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华人局长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

“警察杀了我们老大！”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为老大报仇！”小弟红着眼扣动扳机。

霎时间子弹横飞。卡宾枪喷吐的火舌扫过警局门廊，打得砖石飞溅。

霍华德一个翻滚躲到石柱后，左轮手枪‘砰砰’两枪放倒最近的枪手。二楼一个巡警被流弹击中肩膀，惨叫着跌下来砸在地面上。

卢西亚诺抱着头趴在地上，公文包被子弹打穿，文件像白鸽般四散飞舞。他看见萨尔瓦托的尸体还直挺挺地站着，鲜血在磨石地上积成一个小洼。

“停火！都他妈停火！”霍华德试图吼住失控的场面，但为时已晚。街角又冲来十几名意大利援兵，警局的备用弹链也被抬了出来。

混战中，没人注意到警局三楼破碎的窗口，一根狙击枪管正缓缓收回。

当增援的国民警卫队赶到时，警局门前已是一片狼藉。十七具尸体横陈，其中十个是意大利人，七个是警察。

霍华德坐在台阶上，手里攥着那枚染血的十字架，目光呆滞地望着萨尔瓦托怒睁的双眼。

五百米外的阁楼窗口，唐威放下黄铜望远镜，镜片上还映着警局门前未散的硝烟。

他转身时，孙强已经捧着电话机躬身等候，听筒里传来长三沙哑的声音：“意大利佬真栽了？”

“尸体都凉了。”唐威用绢布擦拭着镜片，“你现在带人去接收意大利的地盘，布了这么长的线，总该有些收获。”

这边电话挂断，那边孙强又接到一个电话，他有些幸灾乐祸凑到唐威耳边，

“威哥，刚才市政厅给警察局打了电话——市长要紧急召见霍华德。”

唐威唇角微扬，从红木匣里取出一支雪茄在鼻尖嗅了嗅，他现在虽然不吸烟，却很享受雪茄的味道：

“看来我们的市长先生有时候也是很有效率的。”

......

市政厅的穹顶会议室内，惨白的日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橡木长桌上投下血红色的光斑。

霍华德警长站在桌前，制服领口还沾着萨尔瓦托·马可的脑浆，干涸的血渍在深蓝呢料上结成硬痂，十二名市政委员的目光像刀锋般钉在他身上。

“十七条人命！”市长克莱顿将《旧金山纪事报》狠狠摔在桌上，头版照片里，意大利枪手的尸体与巡警的制服纠缠在一起，

“霍华德，这就是你承诺的‘法治秩序’？”

霍华德的指节抵在桌沿，青筋暴起：“市长先生，法医报告证明第一枪来自警局三楼，子弹口径根本不是警察局的配枪——“

“够了！”克莱顿突然抄起镀银裁纸刀插进桌面，刀柄嗡嗡震颤，

“你以为这些话那些记者会信？那后来那场枪战是不是在警察局门口，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总不能都是假的吧！”

克莱顿越说越气，“现在我放在桌前的电话每天都快被记者打爆，这件事必须有人要负责，必须负责。”

他说这话时，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霍华德，由于一些原因，引咎辞职这句话他还是希望出自对方的口中。

会议室突然死寂，霍华德似乎终于看清了棋局——从那个马里奥被抓进警局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落入了那个华人少年精心编织的陷阱。

许久的沉默后，霍华德缓缓摸向腰间的韦伯利左轮，

“我交枪。”

这把1892年产的军用手枪陪他经历过整个美西战争，此刻枪管还残留着硝烟味，当他将枪滑向市长时，黄铜弹巢与橡木桌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再见市长先生，但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霍华德大步走出市政厅，硬底牛皮靴踩出的回响在整个大厅回荡。

处理完霍华德的事情，市长克莱顿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让秘书向记者公布这个结果，坐在他下手的市警察局局长汉密尔顿突然说道：

“市长先生，解除了霍华德的职务，那唐人街新局长的人选？”

一听到唐人街这三个字，克莱顿就感觉一阵头疼，这么个小小的地方怎么给他整出了这么多事情。

“要不还让唐纳德坐这个位子？”

这家伙胆子虽然小了些，但至少不会给自己惹这么多麻烦，克莱顿如是想到。

汉密尔顿轻咳一声，“市长先生，唐纳德还有半年就退休了，他的退休报告已经放在我的办公桌上，现在还让人复出，恐怕有些难了。”

唐纳德都要退休了吗？这倒是有些出乎克莱顿的意料，

“汉密尔顿，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二个霍华德。”

市政厅的会议结束后，市长克莱顿独留汉密尔顿在穹顶会议室内，手指烦躁地敲打着桌面。

汉密尔顿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份档案，轻轻推到市长面前。

“陈志明，二十二岁，今年三月份因亲手击毙爱尔兰匪首，破格提拔为唐人街警局探员，”

汉密尔顿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最重要的是——他是华人”。

市长猛地抬头，眉头紧锁：“汉密尔顿你疯了？让一个华人当唐人街警局的局长？”

汉密尔顿翻开档案的最后一页，正是当时陈志明寄给旧金山市警察局的关于‘黄权案’的一份案情报告。

案情报告一直压着市局的积年老档中，不知什么原因又被汉密尔顿让人给翻了出来，

“这份案情报告指责唐人街警局在处理‘黄权案’时存在包庇迹象，我让人调查过，陈志明当时的怀疑对象很可能就是那个唐威。”

唐威？克莱顿似乎也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最新那个从唐人街突然冒出来的华人小子，”

“对，就是他。”

汉密尔顿却走到市长身旁，压低声音：“正因为他是华人，才最合适，如今唐人街情况错综复杂，我们现在派任何人去，倒头来都会被这些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倒还不如以华来治华。”

“您知道的，那些华人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内斗。”汉密尔顿又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