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汶是被海盗拽回厨房的。
随手做的大乱炖能火，大概率还得感叹前任厨师老瘸子。
对方的厨艺想必已经糟糕到了一种境界。
一道正常水准偏下的炖菜，居然都能吃得海盗们热泪盈眶。
那要是做个佛跳墙，吊个鱼汤，还不得直接鲜掉这帮海盗的味蕾？
好厨艺带来的成效是显著的。
桀骜不驯的海盗们，在跟雷文说话时，都多了几分尊重客气。
大海上，没有人愿意得罪一名厨师。
海盗们你争我抢，半锅炖菜，很快就被分食一空。
如今这个时间点，再熬第二锅显然已经来不及，雷汶也没打算迁就这帮海盗，直接将所有人都轰出了厨房。
晚饭后，是惯例洗甲板时间。
俘虏都被杀光后，这项脏活只能由海盗们自己做。
厨房需要出一人帮忙，马文倒也识趣，不需要使唤，拎着抹布水桶屁颠屁颠就去了。
一时间，厨房内只剩下雷汶一人。
“【烹饪新秀】……”
“晋级序列九·厨师？”
除去船长亨利特的「驯鸟者」序列外，这还是雷汶第一次接触超凡序列。
解锁条件，是烹饪一百次且无差评。
这个条件并不算难。
这帮海盗明显没吃过什么好玩意，吃个大乱炖都能感动流泪。即使后面口味养刁了，也可以换新菜谱。
作为新世纪五好厨男，几道既美味，烹饪难度又不高的菜式，雷汶还是拿得出手。
至于厨师序列……
怀里藏着的几块蓝纹奶酪确实是好东西。
但现在空想这种问题也没意义，现在船上站稳脚跟，未来说不定会有更适合自己的序列。
雷汶正畅享未来时，门口忽然走来两个面生海盗。
“雷汶大厨，这是新捞上来的鱼！”
两名海盗态度很恭敬，说话同时递过来一个木桶。
雷汶接过木桶一看，里面装着的全是新鲜的鱼。五颜六色，各式品质都有。
“这是？”
雷汶不解其意。
“船长大人的吩咐！”俩海盗结巴道，“船长晚饭不吃炖菜，吃鱼！”
听见这话，雷汶也突然想起，晚上吃饭时，的确没看见亨利特的人影。
原来这家伙脱离了群众路线，吃住都不和普通海盗一起。
“那行吧，打算怎么做？”雷汶随口问道，“煮还是煎？”
鲜鱼在船上可是金贵东西。
虽说是在海上不假，但帆船行驶途中，压根没时间下网捞鱼。
想吃新鲜鱼，只能下海去捞。
“不用做，稍微切一下，内脏不要丢，一并端盘送餐。”
不煮？
吃鱼生？
雷汶稍愣，这亨特利口味挺别致嘛…
不过反正不是自己吃，也就懒得再问了，不煮熟正好，还省得多个麻烦。
“那我们就先走了，雷汶大厨。”
“船长说，做好之后，你直接送到船长室。”
两海盗告辞离开。
切鱼不麻烦，海鱼大多都没鳞片，用水把粘液洗干净后，剖起来非常轻松。
内脏分类后，鱼桶内弥漫着一股类似鱼肝油，但又浓烈数倍的奇怪腥臭。
雷汶端着一桶“菜”，离开厨房，来到船长室。
船长室在二层舰首位置，是仅次于集体宿舍的第二大房间。
平日里，海鸥·亨特利吃住都在船长室内。
船上不讲繁文缛节，但作为和善礼貌的三好青年，雷汶还是决定先敲门。
“进来。”亨特利声音传出。
推门走进。
船长室内铺了薄薄一层绒毯，隔绝了潮气，不用担心滑倒。
在木制墙壁上，挂了一张大海图，绘制有岛屿、航线，并标注着许多看不清的小字。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大桌子。
桌上摆放有六分仪、罗盘、单筒镜以及许多航海物件。
至于桌子旁边，还存放有两个大箱子，都用大铜锁牢牢锁住，应该是亨特利的“私人藏品”。
