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符胆惊神

拓桑符馆。

陆沉在道衍宝珠里面又临阵加练了十次水箭符后，终于是再次动笔了。

只见他铺开符纸，提笔画符，先从符头画起，一笔不停地向下缓慢勾勒，渐渐将符胆、符脚也一口气勾勒而出，直至最后一捺画完，真气法力顺着笔尖涌入符纸当中，令得整张法符微微震荡发出了淡蓝色灵光。

成功了！

看着法符散发出的淡蓝色灵光，无论是马守成或者是陆沉本人，心中都是松了口气。

这第一张水箭符成功，后面还有两次机会的陆沉，容错率就又高出一些了。

而且他若是能够将剩下两张空白符纸也成功画作水箭符，那就是稳稳的考核第一了。

陆沉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没有继续再画第二张，而是先把砚台里的墨汁倒了，重新磨墨。

方才他感觉墨汁有些散淡了，不够浓稠。

而水箭符这道法符他不想流沙符和风刃符那样掌握熟练，画它的时间会多耗费十几息，墨汁一旦不够浓稠，很可能就会出现“片散”，导致符纸被散溢成一片的符墨污秽，画符失败。

也就是在他磨墨的时候，同样完成了三张风刃符的王鹏，也开始画起了自身第一张水箭符。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一样遇上了符墨的问题，王鹏第一张水箭符就失手了！

嘭！

原本安静无比的课室当中，忽然响起了拍桌子的声音，惊得许多学徒忍不住望向了声音响起处。

有好几位正在画符的学徒，因为此事分心，直接就导致了自身画符失败！

这让他们瞬间心态就炸了。

若非那人乃是王鹏，班里面最不好惹的人，恐怕他们直接就要开骂了。

而王鹏这一掌拍完后，也意识到自己捅出了多大篓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望向了台上三位教习，嘴巴张了张，却又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却见三位教习此时都是面色难看的望着他，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作为主考官，马守成很快就沉声说道：“考核的规矩，严禁学子扰乱考场秩序，违者直接取消本次考核成绩！”

说到这里，也是一脸严肃的看着王鹏质问道：“王鹏学子，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我不是有意的！”

王鹏微微低下了脑袋，语气也没了以往的轻狂。

但马守成怎会因为他姿态放低而就此罢休。

直接是语气严厉质问道：“一句不是有意的，便能抵消你所犯下的大错吗？”

“我……”

王鹏面色一变，似乎想要辩解，但很快他眼神微变，似乎收到了什么信息，又沉默了下去。

与此同时，正要乘胜追击的马守成，耳畔也忽然响起了拓桑符馆馆主的传音。

“小马莫要着急，先让他们将考核继续完成，处罚的事情容后再议！”

马守成闻言，顿时间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自是不想就此罢休，但这传音之人乃是符馆馆主，也是符馆规则的制定者。

既然连符馆馆主都开口让他先别管了，他又还能如何？

当下只能冷哼一声道：“哼，念在你也是无心之失，此事暂且先不处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对其他旁观的学子宣布道：“方才因为此事画符失败的学子，可到马某这里重新领取一张空白符纸，其余人等继续安心考试！”

见得他这三言两语间就将事情揭过了，课室内的众多学徒都是面露不满之色。

平时王鹏仗着家世，作威作福他们也就忍了。

可如今对方公然破坏了符馆的考试规则，却还能够安然无事，这让其他学徒如何能够心服。

可以预见的是，若是事后符馆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处理结果，只怕是明年来符馆学习的学徒，肯定会数量大减！

要知道，黄龙仙城类似的符馆可不止一家，更别说还有一些像马守成这样水平的符师，也会自主招生开办一些学习班，以赚取束脩费和其它费用。

拓桑符馆如果连学徒之间基本的公平对待都不能做到，连自身制定的规则都不能遵守，学徒们怎会再继续交钱来这里受气！

陆沉对于这个结果也挺感到意外，他明明发现，马守成之前是想要借机取消王鹏的考试成绩，但不知为何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而仔细一想，能够让马守成改变主意的人，这拓桑符馆恐怕也只有那位从未见过的馆主了。

