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陈六使

南洋,福建商会?

这名头,连郑毅都愣住了。

这桌上倒是也有一个福建商会,然而全称却是雪莱我州福建商会。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呢。

要知道吉隆坡这地方是广东人的天下,广东人远比福建人更多,福建商会听着唬人,但在吉隆坡的福建人可能都没有李家手下的信宜人多。

然而放眼整个南洋那就不一样了,整个南洋来看,福建人,大概是比广东人还要多一些的。

自打有了南洋华人以来,几百年了,这么大的名头,那个正会长的位置,是有且仅有一人能抗得住的:华侨的领袖,民族的楷模,时代的榜样,一个烙印于历史长河,时隔百年也依然灼灼生辉的人物:陈嘉庚先生。

不夸张的说,福建帮就是因为陈嘉庚先生而存在的,除了他,也没人能仅凭名望,威望,就能团结整个南洋的福建人。

而这个陈六使,乃是陈嘉庚先生的侄子,同时,也是陈嘉庚先生的左右手。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能代表陈嘉庚的。

况且人家也是有自己的产业的,乃是全南洋最大的橡胶商人,在马来亚、泰国、越南、印尼等地都有自己的商埠和橡胶园。

同时,人家还在伦敦和纽约两地筹建自己的橡胶代理机构,企图与欧美洋行进行博弈,跳过这些代理商在欧美期货市场上直接进行橡胶的期货交易。

这事儿要是让他做成了,全南洋的橡胶都得从他那走,甚至能让他掌握全球橡胶的定价权。

陈六使的经营理念与这个时代的其他南洋华人是不太相同的,其他人,包括李孝式在内都是做复合经营,种植园和锡矿都干,往往还会干其他的大量副业。

陈六使则是死磕橡胶,目前连他叔叔陈嘉庚名下的橡胶园也都落到了他的手里经营,借着目前全球的经济危机,橡胶市场不景气的大环境,仗着他手里有钱在几年内疯狂的扩张,到处收购破产的橡胶园。

一听说是此人来了,郑毅心知,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李孝式跟他说的,那个给他保驾护航的人了,不由得也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人未到,声先至,离着很远就能听到很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妈拉个巴子的,老张你请客吃饭也不叫我,老子我不请自来,你们不会不欢迎吧,哈哈哈哈哈。”

“矣?卧槽,吃饭就吃饭,妈的你们掏枪干什么?卧槽,这怎么桌子上还有血啊,老张,你他妈吃饭的时候杀人?恶不恶心啊你啊。”

却见来人,龙行虎步,器宇轩昂,穿着一身素白色没有任何花哨的中山装走了过来。

(陈六使)

这个陈六使,刚一进门,就展现出了极为霸道的一面,直接走到了桌子的把头,紧挨着张郁才的次首位,一把拎着那原来位置之人的脖领子就给拽了起来。

然后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小丫鬟啊,来,把这桌子上带着血的菜都给我撤下去,重做,他妈的带着血的东西还怎么吃?”

说着,也是拿起桌上的醒酒器,直接当酒瓶对着嘴的咕咚喝了一大口。

那被陈六使给拎起来抢了位置的倒霉蛋见状,倒是也没说什么,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好在雪华堂的丫鬟伶俐,马上就拿过来一张新的椅子,让他坐下。

一整张桌子上的其他人见状也识趣,一个个的都开始往外蹿,蹿出了一个位置来,让他坐在陈六使的边上,下首第一个。

张郁才咪咪着眼:“陈先生,六爷,您不在新加坡待着,来咱们吉隆坡,也不跟咱提前打个招呼,不知……您是有何贵干啊?”

“这不是听说咱们吉隆坡,出了一个咱们福建的人才么,特意过来看看,哪位,是郑毅,郑先生啊?”

郑毅当下心中有了底气愈发的不慌,站起身来,同样冲来人抱拳拱手道:“六爷,久仰,久仰了。”

郑毅的这一声久仰还真不是客套,上辈子他就听过此人的大名了,有一个说法是:

二战后的南洋华人中,至少还有一个人是有种的,那就是他陈六使。

都说二战之后的南洋华人没有英豪,但至少还有一个陈六使。

“你就是郑先生?来,你过来坐我这儿来。”

说着,陈六使扭过头,瞪了身旁刚蹿过去的那人一眼。

那人见状,苦笑了一声,便又复站了起来,撅着屁股开始挪椅子,所有人只好一齐挪动椅子,又给挪出一个位置来,让郑毅搬着椅子过来坐下。

“多谢六爷关照。”

陈六使:“听说你是福建人?”

“对,福建福州的。”

乓的一声,陈六使一敲桌子:“你他妈一个福建人,怎么跟着李孝式一个广东人做事?”

郑毅:“因缘际会吧,李家对在下有恩,若无李家大小姐,在下恐怕早已身殒多时了,若无李孝式大哥,可能,在下现在也只是一个做苦力的猪仔,能遇到李家,也是在下的运道了。”

陈六使:“操,救命,提携,两个大恩,那我他妈也挖不动你啊。”

郑毅:“…………”

“哈哈哈哈哈,无所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福建的,咱们福建,这是又出了一个人杰啊!

哈哈哈,本来,我叔是想要亲自来吉隆坡见你的,奈何他在厦门大学那边有点事,实在是走不开,所以只好派我来了。”

“既然是福建人,那就归我们福建商会管么,以后遇到任何事,欢迎来新加坡找我,或是找我叔叔,咱们福建人是最讲抱团,最讲互帮互助的。”

“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是他妈的跟我作对,就是跟我叔叔作对,就是跟我们整个福建商会作对,老子扒了他的这身老皮!”

说着,陈六使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直接瞪向了张郁才。

张郁才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却是终欠了点底气,默默的将目光移开了,复又重新拿起了桌上的念珠,开始盘了起来。

陈六使:“哈哈哈哈哈,当然了,我相信你们肯定是不会欺负我兄弟的,都是当长辈的人了,哪能干得出,欺负晚辈,这么臭不要脸的事呢?”

“日后,等我回了新加坡,我这个小兄弟,还需要你们的多多关照啊,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