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宣明王

一件又一件的拍卖品被端了上来,又很快地被以高价拍走了。就如同主办方设想的一样,这些‘商品’根本不怕没有市场,无论是买回去自用,还是用来做研究都是上上之选。

底下的普通人看见同类被拍卖没有丝毫的不适,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红光,高举着牌子,拼了命地叫着价竞拍,只为从这场拍卖会中拍得自己心仪的物品。

灯光璀璨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期待。

高台上,一件件珍稀物品被逐一展示,每一件都像是打开了欲望之门的钥匙,引得台下众人竞相追逐,手中的竞价牌被高高举起,伴随着越发加速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五百万!”“八百万!”“一千万!”……竞价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或许从踏入这座尊贵的宫殿起,他们的心态就发生了改变吧,不再是人类,而自喻为更高一等的存在。

比龙类更为残酷的等级秩序生动地展现在了眼前,一盘盘精心烹饪的精美食肴被端上了桌,谁掌握了权与力,谁就能够率先动筷子,慢悠悠地挑选最为精华鲜甜的部分放到嘴里品尝。

在之前掌握最高的权与力的是位于三楼的那几位老人,他们浑浊的目光不停地扫视底下这场吃人的盛宴,露出心满意得的笑容。这是他们制定的规则,他们喜欢这样的规则。

可现在掌握最高权与力的人变了,他单手将这摆满佳肴的桌子掀翻在地,猩红的双眼不断扫视与之同列的进食者们,他很饿很饿,一场真正的盛宴还未开始,还需要忍耐。

“乖,还要在等一会。”李明达低声喃喃,伸出右手不断摩擦着衣服上镶嵌的青铜碎片,它们越发冰冷,微微发出震动来。

寄存在其中的活灵在告诉他的主人,它饿了,它有些蠢蠢欲动了挣扎着想要腾空而起去饱饮鲜血,但一想起那有些灼热的疼痛,又老老实实地沉寂下来。耐心等待着腾空而起的时刻,它的主人在杀戮这一块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芬格尔拿着圆珠笔,在本子上不停地沙沙写着,时不时地抬头望了望拍卖人的相貌,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他感觉自己手上的这本黑色笔记本就是死亡笔记,写谁谁死,基本上今天名字在上面的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可以去找阎王爷报道了,组团上黄泉路热闹极了。

拍卖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沙沙的笔声更加顺滑。旁边的几位中年人投来有些好奇的目光,李明达以温和的笑容回绝着探寻,他们也同样以和善的笑容回应着,转头就跟自己的幕僚商讨起来,思考着该如何取得家族长老想要的心仪之物,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为这群老人延寿的物品。

“变故要发生了。”李明达的眼光扫视到同是二楼的一个偏僻角落,一个年轻的男人正缓缓地拔出一把炼金古剑,这是在场的为数不多的能让他感受到威胁的物品—‘断龙台’,周家的信物,一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古剑。

以及为这类杀伤力巨大的炼金古剑特配的使用者,序列号:72,言灵‘刹那’的拥有者。

在领域内加速自身,使释放者自身速度提高至2倍,可重复叠加(每叠加一次,就提升一阶,速度变为前一阶的2倍),最终能提升到多少阶尚不明确,目前出现最高阶的是九阶“刹那”,即最初速度的512倍。

一寸锈迹斑斑的古朴剑身被拔了出来,来自太古莽荒时代的深邃与苍凉出现在了拍卖厅内,原本嘈杂喧闹的竞拍声平息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太古气息所吸引,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敏皓在此,老贼受死。”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男人怒吼着,眉宇间紧锁着沟壑,握着剑柄的指节用力而泛白,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如同蜿蜒的河流。

第一方势力出手了,这个侠客一般孤零零的男人以身体为媒介,炼金武器断龙台为攻击手段,通过高速动能,毅然决然地冲向高居云端的神仙。言灵.刹那一旦发动加速后就不能改变动作轨迹,一切都是预设好的,否则肌肉和骨骼会在不断的加速中崩解。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大厅中有人低声念诵着,“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这是贾岛的《剑客》,剑刃寒光闪烁,谁有冤屈不平的事?

