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前尘(2)

默彦冷面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却并不如表面所展示的那么冷静。

右一闪着电芒握着重剑的身影将他和天台的大门隔了开来,使得他只能看着云和餮侍们的离开天台。

他万年不变的坚冰般的心境终于发生了变化,云的离去缓解了他需要同时面对两个人的致命威胁。

可是…

林夕还下面,而且他的情况似乎还很糟。

曼莎珠华的花露对于他们两来说像是致命的毒药一般,如果被花露侵蚀的林夕碰到了云,那他绝无生还的机会。

除此之外,按照他刚刚听到的交流来说,云似乎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去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对自己有着那么深的仇恨,但能在这么大仇恨面前还能使云保持冷静而去取得的东西,想必无论是什么,都会将自己和根达亚推入无法挽回的境地之中。

可是现在…

默彦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那道被源器划破的伤口不停的渗出血液,只要自己轻轻的动一动右手,便能清晰的看到血肉中隐藏的森森白骨。

太糟糕了啊…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苦涩,恢复的速度已经开始变慢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还能不能抗的住,在能够一决胜负之前。

默彦想着,左手横剑立于胸前,看向右一。

右一此时的领域还在不断的增强,远远超出了他和林夕所见的第一次,肉眼可见的跳跃着的电芒发出噼啪的响声,在天台的地板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焦痕。

“你知道我们等了这一天等了多久了吗?”右一看着电芒随着领域的夸张不断的增强,恨恨的望着默彦,“十七年!我们等了十七年!我们找了十七年!终于找到了你们!”

“为什么?”默彦能够感觉自己的右手手掌的疼痛在缓慢的缓解,如果能够再拖一会,等到自己能够比较顺畅的使用右手的时候…

可是这句话却像丢入干柴中的火星一般,将右一给点燃。

他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冲着默彦怒吼:“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们才对吧!为什么!十七年前的神迹塔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越吼越愤怒,甚至连握着【矆睒】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是你们打破了秩序,将这个世界拖入地狱!现在却在这装作局外人一样问我为什么?!”

默彦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虽然部落十七年前确实出了变故,但是他从没听过神迹塔这个地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右一听闻默彦的话后发出了不屑的嘲讽,“这就是‘腥月’说出的话吗?”

他稳住了自己握着【矆睒】的手恨恨的咬牙道:“我还以为作为‘黄泉’中的怪物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呢,结果却是一群敢做不敢当的懦夫罢了!”

默彦听言猛地抬起头来,透过他放大的瞳孔能够清楚的捕捉到他的惊愕。

“怎么,听到‘黄泉’很惊讶吗?”右一向前踏了一步,【矆睒】的领域终于停止了扩张,将他和默彦完全的笼罩起来。

“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所以惊慌起来了?你们这些,卑劣的,肮脏的,东西!”他吼着朝默彦冲去。

【矆睒】在那刹那间亮的刺眼,好似右一手中握着的是雷霆闪电一般,他猛地上挑,似有万钧之势。

耀眼的‘闪电’挑散环绕着默彦的红色血雾,直直的撞上了默彦格挡的源器,竟直接将它挑飞。

红色的源器在天空中划出一道红弧,最终落在了默彦和右一中间,剑尖直直插入天台的地板,而它的周围,是一滩腥红的鲜血。

默彦一手捂着胸口接连后退了几步才将自己的身子给稳定下来,在他的胸前,原本穿着的执行者服装被划出一道大口,透过衣服的口子清晰可见一道深深的挑伤。

可在稳定下身子后默彦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检查自己胸前看起来可怖的伤口,反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在自己挥剑对抗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顺着剑身席卷了自己的手臂,这使得他在与右一交剑的时候无法完全的使上力气,进而导致了之后的失手和受伤。

默彦抚上自己的左臂,那股麻痹感还持续的作用在自己的手臂上,甚至连一个简单的握拳动作都无法实现。

右一看着默彦的动作,却没有着急进行追击,而是甩了甩自己握着【矆睒】的手。

那股强大的麻痹感同样的在交剑的瞬间反作用于自己的身上,即使「领域—驱霆」极大的强化了持剑者自身的身体强度,但仍无法做到无视它的程度。

但右一却丝毫不在意,他清晰的感觉到右手的麻痹感在极速的消散,远超以往的任何一次。

「驱霆」领域对身体强度的提升达到了巅峰,强大的电流带着【矆睒】的反馈顺着右一的血液传送到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如果非要去比较的话,右一觉得此时他的身体强度甚至超过了餮化后的高阶饕餮。

他坚信,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下,即便对面是来自黄泉的“恶鬼”,他也能将其斩杀!

