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劫起劫落

轻阴遮地，薄雷震天。

风雨欲来，佛寺钟声悠扬，却有种莫名的苍凉。

似乎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即将发生。

奔流的江水上，小白御空而行，看着不远处的金山寺，目露思念，面色坚定，“相公，我来救你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已等待了不知多少春秋。

她一手环抱着孩子，一手持剑，催动法力，引得江水翻滚，波涛汹涌。

小青紧随其后，一如既往地选择支持姐姐，“今日惊蛰，蛇虫横行，我们姐妹两条蛇，掀翻这金山寺。”

金山寺的佛殿内，法海闭目，默默诵念着经文。

忽然心生警觉，顿时睁开双眼。

“终于来了吗？”他心中轻语。

随即身形一动，来到金山寺外。

青白二蛇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层层叠叠，似要将金山吞噬。

法海没有畏惧，身后佛光显现，如太阳般明亮。

“金刚三昧，无作妙力，一切众生，于我身心。”

声如春雷，震彻虚空。

“去！”

他运起神通，身上的袈裟凌空而起，瞬间变大，恍若垂天之云，准备承接即将降临的巨浪。

同时经文显化，神光熠熠，即将聚成宝塔，镇压白蛇。

就在这时，天地间，响起一声轻笑。

许仙的身影出现在小白身旁，他看了看小白怀中的孩子，忽道：“娘子，借剑一用。”

“相公？”小白对许仙的突然出现感到惊喜，但看见许仙光滑的头顶，又有些错愕。

相公出家当和尚了？！

但看着许仙伸出的手，她却没有迟疑，将手中的剑递了过去。

无论如何，她相信他。

许仙握住剑柄，周身气息顿时一变。

剑鸣铿锵，似有无与伦比的锋芒冲天而起，雷声和巨浪都显得黯然。

剑光如虹，呼啸而去，势不可挡！

小白和小青震惊地看着，对视了一眼，皆是感觉不可思议。

这，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许仙吗？

当了和尚，成了光头，就能变得这么强吗？

不过瞬息之间，法海的袈裟支离破碎，他闷哼一声，浑身鲜血狂喷而出，跌落在地。

身后的佛光金轮也无法再支撑，刹那崩灭消散。

他满脸骇然，同样对许仙的改变感到难以置信。

仅是一剑，就如此强大，竟然重创自己。

“这怎么可能！你原本只是个凡人！！”

“我妻千年蛇妖，我儿文曲降世。”许仙笑道：“你为何认为，我就一定是个凡人？”

他继续挥剑，却没有攻击法海，而是画了一个圈。

剑光如罩，出现在金山寺的上空，然后持续变大，覆盖辽阔的江面，直接将巨浪压平。

原本要向镇江城扩散去的巨浪，被剑光镇压抚平，重新变回安静的江水。

水灾消弭于无形。

小白只觉全身一轻，似有枷锁被打破，不禁若有所思。

许仙看着杀生之罪的因果线从小白身上断落，嘴角一弯，笑而不语。

命定的未来中，小白掀起的巨浪，未曾水漫金山，却淹没了镇江城，害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死于水灾。

虽是无心之失，归根结底也是被法海逼迫的结果，但造成的罪孽却无法摆脱，难逃被雷峰塔镇压的劫运。

然而，如今有他在，就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重演。

法海却不甘心失败，他怒火中烧，决定使出更强的手段。

他拿出金钵，运起佛珠，紫金色光芒乍现。

神兽金毛犼显化而出，散发出强大的威压。

它昂首嘶吼，朝许仙扑来，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

小白和小青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曾经在天坑，她们化作蛇形，和金毛犼缠斗过，深知对方的厉害。

许仙依然从容，甚至有些轻蔑。

他曾化身洪荒天狗，受封妖庭东君，妖族之中比他更强的屈指可数——

女娲圣人、伏羲圣皇、妖皇帝俊、东皇太一。

就算是妖师鲲鹏，他也可战而胜之。

虽然这金毛犼背景不凡，似是观音菩萨的坐骑，而观音弃道入佛，与元始、接引、准提都有关系。

但他降临此世，消解了凡人许仙的执念后，就以大罗金仙之力，封锁了天意，更反向侵染了天道。

因此知晓了此方天地的本质，不过是个小世界，虽受量劫影响而演化白蛇传奇，却没有什么强者。

至高无上的天庭玉帝、高居西天的佛祖如来，仅是太乙巅峰，不足为惧。

只要不是圣人当面，许仙自可无敌于世。

即便是观音现身，他也能将其斩于剑下。

何况是其坐骑。

尽管金毛犼气势汹汹，许仙却没有挥剑，只是立于虚空，向前迈出一步。

顿时，如同泰山压顶，庞大的威压向金毛犼倾覆而去。

金毛犼冲势顿止，张口哀嚎，身躯急剧变小，甚至有些扭曲变形。

法海见状，目眦欲裂，知道金毛犼命悬一线，连忙将其收回佛珠。

“佛法无边，岂有尽时！”他怒吼一声，决定不遗余力，“因缘纠葛，虚妄有生，若离色空，无上涅槃。”

“般若巴嘛吽！”

法海双手合十，调动全身法力，口诵真言。

佛光显化，变作一只火凤凰，展翅高飞，烈焰四溅，仿佛要吞噬一切。

“有趣，金仙境的火凤吗？”许仙看着冲来的火光，“可惜，还是不堪一击啊。”

心念一动，剑意如龙。

银色的剑龙腾空而起，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燃烧的火焰刚接触到剑光，就抵挡不住，熄灭沉寂。

宛如星辰坠落，火凤凰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随即化作漫天花瓣，飘散在空中。

“何以至此？”法海狼狈地爬起，声音透着绝望与迷茫。

眼看自己所用的神通纷纷被打破，他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上次心境不稳，还是知道白蛇腹中胎儿是文曲星下凡，感觉此事有违天道。

纵然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人妖殊途的信念。

坚定地认为：只要是妖，都要灭。

在他预料的未来，也是白蛇被镇压，青蛇想报仇被自己所杀。

而现在，许仙，一个弱小的凡人，突然变成了无敌的剑仙，将这个未来直接斩灭。

恍惚间，似乎对方才代表了天道。

难道，自己一直坚持的都错了吗？

“万法无边，终有尽时，求而不能，求而不得。”

法海一声长叹，在金山寺响起的钟声里，缓缓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