仅在瞬间,一道决然而锋利的黑线骤然划破空气,如同夜色中闪电的骤现。他想要洞穿这几个吃人的最大妖魔,但很可惜失败了。

序列号:39,言灵.戒律,可以使领域内血统低于自己的混血种无法使用言灵。

序列号:81,言灵.无尘之地,对这一切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物质下达了命令,逼迫那些他排斥的东西急速远离释放者。

这两个言灵先后发动了,黑线的速度出现了片刻的迟缓,在快靠近那几名老人时候,动能也被剥夺走了,这个男人彻底停了下来,只能靠着自己的跑动前进。

一个周敏皓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阻挡他前进的道路上,他此行要来救的人,他同生共死过的战友—月。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一道道未干的泪水痕迹,此时面无表情地站立在了他的正前方,高举着右手,高声道:“言灵.王权。”

狂暴的重压从天而降,将男人死死压进了砖块中,刺耳的骨头碎裂声响起,周围的一切都在震动着,剧院庞大的三楼,超高安全规格的建筑此刻竟也在缓缓地下沉。

“够了,月。”老人出声制止,女孩立马停下了高举的右手,重压又消失了。如同提线木偶般顺从地回到了老人的身后,只是一双瞳孔丝毫没有了人类的神采,死一样的沉寂。

“继续吧,拍卖会。”老人拍了拍手,立马有人上前来把地上那把危险的炼金古剑给收押起来。随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辉煌的大厅内又重新响起了争先恐后的竞拍声。

舞台上,衣袖宽大的主持人活跃着气氛,引导着拍卖的继续进行。

令人讽刺的是,这即将登场的压轴商品就是男人要去救的月的弟弟—两个被关在银白色笼子的五六岁的男孩。

“胆气不错,但实力差了点。”李明达看着躺着地上意识昏迷的男人,微微摇了摇头。

“长官,我们要上么。”芬格尔在一旁拱火着,他的黑色笔记本上已经记满了名字。

“不急,看看最后一个是谁。”他换了一个姿势,又将另外一只腿翘到了腿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刚的重力应该是王权的效果,这是白王谱系的么。”

“见鬼了,老兄。你问我,我都留这么多年级了。”芬格尔吐槽到,“要是我没有把知识完全还给老师的话,王权应该是传承自白王谱系的。”

“黑王与白王么,黑王尼德霍格第一次创造了白王,她在日本神话中的名字是“伊邪那美”,又称白色皇帝、白色祭司,是黑王分裂产生的零代种、黑王的试做版,真正能统治世界的两个皇帝之一,曾经“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王座”......”他说,“正统这边的水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一点。”

“等会准备动手,听我口号,都要上了就别考虑水还深不深了。”李明达低声说,他微微坐起了身,长生鼎原材料的拍卖异常的火爆,普通的金钱已经完全无法参与到这种程度的竞拍来了。

二楼的混血种们终于撕破了那高高在上的伪装,互相之间威胁压制着,甚至有几个都点燃了黄金瞳企图凭借血统的优势对其余的几名竞争对手形成气场上的压制。看上去与普通人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最终,三楼的老人报价了,用珍贵的古遗存长生丹药换取了这两具上好的长生鼎胚胎。全场的掌声再次响起,为这位老人的豪爽献上了赞美。

舞台上,衣袖宽大的主持人也微笑着鼓起了掌来,他的任务达成了,这场拍卖会最根本的目的还是用胚胎来换取丹药,来为家族的族老实现延寿。

“感谢各位宾客的不远到来,本次拍卖会到这里就完美落幕了。”他微笑着躬身道谢着,可下一刻扎着大粗辫子的脑袋连同半边身子就彭一下爆炸开来,就像被大口径狙击枪打中一般。

红的白的洒在了舞台之上,给华贵的红丝绒地毯的清洗加大了难度。只剩下半边的身子直挺挺地侧躺在了中央的升降机关上。

底下的众人尖叫起来,乱成一片,安保人员也登场了,他们狼狈地在地上翻滚着以此来躲避不知道在何处的狙击手,一边高声呼喊着宾客冷静。人群胡乱挤成一团,拥挤着想要朝出口奔去。

