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安顿新居

刘干部对吴春燕等人的到来显得颇为冷淡，只是一心沉浸在那热气腾腾的茶香之中。直到唐晓芙轻盈步入屋内，他才放下手中的搪瓷缸，目光如炬，落在方文静的身上。尽管她形容憔悴，衣衫褴褛，却依然散发着一种令人惊叹的温婉之美，这种气质在乡村中实属凤毛麟角。刘干部心中暗自赞叹，无怪乎她的女儿们举止得体，原来这位母亲如此非凡。他微笑着询问唐晓芙：“这位是你母亲？”

“是的。”唐晓芙轻声笑着回答。

方文静满怀感激地说：“今晨多亏了刘干部的关照，我正打算前去道谢。”

刘干部挥手示意，打断她的话：“哪里的话！”随即又问：“你的女儿希望迁往大队办公点的杂物间居住，你意下如何？”

方文静面露难色：“自然同意，我们母女三人的住处已岌岌可危，一下雨屋顶便漏水成灾。我们早已渴望搬离，却苦于无路可循。”

唐晓芙望向母亲，心想她给出的理由远比自己诚恳，既不得罪唐家，又透露出真实的困境——她暗自狡黠一笑。

刘干部起身道：“带我去看看你们目前的住处。”他希望能亲身体验这对母女的生活艰辛。

吴春燕等人虽有意阻拦，却不敢造次，只能小心翼翼地跟随在方文静母女和刘干部身后。

方文静母女所居的房屋位于正屋左侧偏后，被一排三间的西厢房严严实实地遮掩，即便有客人造访，也难以察觉。

这曾是唐家老太爷唐庆丰精心设计的布局，用心良苦，却未料到今日的用途。

刘干部眉头紧锁，打量着方文静母女居住的茅草屋，它矮小、破败，摇摇欲坠，与正屋、厢房乃至厨房相比，显得尤为寒酸。尽管其他房屋也是土坯结构，却覆盖着瓦片，宽敞明亮，装有玻璃窗，相比之下，茅草屋更显简陋。在这个拥有五十余户的小村，刘干部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住在茅草屋里。

他转身向堂屋走去：“我已经与大队干部商议过，他们同意将那间杂物间借给你们居住半年。半年后，你们需自行解决住处。”

唐晓芙激动地鞠了一躬：“感谢刘叔叔！您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刘干部笑容满面，摆了摆手：“哪里敢当父母官，我只是在履行职责，为人民服务。”

方文静也激动地说：“多谢刘干部为我们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难题。”

刘干部乐呵呵地笑着：“群众有难，我理应尽力解决，不必客气。”他又道：“我已经安排大队干部清理杂物间，随时可以搬入。”

接着，他停下脚步，目光诚挚地注视着方文静：“我了解到你丈夫在城里的国营单位担任干部，薪水优渥。你务必让他在这半年期间，设法筹集资金建造一座新房，否则半年后你们母女将面临无处可去的困境。”

方文静羞涩地低下了头，沉默片刻，心中涌起无尽的感激。

唐晓芙抓住这一刻，倾泻出内心的酸楚与无奈：“家父从未向母亲伸出援手，有时甚至索取微薄的路费，我们又怎能奢望他为我们筑起一座新房？即便新房落成，我们母女几人也无权涉足。眼前这座宽敞的宅院，是父亲昔日亲手打造的庇护所，而家中长辈，如祖父母、二叔三叔等人，家家都分得了三间坚固的瓦房，唯独我们一家只能栖身于一间简陋的茅草屋。”

刘干部听闻至此，便不再深究，作为一个男性公职人员，他自觉不宜过多干预家庭纷争。

然而，唐晓芙却紧握机会，恳切地请求：“刘叔叔，我担心我们搬出后，母亲无力独自抚养我和妹妹。刘叔叔能否亲自前往我父亲的工作单位，与他协商，要求他定期支付我们的生活费用。”

“有何不可？你只需提供你父亲的工作地址和姓名。”刘干部对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感到愤慨，一栋如此庞大的宅子，家人各有居所，唯独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无立锥之地，这种男人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这个小女孩唐晓芙真是机智聪慧，她懂得巧妙地利用刘干部的影响力，向父亲施压，索要抚养费。

唐晓芙迅速从作业本上撕下一页，飞快地写下唐振中的工作地址和姓名，交到了刘干部手中。

吴彩云等人闻言，愤怒得几乎窒息。唐振中的薪水对他们而言如同唐僧肉般诱人，他每月上交的三十元对吴春燕来说至关重要，有了这笔钱，两个媳妇才会对她孝顺有加。众人各施手段，试图从吴春燕手中分得一杯羹。但若刘干部介入，要求唐振中支付女儿们的抚养费，他们的利益就会受损，这让他们如何不愤怒？然而，面对省城的大干部，谁又敢公然阻拦？

刘干部收好唐晓芙的字条后便告辞离去。到了搬家之日，他发现唐晓芙孤身一人，将物品一件件搬往新居，不禁好奇地问：“你母亲呢？为何不与你一同搬家？”

唐晓芙抹去额头的汗水，微笑着回答：“我母亲必须工作，否则我们母女三人将难以维持生计。”

刘干部沉默良久，终于明白方文静为何总是手持锄头，原来她随时准备出门劳作。

在这个大家庭中，唯有唐振中一人有固定收入，他的两个弟媳以及孩子们都能衣着光鲜，无需在大队辛勤劳作，而他的妻子和女儿却只能衣衫褴褛，母亲还需赚取工分来养活两个女儿。稍微思考一下便知唐振中的钱去了何处，他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刘干部一怒之下，挽起袖子，亲自帮助唐晓芙搬家。大队的领导见状，纷纷效仿，纷纷伸出援手。

唐晓芙的家当不多，仅有几件破旧的衣物、一张床、两只大箱子以及一个五屉柜。

不久，所有的物品都搬入了新家，且摆放得井井有条。

刘干部细心询问唐晓芙：“你们母女三人搬出来后，是打算单独做饭，还是回到你祖母那里用餐？”

唐晓芙神色凄然：“自然是单独开伙，即便我们想回去，祖母也不会再为我们敞开大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