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王道耶，霸道

若不出意料的话，秦国消灭了魏楚两国，接下来就是齐楚两国了。

一想到齐国渺茫的未来，彭越莫名叹了口气。

为齐国效力大半辈子，或许，是时候安排一下家族未来了。

“来人，去把彭许叫来。”彭越开口道，自然有下人去叫人。

一刻钟后，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年轻身影急匆匆的抵达房间里，拱手道：“祭酒大人！”

“关门，我们好好聊聊。”彭越看着眼前熟悉的容貌，感慨万千。

彭许是彭家嫡长子嗣，多年来由彭越悉心教导，学识过人。

彭许性格低调，一心研究学问，极少与人辩论，并未染上稷下学宫里，许多人空空其谈的性格。

人数众多的彭家人众，最让彭越满意的就是这位后代，足以能延续彭家传承。

“诺！”彭许点点头，转身关门，又跪坐在彭越面前。

“许儿，你如今学的如何？”彭越捋着胡须开口道。

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彭许心中一暖，恭敬开口道：“启禀祭酒……”

“叫什么祭酒，叫祖父，今天这里没有祭酒。”彭越温言道。

“祖父，学宫里的知识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彭许拱手道。

“不错，有没有想出去走走？”

“真的吗？”

彭许抬头，大喜过望，读书那么多年，听闻许多人说起各国风景，人文，早就想出去走走了。

“许儿，你觉得秦国如何？”彭越继续问道。

“这……”彭许犹豫起来，暴秦在稷下学宫声望极差，他也听闻许多，受到一些影响，故而犹豫。

“但说无妨，今天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彭许愣住了，望向这位老人，能感受到浑浊的眸子里那一丝落寞和期待。

“秦国实力强大，乃闻所闻问，可稷下学士们似乎都看不见，还各种讽刺。”

“若无意外……数年之内，秦国会扫灭六国！”彭许说完第一句后，犹豫好一会儿，才说的第二句。

原本以为祖父会呵斥他，说他胡说八道，可眼前这位老人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彭越缓缓开口道：“秦国使者刘可知抵达稷下学宫，参加辩论会，你偷偷去拜访他，跟着他去秦国吧！”

“这……祖父！”彭许吃惊的站起身来，这位齐国文化领军人物显然不看好齐国，在布置延续家族之事了。

从古到今，许多家族为了延续下去，都会有这种举动。

比如三国时期，诸葛家族诸葛亮在蜀，诸葛瑾在吴，而诸葛诞在曹，虽各为其主，可不论那方胜利，都会将诸葛家族延续下去。

数百年后，逐渐形成拥有经济，文化，政治的门阀世家。

在唐代，黄巢杀尽门阀。

可到了宋代，大资本，大地主和官僚联合起来，形成更加恐怖的力量，和皇帝争权。

整个华夏历史，主体就是试错和争权夺利。

“不必说了，齐王建昏庸无能，无法抵挡秦国大军。”

“我为齐国奉献了一辈子，也要为稷下学宫和家族考虑。”彭越挥了挥手，眼神中都是悲凉。

“诺！”彭许想要张嘴说话，可心里却堵的难受，只能站起来拱手。

“这里有一封信，你拿着交给秦国使者，小心一点，去吧！”彭越拿出信封后，整个人都衰老许多，挥了挥手。

彭许接过帛书塞进怀里，深深的一揖倒底，悄悄离开。

门开了，又关上。

彭越独跪坐在房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幽幽开口道：“老师，稷下学宫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

两日后，彭许避开众人目光，换了一套简陋的衣服，偷偷来到驿馆，准备会见秦国使者。

让他意外的是，驿馆门口人头涌涌，其中不乏贵族下人，送来礼物。

许多聪明的人都看出秦国实力强大，想要提前结交。

齐王建对国家控制力极弱，再加上这些贵族进献的金银财宝，美人更多，只顾享乐。

即便知道有人交好秦国，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彭许等了许久，等这些人都离开后，这才上前递上拜帖。

驿站中，刘可知接待了许多人，已经疲惫不堪。

刚准备休息，就听闻手下说一个叫彭许的人要见他。

“彭许？是何人？”

“他说自己是稷下学宫的人……”手下开口道。

“什么？”刘可知愣了愣，想到某种可能，连忙开口道：“快让他进来，不，我去迎接。”