“很可惜,在罪孽清算完毕之前谁也走不了。”李明达笑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无比风骚地打了个响指。

“啪”,伴随着清脆的响声,无边无尽的火焰从天而降,飞速地将这座宏伟的宫殿包裹住。从上到下无一死角,透过大厅的巨型落地窗往外看去,除了炽热的火之外别无他物,就像是《启示录》中的火湖,恶人将在那里“昼夜受苦,直到永永远远”。

“伞。”李明达低声提醒到,镶嵌在黑色西服上的青铜碎片此刻都悬浮在了身后,为他构造了一副冰冷坚硬的青铜羽翼。

湛泸剑,这把“天下正义之剑”,在主人的驱使下展露了它最完美的状态。炼金纹路所铭刻的言灵.剑御超负荷地暴动着,悬浮的青铜碎片此时变成了死神手中最为锋利的镰刀。

漆黑的伞面很快就张开了,只不过这回它所抵挡的不再是暴雨了,而是鲜红的液体就如同之前那几个穿着纹着蛟龙服的中年人,遥遥举起的酒水。

“见鬼了,老兄。你这叫性情温和。”芬格尔抱怨到,即使他举伞的速度比较迅捷,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身血。这些昂贵的衣服可经受不起操,送到干洗店,也许还能抢救一下吧。

“开始念名单吧。”他猖狂大笑起来,像极了最后登场的大反派,“小的们把口号喊起来。”

被轰杀的身体碎片掉落的到处都是,属于是那种想拼都拼凑不起的地步。

那些立了功的青铜碎片发出金属的蜂鸣声,不断地往主人的身边蹭,立了功的小狗怎么能不来讨要主人的赞美么。而那些没有立功的青铜碎片则不断地往外延伸着,不少人的汗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这是生命受到威胁之后的本能反应。

燥热,无与伦比的燥热。混在二楼少部分的教团疯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个超大型的喇叭,还分了一个到芬格尔的手上,方便其念名单的声音更好地传播到大厅的各个角落。

真能来凑这个热闹的都是些脑子不怎么灵活的呆傻孩子。

他们在二楼的座席上,公然地开始唱起了歌颂不死之炎的赞歌来,该说不说,老唐这个大祭司当的称职。歌唱声伴随着点名声。

很难想象混乱,罪恶,神圣,恐惧等种种因素全都混合在了一起,东北的大锅乱炖都没这么乱。但不得不说很有史诗感,放在游戏中,最起码能当个重要场景的珍藏照片了。

“虽然这么说有点矫情,但还是提一嘴吧。”李明达微微叹气,手不停地扒拉着想往脸上凑的青铜碎片。

“你们究竟把生命当成什么了?”他收敛了脸上的所有笑容,以无比庄重的神情说出了这句来。

“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各个宗族的重要话事人?”缩在二楼角落里的人群里的人崩溃发问到,“他们只是一群低贱的猪猡呀,有什么资格和你我并列呢。”

一团绚烂的红色鲜花在人群中绽放开来,本就崩溃的人群更加瑟瑟发抖了。一枚青铜碎片甩着漂亮的弧度,慢悠悠地从越发惊恐的人群中返回到主人的身边。

“为什么?”坐在三楼的老人们脸色阴沉发问,他们从那华贵的座椅上站了起来,有些狼狈地退至层层人群的身后,“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不为什么,这么大方的话就把自己的命给留下吧。”李明达耸了耸肩,丝毫不为所动。

总有些事情高于其他,就如同基努.李维斯的《John Wick》里的主人公一个杀手,孤单而又偏执,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说到做到。原因只是你杀了我的狗。哥乐意,哥想看你死,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吧。

每个人应该都有一些小小的东西吧?别人不在意的,别人认为可以牺牲的,别人觉得这不就一件小事么。但这是你的逆鳞,这是你为数不多的美好事物,这是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理由。

龙有逆鳞,触者杀之,凤有虚颈,犯者必亡。

“所以被报到名字的人,请自觉地死上一死。”李明达无比认真,“因为我的教友向我求助了,外加你们勾起了我一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赞歌声愈发高昂,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充满了整个空间,神圣而又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