默彦看着右一甩动着的右手,眼神里浮现出一丝的犹豫,但很快,他便将其抛之脑后。

他明白面前之人绝不会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这必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而那股名为“死亡”的气息,早已环绕在他四周。

要争取一点时间,以便自己更好的进入更深层次的餮化!

默彦想着,收回了抚在左臂上的手,缓慢的闭上了眼睛,环绕着的血雾顷刻间消散不见,他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将自己静静的闭眼呆站在原地。

右一看着默彦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右一能够感觉到默彦的气势在急剧的上升,但他的表现却愈发的平静深沉。

如果说原来餮化后的默彦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不论多汹涌的雷暴也无法掀起一丝涟漪,平静的犹如一扇镜面,深不可测。

那么此刻默彦这潭湖水深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你能够潜进湖底就会发现这潭湖水从底面开始慢慢的灼热沸腾起来,水流在湖底激荡,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在湖底汹涌着,不断冲击向湖面,却在即将到达湖面的瞬间被一股奇妙的力量消化不见。

湖面上狂风骤雨,湖底下汹涌沸腾,唯有这明镜般的湖面巍然不动,构成了一幅极具视觉冲击的画面。

默彦向前踏了一步,举起了右手。他身上的红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上爬升融合,精炼成骨骼一般的纹路爬向他脸庞,四肢以及身体的各个角落,透过破损的执行者服装可以看到它们最终在他锁骨的位置交汇。

右一看着默彦,脑海中出现的却是那幅湖水的画面,他仿佛看到那幅画中的湖面开始闪烁着红光。

在湖面的四周,突然泛起了涟漪,似血般的红色水纹从各个涟漪中衍出,沿着圆形的湖面蜿蜒交错。

那似乎永恒的镜面随着红色水纹开始发生波动,无数的涟漪从水纹路过的地方泛起,整个湖面开始动荡不定。

待到最后一个涟漪消失的时候,犹如镜面般的湖面已然破碎。红色的水纹构成了一朵巨大的曼珠沙华躺于水面之下,随着因为失去镜面压制的旋涡一起旋转起来。

旋涡越转越快,在右一感觉那幅画都要被这旋涡吞噬的时候,一轮腥红的圆月从旋涡中间升了起来,腥红的血雾围绕着这一轮腥月散出,犹如一条条腥红色的蛇。

它们朝着天上的狂风骤雨冲去,一道闪电霹雳而下,与它们在空中相击,爆炸开来。

闪电消散,血雾炸开,一只满是红纹的手从腥月中伸出,将那四散而逃的蛇状血雾紧紧握着,一瞬间整幅画全然崩溃。

一股电流从身体中闪过,右一猛地惊醒,后背已是冷汗直流。

在战斗中失神是一件特别愚蠢的事情,自己早已不是那些新上战场的菜鸟了,竟然还使自己发生了这种状况。

如果刚刚…不,都不需要默彦做什么,哪怕刚刚有一个小孩拿着刀片往自己脖子上一抹,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右一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情,手中的【矆睒】电芒跳动,好似在怒吼。

他看向默彦,也从默彦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茫然,似乎默彦在刚刚那瞬间也和自己一样失神了?

这想法刚才右一脑海中跳出,便被他抛之脑后。

默彦刚刚是否和自己一样不得而知,但现在有一点是可以很确定的,那便是默彦此刻的气势已到达了顶点。

红色的血雾不知何时再次出现,它们绕着默彦伸出的右手蜿蜒而上,不断缠绕着,好像一个自己伸长的护臂,最终汇聚到默彦的手掌心上,形成一个腥红色的球状体,默彦轻轻的握住了它。

陡然间,默彦如山般的气势再次的消失不见,但是右一的脸色却越发的严肃,默彦那无形的如山般压力消失了,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轻松。

【矆睒】的怒吼反而更胜于前,经历过无数生死的危险感油然而生,它在不断的告诉自己,死亡已经逼近!