此刻，亨特利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厚书。
“快看呐，【海鸥号】上的新厨师来了！来，别拘束，找个地方随便坐！”
“鱼给我，快放桌子上！”
见到雷汶，海鸥·亨特利显得很热情。
这位船长是典型的西方人长相，高颧骨，塌鼻梁，有一头金发，一米七的身高在船上不算拔尖，但宽大的骨架弥补了这一缺陷。
他今晚没戴船长帽，穿着一件黑色长大衣，内里打底的是一件亚麻衬衫。
单从装扮上看，很难想象面前之人是位杀人如麻的海盗船长。
雷汶将那桶生鱼放在桌上。
昏暗的烛光下，桶里的鱼折射出青冷的淡光。
亨特利急不可耐，直接用手抓起一尾鱼，狼吞虎咽似的塞入嘴内。
喉结上下滚动，牙齿摩擦过鱼软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音，暗红色的内脏顺着嘴角流出，滴落在桌上放置的书本封皮，显得格外瘆人。
鱼很快便被吃光。
那是一条生腥的、多刺的黄鳃棘鲈，被整段咀嚼碎裂，连同锋锐的鱼刺一起被吐下肚中。
“你来一条吗？”
亨特利嘴角淌着鱼血，作出一个诡异笑容：“很美味的。”
没得到任何答复，他继而从桶中抓起第二条鱼。
这一次，他甚至省去了咀嚼步骤，宛如蟒蛇吞噬水牛般，将那条体型粗壮，接近半米长的海鲈鱼囫囵吞咽。
下颚呈90°张开，构成了诡异的幅度。
透过缝隙，可以依稀看见，亨特利口腔内，存在一种迥异的、极富力量的肌肉，帮助他完成了吞咽动作。
这场景极富冲击力。
没来由的，雷汶心底浮现出一个念头。
似乎，亨特利想凭借这种非人的手段，树立起船长的威严？
事实上，他的确已经做到了——先前送鱼桶的两个海盗，在谈起船长吃鱼时，脸上都带着浓浓恐惧。
神秘大海上，禁忌颇多。
【海鸥号】私下流传，船长亨特利是受诅咒之人，必须要生吞活鱼，才能解除诅咒。
但雷汶却总觉得，似乎见识过这一画面。
恰巧，船长室窗外，有两只海鸥因抢夺鱼获，而在空中争斗起来。
是了！
这囫囵吞鱼的方式，简直和鹈鹕如出一辙！
海鸟捕鱼时，由于特殊的咽喉构造，不用畏惧鱼刺。再结合亨特利【训鸟师】的职业……
他是在刻意模仿海鸟进食？
抑或是说，反被海鸟习性所侵蚀感染？
心思翻腾间，亨特利也彻底将一桶鱼全部吃光。
他心满意足，拍打着涨大的肚皮，露出一口暗红牙齿，咧嘴笑道：
“许多人第一次看我吃鱼，都会感到害怕，感到畏惧。”
“然而，这其实是女神祝福，【荒野】序列向来如此，想要完全掌控一种动物，首先得学会扮演它！”
“只有完全掌握了动物的习性，动物才会和你心连心……”
海鸥·亨特利擦干净嘴角，重新恢复文质彬彬模样：
“说回正题，你的厨艺很不错，比之前的老瘸子好太多了，新博古炖菜很受船员们喜欢……”
“经过船上投票表决后，【海鸥号】决定接纳你，成为正式厨师长！”
说着，亨特利将桌前的厚书推了过来。
泛黄书皮上，布满油污和硝烟痕迹，正中央处，用金雀花文誊写了烫金大字——「海盗十戒·海鸥号」
翻开书封，扉页位置，写着大量潦草的人名。
“海鸥·亨特利”、“铁剑·库丹”、“安东·阿拉丁”以及更多……
法典上染了新鲜的鱼血，笼罩着一股发腻的腥臭。
夜里的海风有些刺骨，一如亨特利冰冷的微笑。
“来吧，雷汶大厨，签下你的真名。”
“签下契约，宣誓放弃国籍，放弃旧大陆上一切，成为一名光荣的掠夺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