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荧光点点,自纸面腾起,宛若星辰散落,显露字迹: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睹物思人,神伤情痛,不如相忘于江湖。”
“无情伤之痛,无思伤之疾,无神烦之困。”
“愿君轻装上阵,清风长伴,余生从容,遂全吾愿。”
……
须臾间字迹消散,不见踪影,旋即见一道荧光,直入两人鼻尖。
朱孝廉与王二狗皆感一阵奇异之气,心神震动。
须臾间,两人神情一愣,茫然若失,似是记忆之海中,有波涛汹涌,却又转瞬即逝。
茫然之中,彼此对视,眼中尽是不解与困惑。
宛如所有前尘往事,皆随那荧光消散,恍若初识,一切过往,皆化为乌有。
朱孝廉立于画壁之前,静若处子,目光凝滞,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倾诉。
画壁之上,尽管有无数仙女佳人,被墙缝割裂,美身姿态不全,犹如身首异处。
但依稀可在几处细节之中,便见神韵遥遥,栩栩如生,衣袂飘飘,轻盈神秘。
朱孝廉眼中泪光闪烁,似有无尽哀愁,又有难言之隐。
他心中百感交集,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那画中仙女,眉目如画,神情似曾相识,仿佛他们曾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缘。
只是任凭他如何回忆过往,皆无处踪迹,想不起半点细节,好似大梦一场,醒来后烟消云散,怅然若失。
朱孝廉忽感心神悸动,情不自禁间,泪如雨下。
他衣袖轻拂,如风中柳絮,眼眸中一滴滴泪珠悄然滑落,沿着脸颊缓缓滴在衣襟之上。
便也轻叹一声,仿佛要将胸中郁结之气,全数吐出。
这莫名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不禁想起逝去时光,想起自己未曾实现的梦想,以及曾经渐行渐远的故人。
虽不知此泪如何由来,然心间隐隐作痛,似有千愁万绪,难以言表。
“公子……”
“公子你怎么哭了?”
王二狗一脸憨痴望向画壁,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要呆呆的望向这面破墙壁,落泪神伤。
朱孝廉抬起手,用衣袖轻轻擦拭眼角泪痕。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无妨……无妨。”
“只是忽然间,风沙迷眼……”
陆青云和法海伫立身后,见此情形,相视一眼,心如默契,照而不宣。
这是彩衣姑娘的决定,亦是她死前最后的愿望,当以尊重,默然成全。
朱孝廉来到法海身旁,虚心询问道:
“大师,为什么人在一瞬间,会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
法海单手佛掌,侧立竖在嘴下:
“阿弥陀佛!”
“幻由人生,朱施主思绪万千,脑中所想,神佛难测。”
朱孝廉若有所思,又言道:
“我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似和仙女有段情缘,她还说……要嫁给我。”
“啊!”
“公子,你说有仙女要嫁给你?”
王二狗忽然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大喊道:
“这世间哪有什么仙女,都不过是传说故事罢了。”
“公子曾经不还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君子当修身养性、家齐国治、天下平!”
“唔!时候不早了公子,一会该吃些干粮,早早入眠,明日拂晓还要赶路呢!”
朱孝廉闻听此话,有些面露尴尬,却也向陆青云和法海露出笑容。
又似乎想起什么,对陆青云说道:
“孟兄,我记得此镇好像有过什么异事。”
“镇内似乎没有人烟!”
说话间,朱孝廉一脸疑惑的朝外走几步,准备探过窗门,看眼外面景象如何。
陆青云笑道:
“朱兄说笑了,红花镇一直以来热闹非凡,此地镇民多以制作笛子,贩卖为生,怎会没有人烟?”
陆青云立于窗前,袖中画卷,轻若无物。
忽而,他袖中画卷轻轻一抖,便如飞燕出巢,悄然无声地划窗而去,飞向小镇上空。
画卷如同天边云彩,随风起舞,轻盈自在。
且在小镇上空盘旋片刻,伴随一阵微风吹拂,舒舒漫漫缓缓展开。
一道神虹光芒自画卷中爆发而出,光芒万丈,照亮整个小镇。
顷刻间,三千凡人回到小镇,无论老幼妇孺,亦或青壮少年,或在街头,或在巷尾,个个双目紧闭,低头沉睡,
此黄粱一梦,南柯前缘,似在梦中呓语。
忽然间,他们同时惊醒过来,揉着惺忪双眼,茫然四顾,不知发生何事。
“咦!老李头,你怎的睡着了,一会还要跟俺回家,帮俺婆娘种地呢!”
有位瘸子睁眼醒来,看向身旁之人,如是说道。
“哎!兴许是每日都去你家种地,我这身子骨越加劳累,有些吃不消,总是感觉累,想要睡觉。”
瘸子闻听此话,言道:
“老李头,你这几日多吃些羊藿,补补身子,这地还是得种的,不然你帮我家拉帮套,出力出工,若不给些实惠,我心里过意不去。”
“哎,别说了说了,我这人心善,来你家拉帮套,根本不是为了种地!”
“走吧走吧,快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你家婆娘又要不乐意嘞!”
……
小镇街道上,人影绰绰,相似的谈论声此起彼伏。
他们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感到困惑,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也摇摇头,各自归家,恢复往日作息,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孩童们嬉戏打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小镇的喧嚣逐渐被宁静所取代。
镇民们纷纷回到家中,开始生火做饭
夕阳西下,天边余晖如织,将红花镇染成一片金黄。
街道两旁,古朴的青石板路被夕阳的余晖照得泛起微微的光泽,偶有几片落叶随风轻舞,更添了几分诗意。
家家户户的窗棂透出温暖灯火,错落有致的屋檐下,厨房里柴火噼啪作响,炉火熊熊燃烧,锅碗瓢盆交响节奏。
人们忙碌的身影在灶台间穿梭,或添柴火,或翻炒菜肴,锅中食物散发出诱人香气,与柴火烟味交织在一起,顺着烟囱,炊烟袅袅升起,与天边晚霞相映成趣。
香火庙内。
陆青云神念遁空,扫看全镇风貌,见镇民们无有异样,便也将画卷收回袖中,心中安宁。
朱孝廉听见窗外人来人往的声音,又有几位镇民从庙外走过,便也摸摸脑袋,脸色有些迷茫。
片刻后,终于释然般笑道:
“定是我这些日子赶路,风餐露宿,舟车劳累,致使思绪混乱,总是想入非非。”
“二狗,且吃完干粮,早早修整,明日佛晓赶路!”
“好嘞公子!”
“这次来扶摇县瞻仰孙侍郎故居,今且归家,公子奋发苦读,来年秋闱,一定能够金榜题名!”
“嘿嘿,到时候公子成了老爷,二狗我也能沾光,娶个大胖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嘿嘿……嘿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