默彦握着红球,抬起头看向右一,额前的刘海晃动,透漏出他的那深不可测的眼眸。

杀机已显!天地色变!

右一和默彦在目光接触的一瞬间都选择了不再等待,双方几乎是同时出手。

巨大的重剑带着恐怖的电芒袭向默彦,剑芒发出耀眼的光,好似一道雷霆从天而降,誓要击穿这整栋高楼。

“乓!乓!乓!乓!”

一连串碎裂的声音在天台上炸开,一道人影从默彦刚刚站立的地方跳开,只留下一地的焦黑与烟雾。

默彦冷然的看着右一,活动着右手。在他的右手上,原本红色的球状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全腥红的晶状的剑柄,它的剑身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默彦似乎丝毫不在意,他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红色的血雾沿着手臂攀向剑柄,顺着剑柄蜿蜒而出,不断缠绕,最终在达到正常剑身长度的时候,渐渐凝实。

多余的血雾消散,一柄晶状的腥红长剑出现在默彦的手上。

右一看着默彦的长剑,脸色惊讶。

他对默彦这种生剑的方式并不奇怪,在他刚刚和默彦交剑的瞬间,便已洞悉了默彦长剑的奥秘。

在「驱霆」领域中,他对默彦的一举一动都能清晰的察觉,除非默彦的动作能够比雷霆闪电还更快!

但他并不是因为默彦生剑的方式而感到惊讶,而是对默彦化解「驱霆」麻痹感的方式而惊讶。

他回想刚刚和默彦交剑的瞬间,默彦的整个动作都被「驱霆」一帧一画的记录在自己的脑中。

仅以默彦手上的那一把长剑的威力,决计是无法挡住自己的雷霆一击的。于是他用了一个十分取巧的办法。

一把长剑不行,那就用十把!

默彦在右一重剑劈下的瞬间,狠狠的捏爆了手上的球状血雾,它在自己的手中炸开。

他虚握着的右手挥出了第一剑,炸开的血雾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急速的跟向默彦虚握横斩的右手,晶状的长剑在与重剑交击前的瞬间形成,接着马上因为不堪重剑的斩击而碎裂。

碎裂的剑身在空中继而幻化为血雾,【矆睒】那令人麻痹的电芒还没来得及透过长剑,就已和碎裂的剑身一齐坠入空中,电芒闪过,碎裂剑身化为的血雾瞬间便被电芒烧成青烟。

在第一把剑身还未被电芒雾化的时候,默彦便已挥出反手挥出了第二剑,红色的血雾好似不怕死的军队一般涌向默彦的右手,仿佛要用它们自己的“身体”来组成一道“人墙”为身后的人挡住这雷霆一击。

第二次的剑身出现的比第一次还要快,同样的,它碎裂的也比第一次更快。

但又如何?默彦的第三剑已至!

“乓乓乓乓乓乓乓乓乓乓!”

默彦越斩越快,最终在第十把长剑碎裂的瞬间,右一这誓要毁天灭地的雷霆一击终于因为动能被消耗殆尽而停了下来。

默彦借着最后的反力一脚踢在重剑的剑背上,将自己拉离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右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他心中的战意逐渐拉升起来。

与云不同,右一他一直都是一名纯粹的战士!

在最早与那位大人相见的时候,那位大人就赞叹过他是天生的战斗狂人,越是凶险的战斗越是强大的敌人越能令他热血沸腾。

用一场对传说中无敌不败的黄泉恶鬼的审判来了结这跨越了十七年的恩怨!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复仇更有意思呢?

默彦深吸了一口气,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丝变化,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一瞬间演变成了一台超级机器。

无数的细节信息在默彦进入深层餮化的瞬间涌入他的大脑,它们在涌入的瞬间就被他的大脑完成了过滤,留下目前他判断出来的有用信息:

目前身体失血量程度已到达百分之三十!

剩余血量能够安全维持目前餮化时间仅剩十分钟零二十秒!

右手伤口恢复速度延缓,预计恢复完全时间还需五分钟,而空气湿度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预计暴雨达到时间还有七至八分钟!