嬴政派他为使者来到稷下学宫，除了用纸张装逼，打脸稷下学宫这些人外，还有一个秘密任务，那就是看能否招几个知名学士前往秦国。

刘可知来临淄两天，没有任何稷下学士来找他，反而在外打探消息的手下，听闻了许多稷下学士讽刺暴秦的言论。

秦使抵达临淄，许多人知道后，激动不已。

虽然齐国打不赢秦国，可若论辩论，齐国人还没有怕过任何人。

稷下学士都摩拳擦掌，企图在稷下学宫辩论中，驳倒秦使，留名千古！

稷下学宫中人，极少有人姓彭！

“诺！”下人离开后，一会儿的功夫，带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位先生，请坐！”刘可知笑道。

“多谢！”彭许松了口气，揭开斗笠，露出容貌。

刘可知看到这人，愣了愣，不认识。

“刘大人，在下彭许，此乃我祖父书信，还请一观。”彭许从怀里掏出帛书，递了过去。

刘可知接过帛书，看了看落款，愣住了，彭越。

“稷下学宫祭酒彭越？”

“此乃我的祖父！”

“嘶！”刘可知抽了口冷气，看着彭许年轻的模样，心中狂喜。

两人聊了许久，彭许这才离开。

刘可知松了口气，若能带着彭许回秦，乃大功一件。

接下来，就只剩下另外一个任务了，那就是稷下学宫的辩论会。

三天后，刘可知大清早乘车，抵达了稷下学宫大门口，能看到路上人头涌涌，许多人都穿着稷下学宫的长袍。

车驾上飘荡着秦国旗帜，许多学士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

“想不到，这秦人还真敢来……”

“暴秦不仁，贪得无厌，诸位，吾等必辱之！”

“暴秦心狠手辣，卑鄙无耻，围而诛之！”

许多人群情激昂，纷纷围了过来，对着马车吼道。

旁边车驾停了下来，穿着华丽的田无忧从车里钻出来，皱着眉头看着众人道：“吾等稷下学士，都是礼仪之邦，何故如此言论，还不速速退去。”

“刘使君，请！”

“请！”

众人都不敢惹田无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辆车驾离开。

原来齐王建害怕这些稷下学宫的人对秦使无理，提前让田无忧护住刘可知，田无忧不敢违抗齐王的命令，带着刘可知进入稷下学宫。

若要名正言顺的羞辱秦使，辩论上即可，何必节外生枝。

众人来到稷下学宫的辩论大厅之中，四周摆满了木案，许多学士都跪在在这里等候久已。

在大厅上方，祭酒彭越身穿华丽长袍，等候久已。

大厅门口，刘可知下车后，感受到四周敌视的目光，并未在意。

做为使者，他心里素质极好，不会为这些小事烦恼。

“刘使者，请！”

“咦，这是何物？”

田无忧微笑做了个请的姿势，瞟了一眼刘可知，意外发现刘可知身边的下手，手捧着一个木盒子。

刘可知看了一眼田无忧，神秘道：“田大人，此物乃秦国镇国之器，让稷下学宫学士向往的东西！”

“现在不方便打开，稍后就知道了。”

田无忧愣住了，能让稷下学宫所有人向往？

开什么玩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期待刘使者揭晓谜底了。”田无忧表面笑脸盈盈，心里鄙视，秦国乃蛮夷之国，有什么好东西。

两人上前拜见彭越这位祭酒后，坐在彭越旁边。

刘可知瞟了一眼，这位名声显赫的稷下学宫祭酒，就让自己孙儿过来投靠秦国，看事情挺准，城府挺深。

刘可知环视四周，看到稷下学士们可恶的嘴脸，兴奋起来。

数月前，在咸阳宫大殿上，大王将洁白的纸张交到自己手上，并告知这些轻便薄薄的纸张，价值不过十多钱时。

刘可知满脸震惊，兴奋过后，知道一个新的时代，让文人疯狂的时代开始了。

百家争鸣，宣传自己的理念需要大量资金！

竹简虽便宜，可极其笨重，难以流通！

帛，绢等物轻便，昂贵，贵族都不敢经常使用，更别说普通人了。

纸，又便宜，又容易书写，还容易保存。

对了，这纸张乃昭妃娘娘发明了。

大王说过，要宣传娘娘之名！

就在刘可知胡思乱想时，祭酒彭越长身而起，环视四周。

众多稷下学士看到这一幕，都纷纷安静下来。

彭越开口，苍老有力的声音响起：“诸位，一年一度的稷下学宫辩论会开始，今天我们辩论的议题是由乱到治，王道耶，霸道？”

听到这话，许多人眼睛一亮，一些人更是沉默不语，思索起来。

王道耶，霸道！

这是引出话题，还是敲打秦国使臣？

许多人望向平静如水的刘可知，充满对接下来辩论的期待。