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各执一词

随着烟雾开始缓缓飘散，传讯偶低下了脑袋再也不发一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学徒们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可谁也不敢做出头鸟。

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

方唯此时心中很清楚，这传讯偶的背后，必然就是先前在那小巷中遇到的水婆子。

想来是因为上次交手时候领教了虚渺影的厉害，此时出手变得更加谨慎。

他警惕地看着食堂内缩成一团的学徒，见到其中似乎还真有几个人蠢蠢欲动，手脚上都已经撞上了简陋的机关。

当即手中剑随意在二者之间劈开一条口子，惹得人群纷纷惊叫。

“切莫听信，我既然已经拜入师傅门下，你我便都算是同门，我会为各位寻得生路。”

恩威并施，总之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伤到自己。

否则一旦破窗，自己便只有被这群人杀死或者杀死他们的选择。

话虽如此，实际上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水婆子所在的位置并不确定，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

而随着时间推移，每多一个人死于水毒，便会多一个人想要通过伤到自己来换取活命。

必死与可能死。

太好选了。

“师，师叔，您就让我们拿刀片在指肚上稍微划个口子吧？”

人群中走出一男子，看面相很是年轻，眉宇间的稚气还未褪去，虽说害怕，但依旧如此说着。

他拿出一把雕刻材料用的小刀。

“只要每个人排队，只割一小个口子，即便我们全部逃离，伤口也不过寸许深。”

然而还没等方唯说话，就已经有人持反对意见。

“不行，那人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割伤了师叔以后会不会放我们离开这些还都是未知数，我认为应当先检查一下，它所谓的水毒到底是否是真的。”

说话的是个女子，模样看着与柳靖瑶同岁，此时正扶着自己的手腕，皱着脸。

想来是先前的骚动中被人压伤了手。

“人都死了，还谈什么真不真的？”

男子有些恼火地冲到女子面前。

“你怎么知道，它不是只下了这些毒呢？我平日里研究毒物，如此烈性的剧毒不可能叫人尝不出古怪。”

二人柳靖瑶都认识，男子叫楚萧，女子叫程蕊

见二人各执一词，人群也慢慢分化成了两派。

“你在这看住他们，我与你吴叔没喝蜜水，先回屋子里，将那凶手缉拿。”

阮向凡对着柳靖瑶嘱咐着，还不放心，从怀里拿出一小块黑糊糊交给她。

“这东西混着万合散会放出叫人昏睡的烟雾，你帮着方小子后头必然为他们的眼中刺，必要时，防身用。”

虽说，在这儿的都是天枢学堂的人，若是可以，阮向凡自然希望所有人都平安无事。

但若是要做取舍，自己从小带大寄托期望的柳靖瑶自然不是那些由其他师傅带着，论辈分算自己徒孙的小辈可以比的。

说罢，他拉来吴千爻就想要出门。

就在他们走到门前，刚要跨出去的前一刻。

那传讯偶却是忽然抬起了头。

“一步，一人。”

它只说了四个字，但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却是立刻将已经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派人噤声。

齐齐转过头来。

“大，大师傅……”

阮向凡只能咬着牙，将已经迈出门槛的腿收了回来，狠狠地看了那传讯偶一眼。

“彼其娘兮。”

他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精心雕琢的这个人偶，如此的面目可憎。

而传讯偶身旁的香炉里，那根香已经燃了三成。

“求求你了，师叔，你只要让我划个口子，就一个，一道口子而已，涂点伤药第二日连点疤都没了。”

已经开始陆续有人跑到方唯身旁，开始行礼作揖。

在这种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他们傍身之用的机关术派不上半点作用。

只能寄希望于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可以点头。

然而，方唯只是冷冷看着他，一语不发。

“你划一刀口子，别人要不要划？这香燃到尽处，你还指望能够保持冷静一刀一刀只划一个小口吗？”

身后的柳靖瑶却是站了出来。

“柳师姐，我保证不说出去，我偷偷地划，偷偷地走。”

听到那人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柳靖瑶便也消了理睬他的打算。

众目睽睽，他能怎么个偷偷法先不论。

能说出这种话来，也就证明着这个人此时已经完全失了方寸。

“师姐，没有检测出毒性！”

一道十分亢奋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是先前提议检查是否真的存在毒物的那派人。

此时正有一女子蹲在机关前头，看着上头的石头，一副兴奋模样。

那是辨石，当存在毒物时候会烁烁放光。

此时除了知道内情的方唯四人以外，众人看到其暗淡模样，皆是动了念头。

真的，只是吓唬我们？

“辨石到底不保准，我这儿有一块切问石，你们拿去。”

说这话的，却是之前提议要排队割方唯伤口的楚萧，此时他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石头，走了过去。

另一边为首的程蕊接过石头，也是有些惊讶。

“你不是……”

“我只是想让大家活，又不是想争个赢，你这边有法子，我便信你这边。”

楚萧一脸洒脱模样，倒是叫程蕊有些踌躇。

不过，她还是将石头递给了身后操作机关的人。

果不其然，结果依旧是没有任何毒物存在。

看到结果，众人脸上肉眼可见地放心下来，事情一下子似乎有了解法。

“既然确定无毒，那么，便与我一同出去吧？”

程蕊脸上的喜色丝毫不加以掩饰，朗声喊着。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敢当出头鸟。

“你只是测了你体内的，谁知道我们怎么样，不行。”

其中有脑袋快的，立刻说道。

“我们也要测！”

“唉，方小子，他们真的没事？”

吴千爻拉了拉方唯的衣角，轻声问道。

方唯却是摇了摇头。

“水毒并非寻常毒素，更像是师傅所用可以被其操控的万合散，没有那水婆子催动，就和普通清水没什么区别。”

“那，那女娃娃不是要出事？”

二人说话之间，程蕊已经抬头迈步，走过了人群，走过了楚萧，走到了距离大门最近的方唯几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