依据目前对【矆睒】的估计判断,暴雨天气会对右一领域有一个微小程度的增幅,但就是这一丝微小的增幅,将会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自己的此刻餮化后的状态也仅能说略胜右一一小筹,这还是得在自己右手完全恢复之后。若是等到暴雨已至的话,自己势必需要将餮化程度再往深度推进,那自己身体内的剩余血量必然无限逼近临界线,在那种情况下,自己维持餮化的时间会成几何倍次的缩短,失去了餮化的支持就可以宣判自己的死亡了。

必须要在暴雨达到前结束战斗!

默彦的大脑开始急速的转动起来,它依照着目前的信息开始不断的构想之后和右一的战斗。

仅仅在他吸气的瞬间,默彦便已在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预想,然而无一例外的,不论是哪一种预想,到最后的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以自己的死亡告终。

自己的身体状况实属糟糕,默彦皱了皱眉,以目前的身体恢复状况,自己的胜率绝不超过三成。

太低了!

增加推动血液供给,并减缓其余部位的恢复速率以增加右手的恢复速度。

随着默彦的想法,他的身体像是领到了指令一般,心脏速率陡然增大,它发出巨鼓一般的响声,心房心室全力的缩放,以一种人类无法想象的方式推动默彦所剩的血液的流动。

血液以极快的速率涌向默彦的手臂,站在他对面的右一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本默彦胸前在缓慢恢复的划伤停止愈合,他全身似乎失血一般白了下去,衬托着他身体表面的红纹愈发的妖艳。

而在他的右手,晶状的长剑逐渐化回原来的血雾的样子包裹上他的手掌,短短的几秒钟,血雾消散,默彦右手上深不可测的切口已然不见,仿佛它不曾存在过一样。

右一惊讶的看着默彦,他们都知道饕餮的身体恢复强度高的惊人,但不论是普通饕餮还是高阶饕餮,亦或是最初见到的默彦,都没有办法做到这种程度。

那伤口就仿佛是画家拿橡皮把他画错的线条给擦掉了一般,毫无过程便消失不见了。

默彦看着右手,刚刚那一下推动便将自己失血量又增加了百分之三,这使得他能够安全维持这种状态的餮侍时间又被拉短了。

但为之回报的是一双可以灵活使用的双手,在暴雨来临前结束战斗,他构想中的胜率增加到了三成半。

三成半,对于一个生死来说,这是一个低的可怕的数字,甚至连一半都达不到。就算是最狂热的赌徒,也不会为此去压上自己的生命。

但是默彦却上了。

他动手的毫无征兆,在恢复刚结束的瞬间,默彦便冲刺而上,血雾飞腾。

他仿佛是凭空出现在右一面前一般,红色的长剑横扫,直直撞上了右一格挡的重剑,而这一次,长剑并未像之前那般断裂。

红色的剑影与耀眼的“闪电”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交击处迸发出红色的血液溅上右一的重剑。

一击未果,默彦没有一丝迟缓的挥出了第二剑,它与重剑再次相撞迸出血液附着而上,默彦的挥剑越来越快,越来越多的血液顺着右一的重剑附着而上,渐渐盖住了【矆睒】的耀光。

右一脸色逐渐狰狞,他感受到手中的重剑逐渐变得沉重不堪,那些溅上去的血污狠狠的附着在【矆睒】上,似有千斤,饶是他力大无穷,也开始无法握着如此重量的重剑跟上默彦的斩速。

右一脸色一狠,突然改变的剑锋,重剑无视默彦的长剑向自己斩来,狠狠的刺向了默彦的身体。

默彦轻微的一个侧步躲开了右一的突刺,反手一剑上划,剑锋从左下至上,划开了右一的胸口以及脸庞,留下一道极细的划痕。

“哈!”右一突然大吼一声,突刺的重剑硬生生的被他改变的方向,巨大的剑背狠狠的往默彦身上撞去。

默彦挑完右一的长剑来不及收回,只得顺着上划的惯性跃起,在空中翻转,一脚踏在剑背上飞离右一的身边。

右一喝退默彦后,定下了自己的身体,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默彦造成的那道划伤自左胸口起划过嘴唇一直到右眼下方结束。细微的伤口被他这一舔挤开,流出了丝丝鲜血。

右一轻尝了一口血丝的味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默彦站在右一远处,持剑而立,他不明白右一为何发笑,他也不在意。

默彦手上拿着之前插在执行楼天台上的那把长剑,在那长剑剑身处,已经被红色的血雾涂满,刚才那溅上【矆睒】的血液便是从这上面而来的。

这是他在右手恢复瞬间做出的判断,既然三成半的胜率太低了,那就要想办法增加它。

于是默彦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将自己的餮化程度再次往深处推进了一倍,这也使得他维持的时间缩短为了五分钟!

