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故去之人

宋魏若病了的消息不胫而走,不仅传遍了全家,还传的有鼻子有眼,昏迷中说着见鬼的胡话,搞得人心惶惶。

祠堂闹鬼这事就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蕖儿呢?她姐姐都回去了,她人怎么还不回来?”

兰香回道:“胡娘子那边人来传话,说咱们姑娘把五姑娘送回了大夫人那边,自个儿又回祠堂跪去了。”

老夫人早就已经坐了起来,贴身丫鬟正为她穿衣服:“这孩子,学那套迂腐做什么?都说祠堂闹鬼了,还在那边做什么?就不怕把魂儿丢了?”

兰香:“老夫人,您可别信什么祠堂闹鬼,那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祠堂供奉的可是老祖宗们,哪里就有不干净的了。”

老夫人“嗯”了一声:“这是我让你传回去的话,我自个儿清楚。我要亲自去祠堂。”

兰香点点头:“早就备好了,您担心六姑娘半宿没睡,才合了眼就得了这样的消息,我啊就猜到了,不过您上了年纪,不如我代您去。”

“我知道你要做我的眼睛我的嘴巴,但我得自个儿瞧过了才放心。”老夫人说着已经起身挪步,一众丫鬟婆子遂跟着她前往宋家祠堂。

洛云蕖没有想到祖母半夜会来看她,她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使劲揉揉眼睛后,发现真的是慈爱的祖母站在门边,遂踉跄起身奔了过去。

“祖母,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洛云蕖内心涌上感动,不知从何表达。

老夫人故意噘嘴,哼了一声,握着她的小手说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不只别的姑娘有亲人,你也有。”

洛云蕖竟感动的一度哽咽,眼里水气氤氲,忍了又忍方才未落下来,只扑在祖母怀里却没说一个字。

“别的姑娘都走了,你怎么还要回来跪?”老夫人抚摸着洛云蕖的秀发轻轻的问道,“你是不是傻?走,跟我回去。”

洛云蕖:“祖母,我不能和你走。”

老夫人吃惊不已:“你要做什么?”

洛云蕖:“我得在这里跪够三日,方才离开,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守规矩固然应该,但临时有变化调整也是说的过去的,祖母担心你在这里跪久了也生病。”老夫人心疼的看着洛云蕖。

洛云蕖微微一笑:“祖母,我不会的,我身体好着呢,有您这么挂念我,我才更加要自觉,要对得起您的厚爱,如果我这次放纵了自己,那么便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就还会犯同样的错。”

老夫人怔怔地看了洛云蕖几眼,才叫人将东西带来,原来是一更为柔软的蒲团和一对虎皮做的护膝:“知道你就是这性子,哎——罚跪三日,恐怕膝盖都青紫的难站起来,小小年纪,别坏了膝盖,祖母让人为你准备了这些东西,你且用着。蕖儿,你务必要记着,凡事,归根结底就五个字:照顾好自己。”

洛云蕖点点头,随后目送老夫人离去,胡娘子关了院子的门,却没有去东厢房,反而折返了回来。

如今,祠堂就只有洛云蕖和胡娘子两个人。

洛云蕖倒是很聪明,猜到了她是奉了祖母的命令来陪自己来了。

“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洛云蕖并不想麻烦别人,便直截了当的开了口。

胡娘子难得一笑,粗声粗气的道:“姑娘,夜晚更深露重,你年纪尚小,多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洛云蕖看着前面的牌位:“本该歇息的时间,不想叨扰胡娘子。”

胡娘子顺手把灯芯挑了挑,火焰便重新亮堂了许多:“做下人的,本就没什么休息时间,主子既然吩咐了做就是了。”

洛云蕖摇头:“合适才做,不妥的何必去做?祖母的心意我领了,就不烦劳您了,您且回东厢房歇着吧,若真有事我会叫您的。”

胡娘子第一次遇到这么倔强的宋家女孩,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问她:“你一人真的不怕?”

洛云蕖淡淡然回答:“祖母担心的无非是看不见的东西扰乱我心,但我坚信:心中无鬼,何惧之有呢?”

胡娘子也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既然姑娘发话了,那我也就不虚让了,有需要尽管叫我就是。”

“胡娘子,还有一事我倒是想问一问。”洛云蕖忽然想起来什么,在胡娘子要出门的时候开了口。

“你既然是老夫人看重的人,我自然知无不言。”胡娘子停下来等着洛云蕖问。

洛云蕖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请问三夫人的事是怎么回事?”

“这漫漫长夜,故事倒是可以讲得,但你竟喜欢听故去之人的故事,我想一定不是稀松平常的那些事吧?”

洛云蕖表示道:“我送五姐姐回去之时,她已在胡言乱语,其中提到的就是春融苑,我只是有点好奇。”

想起那日路过春融苑,自己背后莫名爬上的丝丝凉意,以及突然移动到狗洞前的大石头,洛云蕖便觉得那院里蹊跷的事儿太多。她见这胡娘子是个性子耿直刚正的,料定她会讲一些实话,这才敢问。

胡娘子:“后院里的事情,又是妇人生产的事儿,总是凶险万分的,一尸两命也是常见的事儿,姑娘听听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请讲。”

“不知姑娘想听哪一段?”

“她是怎么死的。”

胡娘子顿了顿:“三夫人……她,她是死不瞑目。”

“噢?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见证了。”胡娘子仿佛陷入了回忆里,开始慢慢讲道,“那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三夫人不知为何突然捂着肚子在雨里奔跑,嘴里不停的喊着‘有女鬼要杀我,救命’,仆人们追到她时,她已经跌倒在地,七窍流血而亡。”

洛云蕖没想到三夫人竟然是这样惨死:“七窍流血?看起来像中毒……”

胡娘子摇头:“很难说。”

“为什么?”

“事后衙门的仵作也曾来验过,并没有说她中毒,只是说她得了魇病而亡。”

“魇病?会不会有点太潦草的判断了?这恐怕很难让人信服……”

胡娘子点点头:“信与不信又有真相什么关系呢?关键是别人愿意相信什么才重要。”

洛云蕖又问:“那日二夫人提起三夫人,暗示是大夫人谋杀了三夫人,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