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加奈子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够对惠坐视不救了。她挂了卫生保健中心的电话,预约了精神心理科的咨询医生。她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采取行动,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象现在这样严重了。
她对医生漫不经心的态度感到不快。她忘记了这里只是一个心平气和地把问题提出来然后让医生给摆平的地方而把它想象成是一个救死扶伤的战场。她的眼前老是现出惠在睡梦中一跃而起的情形,随后便是许多年来她一直没能让它从脑海中给忘掉的那个场面:惠用自己的手指指向那只小鸟,而她则指向那部红色的汽车。她的心里感到了深深的不安。这些年来那只小鸟一直用期待的眼光在望着她,而她却瘫倒了,成了一堆破烂的钢铁。
“应该把她送往医院做专门的检查,”医生很快地做出了判断,“她很有可能患了忧郁症,而且还比较严重。因为她的行为带有明显的妄想症状……”
加奈子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惠太可怜了!”
医生有点奇怪,他望了加奈子一眼:“请问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是要好的朋友。”
医生惊讶了。“她的家属呢?”
加奈子撒了一个谎:“他们没有时间……”
医生有点失望,好象自己的工作白干了。
“对不起,请你转告她的家属让他们抽空来一趟。你知道吗,接受咨询的应该是他们而不是你!”
“为什么?”加奈子感到很委屈,她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于是医生告诉她理由很简单,忧郁病患者如果得不到家属的配合的话是很难治愈的。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应该尽量地让家属陪同患者前往医院,因为只有家属才能够提供医生所需要的患者的资料,同时医生也必须告诉家属护理患者应该注意的问题。
“医生,请您把我看作是她的家属吧,我会经常去看她,我会安慰她,并且鼓励她,和她一起战胜病魔的……”
“你错了,你不知道对忧郁患者采取鼓励的方式只会给患者增添压力,加重病情!……”突然间医生停住了,什么话也不说的,只用两只眼睛把加奈子给紧紧地盯住。那种审视的目光是一个医生才会有的,可是加奈子却一点也没有感觉。
“医生,请问我应该做一些什么呢?”
医生断然地说道:“你什么都不要做!”
“那是不可能的,医生,您想想,当我的朋友处在这种情况下我能够袖手旁观吗?”加奈子甚至想说,医生,您的话是和医生的职业道德相违背的。
可这个时候医生变得好象只对眼前的加奈子感兴趣。
“但是我想告许你,在医学上过分的热心有时候会是一个危险的行为。”
“过分?可是医生,我什么都没有做呀!”
“那只是你自己的感受而已。即使你做了很多很多,你也会觉得你什么都没有做。”
“难道这不是知心朋友之间应该有的最起码的关系吗?”
“然而与众不同,您的感情是单方面的,你不要求你的朋友也这样对待你。”
“医生,我们的谈话已经超过了医学的范畴,我们好象是在谈论人生……”
“是的,外科医生执手术刀为病人割去肿瘤,而精神科医生却通过轻松的漫谈为病人动手术。有时候谈论人生也是医生的手术。”
“可是医生您搞错了对象……”
“不,根据最新的统计,百分之三的日本人患了忧郁症,而且三分之一的日本人有忧郁症的倾向,是忧郁症的预备军。”
加奈子终于笑出声来。
“我真希望自己也是一个忧郁症患者呀……”
医生显得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