原本需要在暴雨来临前的七分钟之内解决的战斗,他要用五分钟来结束!

五分钟,解决一个自己面临过的最强对手,一个开启着「驱霆」领域的右一。

哪怕是拿着【审判】楚雁凝在这,也不敢作出如此豪言吧。

但默彦却这样做了,他遣散了之前血雾凝成的红晶状长剑,因为这样会使得自己的失血量进一步增加,他要将自己身体内的任何一分血液都用来推进餮化。

血液像是开闸的大坝一般在自己的身体内涌动,心脏的跳动频率超过了每分钟六百次!这是一个能让人致死的频率,一个正常青年人剧烈运动时的心率仅为两百左右,是他的三分之一。

但依靠着餮化后的身体,默彦扛了下来,心脏在他的胸腔中狂响,发出有如巨鼓般的声音,疯狂的频率将他带着餮核反馈的血液挤向身体的各个角落。

默彦摸着源器长剑,为了省下自己所剩不多的血液,他只得用强化外剑体的方式来进行作战,这也使得刚刚的那一挑没有达到自己所想达到的效果,如果是红晶状长剑,只怕这一斩撕开的便不是那一丝细长的伤口了。

餮化剩余时间四分四十秒,距离暴雨来临还有六分钟左右,若是自己刚刚的那击得手的话,胜率应该能上升到五成左右。

五成,这是一个搏命的数字。但默彦早已经准备好以命相搏了!

执行者长剑在天台划出一道红影,默彦欺身而上,他要用命来推动这致命的数值。此刻他的身边所有的血雾都已经消失不见,为了保留最好的餮化,默彦遣散了所有在餮化初期围绕着他的血雾。

他也明白,在和右一这种层次的对战中,血雾的作用其实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在右一的「驱霆」领域中,再多的血雾也会被那强大的电芒蒸发。

这让他想到自己在部落训练时候的日子,同为“黄泉”中的生物,如果你想依靠着血雾去保护自己,那可真会让人笑掉大牙的。真正的高手难道还会介意你与他战斗时多拿穿一件衣服吗?唯有极致的速度和力量,搭配上出其不意的技巧,才能是倾倒胜率天平的唯一条件。

右一盯着红影,他在默彦再次变化后就一直将他牢牢锁死在了自己的视野中,重剑上的血污早已被「驱霆」蒸发殆尽,他看着默彦朝着自己逼近,迎身而上。

重剑闪耀的电芒已经不再,和默彦的想法相同的,右一也知道原本让人出其不意的电芒也无法对默彦造成过多的干扰,这是一场生死,唯有剑与肉体的碰撞才能打破它!

两道人影在空中不断对撞,迸发出雷电与血液,人影却没有因此而有丝毫停顿,他们奔走于天台的每一个角落,地板上的碎片在他们的交击中被撕碎,电与血四散飞溅!

「驱霆」领域的表现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这百米高空之上,天上乌云闭合,似乎在响应着【矆睒】的怒号,轰鸣的雷声不断的从天空中炸开,耀眼的闪电在乌云中闪烁。

与「驱霆」领域夸张的表现相反,默彦仿佛从天台上消失了一般,除了在人影相撞的地方迸发出的些许血液和血雾外,你完全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好像他整个人都被右一的「驱霆」给吞没。

他们不知在天台上交击了多少次后陡然分开,默彦和右一同时落在了天台上,不同的是右一落下后天台的地面被压出了一个巨大的龟裂纹,而默彦则是反点地面,一个后空翻,踏上了天台的女儿墙上。

右一喘着粗气看着默彦,在他的身上,存在着数不清的细小划痕,它们密密麻麻的遍布在他身上的各个角落,但右一却丝毫不在意的冲着默彦笑笑。

默彦横剑蹲在女儿墙上,并未理会右一的笑。他上身的执行服早已破碎不堪,随着狂风吹动,飘散在风中。

默彦就这样赤膊的蹲在女儿墙上,顶着狂风,巍然不动,在他的身后便是百米高的深渊。地面上积聚的人群正向上望着,望着天上反常的气候表现以及这个突然出现在执行楼墙边的男人。