这让陆沉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某个猜想。

于是他目光微微闪动后，便很快平复下了心绪，继续酝酿起了画符的感觉。

就在课室里面一众学徒继续考试的时候，符馆深处一间静室内，身为符馆馆主的拓桑道人，却是在和另外一位青衣中年男子品茗交谈。

只见一头白发的拓桑道人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后，语气悠悠的说道：“王师弟，你这孩子看来心性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沉稳啊，一次失败就会这般怒形于色，沉不住气，这让老夫怎能相信他日后可以成为一个好的符师？”

听得他这话，青衣中年男子王继元顿时眉头一皱，继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眉头舒展的淡淡一笑道：“小孩子还年轻，确实有些不够沉稳，让拓桑师兄见笑了。”

说完却又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谁年轻时候又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呢？真要是年少之时便能做到这点，必定是那等心思阴沉之辈，此等人大多是奸雄之资，拓桑师兄您肯定也不想收这种人为衣钵传人吧！”

拓桑道人听了他这番辩解，先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然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的怪笑道：“奸雄之资，嘿嘿，王师弟这个形容倒是贴切！”

说完便又没再做声了。

而王继元听着他这语气，顿时就知道他可能是在指桑骂槐，阴阳自己父亲，脸色也是一下有些不好看了。

但他终究也是一位筑基期真修，又自小生活在黄龙观这种大门派里面，养气功夫倒是练得极好。

哪怕是被人当面阴阳怪气自己父亲，也只是脸色难看一阵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继续一边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一边以神识观察起了课室那边的情况。

身为王鹏的父亲，刚才正是他向拓桑道人求情，方才让拓桑道人网开一面，放任王鹏继续参与此次年终考核。

而他自然希望儿子王鹏能够抓住机会，不要再出篓子了。

再说王鹏那边得到父亲王继元传音提醒，逃过一劫后，也是未敢轻易下笔，而是先静坐调息了起来。

他也知道，父亲王继元为自己争取这次机会不容易，如果再匆忙下笔导致失败，回头肯定是没他好果子吃的。

反观陆沉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般，很快就又画起了第二张水箭符。

这次他更加的顺利了，下笔如有神，手中的符笔好似成了他身体一部分，随他心意在符纸上面蜿蜒勾勒着，有种特殊的写意之美。

台上的马守成三人看见这一幕，都是眼神一惊，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叫道：“符胆惊神！”

还好出声之前，马守成及时布置了隔音禁制，不然这充满惊讶之意的声音，定然会打搅到其他学徒。

而马守成三人在惊呼之后，也是满脸震惊和羡慕的望着陆沉，一时间竟然又无人说话了。

一直等到陆沉那张法符化成，绽放出比之先前更加绚丽的蓝色灵光后，李文彬才满脸感慨的叹息道：“真是符胆惊神啊，遥想当年，李某第一次画出这等精品佳作的时候，已经学符十二年了，所画的法符已经不下万张！”

话语落下，一旁的蔡岚更是苦笑道：“李兄你学符十二年，就画出了符胆惊神的精品佳作，已经很了不起了，蔡某比你还不如，足足十五年才画出过这等精品佳作，并且至今也才画出过七张这样的精品佳作！”

说到这里，他也是满脸好奇的看向马守成问道：“马兄你呢？你在符道上面比我二人成就更高，又用了多少年才画出符胆惊神的精品佳作？”

“九年又七个月，那是一张低级初阶火弹符，马某记得很清楚！”

马守成面色复杂的看着陆沉，语气感慨的回答蔡岚所问。

“十年不到，果然不愧是马兄！”

蔡岚和李文彬都是微微一讶，互相对视一眼后，当即笑着称赞道。

马守成闻言，却是苦笑着摆了摆手道：“二位道友莫要笑话马某了，和眼前的此子相比，马某这点成绩可是真的无颜在人前说出！”

听得他这话，李文彬和蔡岚都是忍不住跟着苦笑了起来。

是啊！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啊！

和现在学符两年，就能画出“符胆惊神”佳作的陆沉相比，他们这一辈子，都好像活到了狗身上去了！

“原先还想着是否有机会将此子收为弟子，好传承自己一身符道技艺，现在看来，此子已非池中之物，日后定要飞上黄山，搅动风云了！”

马守成心中喃喃自语着，目光不禁望向了课室外的某处。

这样的符道天赋，馆主还能淡然处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