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朱允炆：朕乃千古明君

连杀宋忠的事情，赵曦都能和自己讨论，罗盛也便不瞒着他了，轻声道：“其实中秋那夜我不出手，还有个原因。”

赵曦笑了笑，挥手制止了罗盛，“我能猜到是谁阻止了你。”

但别说出来。

不说出来，大家就当不知道。

又道：“燕世子来京后，和此人从无联系，此人也从没有为之说情。但有些人没有动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对陛下忠心耿耿，所以我认为徐增寿那句话说的好：官场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罗盛喟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

爱国忠君的自然有。

朝堂之上能有多少？

拥有越多的人，越是害怕一朝之间失去所有，从而患得患失，最终他们的选择，还是顺应了身为一个人的本性。

所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当然，今时今日被朱允炆倚重的诸多读书人中，齐泰、黄子澄之流，便是忠义之士，在罗盛和赵曦密谈时，他们也和解缙一起，在东暖阁和朱允炆密谈。

朱允炆将一封章折拍在书桌上，压抑住怒意，道：“凤阳府的加急章折，说朱高煦和朱高燧在泗县胆大妄为，因为一些小事暴打知县，之后出泗县没多远，因为他们没有相关文书，驿站不接，朱高煦恼羞成怒，又持剑击杀了驿丞。”

齐泰摇头叹道：“如此纨绔之行径，皆是燕王纵溺所致。”

黄子澄恚怒道：“此子不除，难平民愤！”

解缙却笑道：“此是好事，届时削藩，燕王又多一罪。”

朱允炆点头，颇有同感，“朕也是如此想的。明日大朝会，诸位爱卿就此事，于满堂文武之前弹劾便可，但暂时不动朱高煦，有他在北平，只会耗损燕王之民望。”

三人领旨。

朱允炆示意随堂太监吴亮离开，然后道：“锦衣卫指挥使赵曦回报，已派出大量锦衣卫严查北上的道路沿途，暂时没有发现燕世子的踪迹。”

齐泰忽然道：“燕世子会不会就藏在京畿，想等咱们放松警惕后，他再悄然北上？”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朱允炆一想有道理，“朕稍后下旨，命锦衣卫彻查全城。”

又道：“当下咱们得解决一个问题，朱高煦和朱高燧北上了，燕世子却全然不见踪影，咱们要如何给北平交待？”

总不能说燕世子失踪了吧。

万一燕世子又高调的在北平现身，京畿就被啪啪打脸了。

解缙又道：“此事不用交待，燕王殿下不是上奏称病，说让燕世子三兄弟回去么，现在朱高煦和朱高燧已经在北上途中，京畿只需对外宣称陛下仁厚，留燕世子等人过了中秋，就让他们回去了，但不说具体的三人，只说他们。如果在此期间，锦衣卫截留了燕世子，也能有说辞，如果没截留，那就顺水推舟了，不过如今燕世子三兄弟都不在京畿，等燕世子回到北平，陛下削藩之意，在燕王殿下那边，可就摆上了桌面。”

朱允炆叹道：“只能如此了。”

齐泰笑道：“徐辉祖坐镇宣府，又去北平探查朱棣是否真病，加上张昺、谢贵、张信三人去北平，这些举措下，燕王称病，不已经很明显了么，陛下不是说过，北平的眼线上过密信，说燕王殿下可能是假病。”

朱允炆道：“可徐辉祖说，看见四叔在闹市吃……”

“屎”字实在说不出。

黄子澄缓缓道：“陛下，别忘了燕王妃。”

徐辉祖是燕王的大舅哥！

不可不防。

朱允炆微微颔首，虽然一直重用徐辉祖，但他也没忽略这个细节，尤其这一次朱高煦和朱高燧出逃，朱允炆总觉得魏国公府的徐增寿在当中充当了什么角色。

那么巧，徐增寿喊朱高煦过去团聚，这两兄弟就趁机偷了骏马跑出了京畿？

可惜观音门守城总旗已经殉职。

否则可以一查到底。

而且燕世子朱高炽在京畿时，和徐膺绪往来颇为亲密。

不得不防一下魏国公府。

解缙道：“齐尚书和黄寺卿言之有理，微臣以为，一方面我们需要让锦衣卫加强力量去追查燕世子，另一方面，还是要自查一番，燕世子三兄弟此次离开京畿，太过于顺利了。如今徐辉祖坐镇宣府，不宜妄动魏国公府，而且徐膺绪和徐增寿两人的举止，也确实挑不出毛病。但燕世子的人间蒸发，着实太过诡异，许是锦衣卫那边出了问题。”

朱允炆思忖了一阵，叹道：“锦衣卫没问题，估计也就失职，谁能想到，燕世子竟然会如此简单直接的杀出观音门呢。”

罗盛和赵曦彼此对立。

如果赵曦的北镇抚司有问题，罗盛早就跳出来——他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上位机会。

齐泰也点头，“微臣也以为如此，燕世子此举太过出人意料，锦衣卫没想到也很正常，只是燕世子的人间蒸发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协助，不过就算如此，微臣也认为不应该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会让京畿人心惶惶，当务之急，还是继续落子北平，在不产生社稷动乱的情况下，十拿九稳的削藩，只要削藩成功，活捉燕世子后，这一次出逃里有哪些牛鬼蛇神，自然水落石出。”

黄子澄和解缙也点头赞同，“齐尚书说的是。”

朱允炆道：“那就这样罢，燕世子那边继续让锦衣卫作为主要追查力量，下旨地方官府和卫所配合，北平那边，如何再落子？”

齐泰不愧是兵部尚书，早就胸有成竹，“燕王麾下尚有燕山卫，不可小觑，如今削藩已没有奇袭的效果了，那就用阳谋：徐辉祖坐镇宣府，张昺、谢贵、张信在城内掣肘。除此之外，我们还需要牢牢掌控北平周围的开平、临清、山海关，同时还需要掌控彰德和顺德，到时候陛下一声令下，诸地兵马齐动，燕王就算想殊死一搏，也毫无机会！”

朱允炆频频颔首，有道理。

思忖片刻，“让宋忠、徐凯、耿瓛去驻防开平、临清、山海关，再将北平、永清二卫的军马调到彰德和顺德，若何？”

齐泰、黄子澄和解缙齐齐行礼，“陛下圣明！”

朱允炆道：“此举一旦落实下去，全天下都知道朕要削藩，坐实了之前的谣言，恐怕影响巨大，朕有点担心。”

黄子澄道：“燕世子三人不惜违抗圣意也要出逃，陛下若不亮剑，天下各地藩王还以为陛下软弱可欺，若陛下亮剑，可震慑地方藩王。且微臣以为，陛下落子北平，逼迫燕王行不端之举，恰是最为明智的削藩策略，乃有千古明君之风范！”

朱允炆哈哈大笑，“黄爱卿抬爱了。”

千古明君？

甚好。

削藩了四叔朱棣，朕迟早会如太祖一般，成为千古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