汗水如潮般从默彦的身上流下,顺着他裸露的肌肉蜿蜒而下,在他的身上,除了最早出现的那个极深的挑伤外,似乎并没有见到任何伤口,在刚刚的战斗中,似乎默彦占得了上风。

但默彦却丝毫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他知道,那些细微的划伤对右一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在强化过后的身体上不痛不痒犹如蚊虫叮咬一般。

而时间已经又过去了二十秒,他只能在右一身上留下这种伤害的话远不足以让他在维持时间内奠定胜局。

而且,默彦看了一眼右一手上的【矆睒】,他竟然没有察觉到右一的能量消耗。【矆睒】能够产生那么强大的领域,那作为它的持有者右一,提供的能量消耗应该是非常巨大的。

可是经过刚才那一系列的战斗后,他丝毫感觉不到右一有消耗到什么能量,似乎他还能无限维持这个恐怖的「驱霆」领域,这是一个反一切常识性的现象。想要得到什么,就必然要付出些什么,就如同自己想要维持餮化,就必须会消耗自己身体内的血液。

但右一维持领域的能量,似乎无穷无尽。默彦看着右一的笑脸,在心中出现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右一冲着默彦笑着,他大概能猜到默彦在想什么。因为他知道虽然刚才默彦的攻势十分凶狠,但是相应的损耗也是巨大的,而自己虽然看似狼狈,却在高压发生器的支持下,消耗远比默彦少的多。

这是一场持久战,他相信,自己只要拖下去,就能将这个“黄泉”中的怪物埋葬在这百米高空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场战斗是一场轻松必胜的战斗,默彦确实是他生平遇到的对手中最难缠也是最恐怖的一个,不仅仅在于他的速度、力量与技巧,更在于他对于战局时机的完美把控和出手角度的极度刁钻。

如果他在刚刚的战斗中有一丝的放松或者迟疑,那么他必然会被默彦接踵而至的剑痕推入败亡的深渊,默彦肯定不会放过对手一丝失误的机会。

最令右一心悸的还是默彦的不可预测性,在以往的战斗中,或者说训练中,不乏万里挑一的好手,但不论是谁,哪怕是楚雁凝也好,亦或是晏戟道也好,他们或许会在出手前抑制住自己的气势,就如同默彦餮化后一样。但只要在他们出手的那一瞬间,必然会将自己的气势爆发出来。

这是所有人认知中的常识,如果在做强大攻击时还憋着自己的能量气势话,势必会对自己造成反噬,但默彦没有,他不管在出手前还是出手时,都无法感觉到他的一丝气势,如果不是从战斗一开始就将他牢牢锁定在自己视野中的话,右一觉得自己会在战斗中完全丢失这个目标。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在战斗开始你就丢失了你的目标,那么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对你来说是一个透明人。你将永远无法得知他下一秒会出现在哪个地方给你一剑,因为你根本就察觉不到他。

右一感觉自己以往累积的经验全然被默彦推翻,在与他交手的时候他就感觉出来了,默彦他全然没有一丝作为大师的风范。很多人在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形成一种约束,随着他们越走越高,这种约束就会越来越明显,他们会不屑于做一些低级的事情或者动作。

但默彦并不会,和他作战的时候你永远无法想清楚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只要有利,他完全可以下一秒往地上一滚,甚至直接趴在地上,哪怕他身边站满了围观的人群。换句话说,默彦根本就不要面子。

似乎察觉到右一所想的一般,原来将自己气势隐藏起来的默彦,突然开始将它完全的释放出来,似要做拼死一击一样。

这在右一看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高手与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是漫长的,因为他们会不断进行佯攻摸索,逐渐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后,才会以此作为依据为自己奠定优势,在最终自己清楚对方退无可退的时候,才会放出气势一举打消对手气焰奠定胜势。

但默彦此刻却仿佛是要一开始便要放出大招以命相搏一样,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方式只有两种人会做,一种是菜鸟一种是疯子。默彦肯定不会是这两种之一,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现在默彦似乎真的成为了一开始就要以命相搏的傻瓜,他的气势渐渐和右一平分了整个天台,右一现在哪怕闭着眼睛也能牢牢的锁定默彦的身影了。

