔的脚步声,从吏舍门外响起,几息后,门下贼曹孙泰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
“明廷,武君……云水乡一带传来了消息!”
见头戴黑色小冠的孙泰激动之模样,沮授向前迈步,眸光一闪,宽慰道:“伯安不必着急,慢慢道来就是!”
“诺!是乡地匪寇萧三、许进等,于此一日之间,以为鄚县令刘君所遣人马而覆……”
“这么快!”武荣忍不住脱口而出。
沮授听完之后,心里也难言震惊,但其面上很快恢复正常,看向一侧目瞪口呆的武荣,沉吟道:“看来不需五日,三四日时间,县地贼患当定耳!我等县衙应多备一些酒水才是!”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
隅中过后,往蒲阴城的大道上,这几日内,顺利平定贼患的刘昭,关羽等人,骑着马匹,押运着一些盗贼首级,渐往城门方向而来!
为首的骑士,则按照刘昭要求,手持一“刘”字大旗。
其实这几日里,逢遇围观的蒲阴百姓,无不相告他们乃鄚县令刘备的义军,为县地父老,安定了贼患!
人口相传下,“刘备”之名,已经于县地人尽皆知!
随着刘昭等人渐近,城外的百姓们,也都高喊了起来。
“是刘君的义军!”
“刘君威武!”
城门处,率领吏员,专门来此迎接的沮授,看向欢呼的人群,抚须间,眸中多了些深思……
当刘昭领众长辈临前,当先从马上下来时,沮授的眼神又亮了几分!
此少年就是那鄚县令刘备之子了,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异于同龄。至于左右面对此少年的态度,那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以之为首。
可见此间刘君之子,当有真才实学,定不能以常理衡量。这几日县地之事,或真是其一人筹谋?
若如此,当为少年神童之姿了!
而刘昭同样一眼,就注意到了头戴进贤冠,腰间挂着印绶,相貌端正的青年,这人定然是那沮授,也是他来蒲阴的主要目标对象!
刘昭和二叔关羽,三叔张飞,及舅父等人,都说了一句,然后快步临前,一礼道:“小子刘昭见过沮君,家父于家舍内,常言沮君才华,当如佐世之才,一直想来拜见,却不得时间!”
“见过沮君!”
关羽等人紧随其后。
沮授见此,听到“佐世之才”四个字,又看到少年眸中的清澈和诚恳,心里忽有触动。
但他双手并未停下,将刘昭扶起,又看向其他人道:“不敢劳刘君如此之赞,小郎君,还有诸君都不必多礼!县地得安,百姓得宁,我身为蒲阴主官,应感谢刘君,还有诸君相助才是!”
沮授说到这里,依他耿直的性子,就要行礼,但两手却被刘昭紧紧握住,纹丝不动。
一时,沮授心里再有惊叹:这少年看来自幼习武,力气可真大,竟远胜成年人的他!
刘昭早已发挥了老刘家的天赋技能,年轻俊朗的面容上,满是真诚道:“沮君不必多礼,君乃我长辈,我且称一声叔父!”
“叔父明鉴,家父乃汉室宗亲,今见州郡不安,他常多喟叹,亦有救济黎民之志。于叔父才华为人的敬重之外,得晓蒲阴百姓遭遇,这才令小子同众长辈们,星夜驰援。今得定县地盗贼,小子心安,终能向家父复命!”
刘昭的嗓音本就洪亮,这些话语,不仅为沮授所闻,拉近了关系。其他的县衙官吏皆有听到,很多人顿时对刘备肃然生敬。
沮授看着这一幕,见刘昭的热情,心里却在猜测,这刘备之子头角峥嵘,其人到来,定是不简单,还有这些话语,莫非……
他面色不变,感赞道:“刘君……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且县衙已备好了酒宴,请!”
“沮叔父有邀,我等就却之不恭了!”
刘昭笑着回道,两人各怀着心思,随即一同步入城内。
酒宴上,刘昭陪着沮授等人身边,彻底发挥了他爹刘备的交际能力,让县衙准备的庆功宴,更显热烈。
宴席结束之后,关羽、张飞,王茂等人,俱被请入驿舍休息。
刘昭则主动留下,并于吏舍单独相见沮授后,递上了父亲刘备的又一封亲笔信。
借此机会,他没有跪坐,正色之后,深深一揖道:“不瞒叔父,小子今次代父而至,不仅是协助叔父安定地方匪患,还是为蒲阴,冀州,乃至于天下苍生的性命安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