突然气势炸开,默彦发起了傻瓜式冲锋的第一步,他握着长剑直向右一冲击而来,似乎想要以力破力。

这简直就是傻瓜中的傻瓜才会做的事情,用细长的长剑来与右一手上的双手重剑搏力,无疑是和送死没什么差别。

右一双手握剑,撞上了默彦送来的第一击,两剑在空中相交,发出巨大的音爆声,红色的血液从默彦的剑身上飞溅出来。

他似乎在不要命的往手上的长剑输血,以让它能够抗住重剑的砍击而不断裂,这使得他脸上的血色又消失了一分,愈发的惨白。

毫无疑问的,这种冲击对右一完全无法造成伤害,甚至连右一站的身体位置都没有挪动一分,他狠狠的用力,便将默彦甩开到天台边缘。

但默彦似乎不仅变成了傻瓜,还变成了一个死心眼的傻瓜,他脚蹬女儿墙,继续向右一发起冲锋,力道一次比一次更大。

右一一次又一次的弹开默彦,他虽然看似轻松的接剑,但全身心还是牢牢的锁在默彦的身上,以期望能从中找出点什么。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默彦真的放弃了所有的技巧与速度,完全想要以力来打破缺口,他的气势恢宏,似乎不破开缺口誓不罢休。

右一不厌其烦的接着剑,默彦想要和他拼消耗,这是他万万没想到,也是他乐于接受的,有着电压发生器支持,他势必能将默彦耗死在这。

右一想着,双手挥剑,再次挡下默彦的冲击,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在短短的一分钟内,默彦就发起了无数次这样的攻击。

渐渐的,右一感觉自己挥剑双手越来越重,自己体力不支了。

这怎么可能?

右一握着重剑,再次挡住了默彦的冲锋,这一次沉重感越来越强,好像自己双手无法使上力气了。

怎么会这样?在「趋霆」领域内,自己的身体会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但这笑话随着右一的挥剑越来越逼近现实,甚至连【矆睒】上闪烁的电芒都减少了许多,「趋霆」领域好像也发生了动摇。

【矆睒】的电芒反过手臂,流入自己的体内,似乎这把重剑也察觉到了主人的不对劲,右一对它的供给在逐渐减少,领域开始变得摇晃起来。

右一狠狠的握着重剑,强行将默彦新的进攻给震退,剧烈的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他想他发现问题了,在刚刚被默彦长剑挑伤的胸口的位置,一条红色的血雾不知不觉渗入了自己的血管。

那是一条细长的血雾,它在自己右手的动脉中停留,逐渐凝实成一块薄网,将自己和【矆睒】的交流的电流给拦截了下来。

右一知道默彦发起傻瓜式的冲锋是为了什么了,他在用他所剩不多的血液来转移自己的注意,为的是能够让自己被吸引从而忽略这一小条血雾造成的影响。

而自己也确实只能着了他的道,默彦用极大的代价来使得自己不得不用力接剑,以便来使用更多的能量供给【矆睒】。

在天台这个有限的战场上,哪怕他更早发现身体的不对劲也很难停止下来,百米高空确实是一个完美的埋葬场,它可供两个人迂回的场地太过狭小,只有双方不断拼尽最后一丝血液,才能赢得站立的资格。

只要有一方不选择停下,另外的人就必须硬接接踵而来的攻击。血网就是一个阳谋,默彦埋下的阳谋,他用自己的生命来迫使自己不得不强行接下它。

血网在右一身体内展开后,大部分的电流都被它所阻拦。而【矆睒】却依然需要大量的供给,于是它转而吸取向了自己身体本身。

默彦被右一震开后,也暂停了他傻瓜式的冲锋。为了逼迫右一,自己不得不多花了很多时间和血液来攻击,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但从右一的表现来看,他的判断正确了。【矆睒】和自己的餮化一样,都是依靠着身体的血液进行供给的,虽然不知道右一用了什么办法转移了供给方式,但只要把那个方式给堵住,以单纯人类的身体是很难长时间支撑这么强大的领域的,但右一还是抗住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进攻,可见他自身身体素质的恐怖。

只剩下三分钟了,三分钟,必须结束这场战斗,不然自己将会堕入那无尽的深渊。默彦一改气势,又一次将其收敛起来,他要用剩余的三分钟来奠定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